老人心裏很複雜,不願意讓别人看見自己流淚。
擡手悄悄擦掉了。
“還有,你們應該去胸外科的病區。”
顧白笙提醒。
劉強點頭:“那我們轉科。”
“我去跟胸外科的醫生說。”
顧白笙成功說服劉強父子留下做手術,微笑一下,準備去通知胸外科的醫生。
劉松山看見顧白笙要走,開口喊了一句:“等等。”
顧白笙駐足。
轉頭看老人:“還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劉松山将顧白笙剛剛放下的牛奶,又拿起來,伸手沖她遞了過去,“拿去喝吧。”
顧白笙有些微詫異。
劉松山旁邊病床的家屬跟病人,也看着顧白笙,有些好奇她會不會接過去。
一般病房這種地方。
醫生都不會随便去吃病人送的東西。
一方面沒有這個時間。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不幹淨的考慮。
雖說東西是密封的,不可能不幹淨。
可是,心理上就是覺得不幹淨,怕有傳染病什麽的。
所有人都覺得顧白笙不會去接。
劉強都想讓父親把手放下。
顧白笙卻微笑了一下:“謝謝。”
她纖細柔白的手指接過老人遞過來的那盒牛奶,然後同宋霜道:“走吧。”
宋霜收回視線,随她一同出病房。
出了病房之後。
宋霜的目光孩子停在顧白笙手中那盒牛奶上:“醫院有規定,不能随便收病人的東西。”
“一盒奶而已。”
顧白笙道:“我不收的話,老人的心裏也不舒服,還以爲我是嫌棄他。”
“放下吧。”
宋霜将顧白笙手中的牛奶拿過來,放在了旁邊的窗台上。
顧白笙皺眉:“這不好。”
“你剛來醫院實習,别讓人家抓你把柄,有時候,一件小事就能大做文章。”
宋霜心思缜密。
不願意讓她再惹上什麽麻煩。
畢竟她進二院實習,面上這些人不能說什麽。
但是背地裏,不少人覺得她是利用了裙帶關系,走了後門進來的。
難免有些人覺得不公平,會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顧白笙覺得剛出門,就把人家給的牛奶放在窗台上丢掉不合适。
想了想,問宋霜:“食堂現在開門了吧?”
“開了。”
“你幫我跟胸外科的醫生說一下,我去一趟食堂。”
說完,就拿起那盒牛奶去了樓下食堂。
樓下食堂的廚師是會免費幫忙加熱東西的。
顧白笙從醫院外面的超市買了燕麥,又拿了那盒牛奶。
讓師傅幫忙熱了一下,做了一碗牛奶燕麥粥。
然後盛到保溫盒裏,給劉松山送了回去。
劉松山正在休息,劉強也出去辦轉科手續去了。
病房裏的病友瞧見了,說會幫忙轉達她送過東西來。
顧白笙點了頭,從病房離開。
從病房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宋霜跟一個體型微胖,短發又戴着圓形眼鏡的女醫生在說話。
女醫生是胸外科的主治醫生陳晨。
今年三十歲。
跟宋霜差不多時候到二院的。
兩個人以前還是高中同學。
很熟悉。
轉科的事情,宋霜告訴她之後,她馬上就過來了。
隻是,一擡眼看見她。
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
“我會安排他們的手術。”
陳晨跟宋霜說了一聲。
宋霜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我應該做的。”
宋霜沒看見顧白笙又折回來,跟陳晨說了話之後,便提步離開。
顧白笙要去追宋霜。
正好跟走過來的陳晨擦肩而過。
忽然就聽見陳晨的聲音從她耳側響起,充滿了厭惡:“鸠占鵲巢的東西。”
顧白笙一愣。
停下腳步去看陳晨。
陳晨卻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剛才說的那句話,就仿佛是她的幻聽一樣。
陳晨好像什麽話都沒說過一樣,依舊是自然的朝前走,自然的進病房。
顧白笙卻被那個聲音說的話,敲得心裏發悶。
鸠占鵲巢?
在他們的眼裏。
她确實是鸠占鵲巢了。
不管是占了宋霜。
還是占了二院實習醫生的名額。
看來在這個二院,讨厭她的人還是很多。
要想在醫院待下去,可能也有點難。
不過,好在宋霜罩着她。
……
外科科室的聚餐在六點準時開始。
顧白笙跟着宋霜進了春山煙的包間。
包間裏古色古香,甚至還有清淡的熏香在室内。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到這邊來。
畢竟春山煙雖然有檔次,但是宣傳的很小衆。
熱愛古詩詞的年輕人跟中年人來的較多。
而他們這些夾在中間,不上不下,又平時忙的腳不沾地的醫務工作者,就沒有這樣悠閑的時間來這裏娛樂放松。
春山煙主打的是古韻氣息。
所以菜的名字,都是一些詞牌名。
還有些是從詩詞裏選出來的。
科室裏的同事拿着菜單研究了好一會兒。
有些人還聯想到了古裝劇裏的點菜片段。
跟大家開起玩笑來:“有沒有朱元璋吃過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還真有。”
“點一道,點一道。”
“叫花雞來一個。”
“這個鹧鸪天是什麽?”
“紅燒鹧鸪?”
“這個也不錯,紅酥手。”
“泡椒雞爪。”
“這個有點意思。”
大家嘻嘻哈哈的圍着菜單點菜。
顧白笙則是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悶悶不樂的想自己從陳晨身邊聽到的那句話。
陳晨對自己的意見這樣大?
宋霜看她皺着眉毛,悶悶不樂,也一言不發的樣子,問她:“怎麽不去點菜?”
“我吃什麽都行。”
顧白笙在大家聚會的時候,很少發表意見。
宋霜瞧她這樣,就想了想:“那你留點肚子,我待會兒帶你去吃别的。”
顧白笙聽他這麽哄自己,忽然笑起來:“你要帶我吃什麽?”
“一會兒吃完再說。”
宋霜跟她賣了個關子。
顧白笙沉悶不快的心情,忽然就被宋霜給她的這一點小小的期待,而攪的歡快了起來。
連帶着臉上跟眼中也有了笑容。
徐茜遠遠看着,顧白笙跟宋霜笑着說話。
兩個人情投意合的那個樣子,心裏就泛酸水兒。
手指也緊攥着毛衣的下擺,将毛衣捏的有些扭曲了。
周一一先是瞧着徐茜的臉,後又看見徐茜的手把毛衣攥的變形。
然後,若有所思的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宋霜跟顧白笙。
無奈的搖搖頭。
看見人家恩愛,這厮都快氣瘋了。
肝膽外科的醫生不少。
再加上科室裏的護士。
林林總總的來了二十幾個人。
坐了滿滿的三大桌子。
大家圍着圓桌一起熱騰騰的吃飯,期間幾波敬酒。
也漸漸的就混熟了。
新來進修的醫生有五個,實習的有七個。
實習護士也來了兩個。
顧白笙作爲跟着楊靖的實習醫生,自然是要給楊靖敬一杯酒。
以後讓他多多關照。
而姜壽元作爲代替肝膽外科的主任來參加聚會的人,也是将她邀請來二院的人。
她自然也是要實實在在的敬一杯酒給姜壽元。
這兩杯酒都要實實在在的,第三杯,就很危險了。
看着大家一起站起來碰杯喝酒。
宋霜拿了她手中的酒杯,換了一杯茶給她:“你再喝要醉了。”
顧白笙也知道自己三杯倒。
接過茶,要以茶代酒。
卻不想,剛喝下去。
徐茜那邊忽然站起來,手中拿着紅酒瓶過來,自己手裏端了一杯,對着顧白笙道:“白醫生能來我院實習,我也很高興,以後,還要請白醫生多多關照了。”
徐茜态度放低。
顧白笙不能不跟她走一個。
但是又不能喝酒了。
所以,要以茶代酒跟她喝。
徐茜卻笑道:“紅酒不容易醉,不如喝一杯紅酒,茶水太敷衍了吧,白醫生。”
顧白笙看着她,換了一個空杯。
徐茜微笑一下,給她倒了半杯紅酒。
然後自己先一飲而下。
酒杯翻過來,跟顧白笙示意自己喝光了。
顧白笙雖然有點頭疼。
但是人家主動示意,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喝,隻能硬着頭皮要去仰頭喝。
在酒杯到達唇瓣的時候。
忽然有人伸手過來,輕巧的奪了她手中的酒杯:“我代她喝吧。”
宋霜的聲音響起。
徐茜有些不滿的笑道:“宋醫生,這可是我敬白醫生的,不大好吧?”
“她要備孕,不能多喝。”
宋霜一句話。
輕輕巧巧,驚呆了衆人。
也同時,不留餘地的讓後面那些想要給顧白笙敬酒的人瞬間打消了念頭。
人家要備孕,跟楊靖還有姜副院長喝是不得不喝。
但是跟其他人,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徐茜的臉色也有點尴尬:“宋醫生這麽快就打算要孩子了?”
徐茜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宋霜打從第一個孩子去世之後,就一直沒有過再要孩子的打算。
衆人也以爲,宋霜想要孩子,必然會讓顧白笙生。
卻不料,顧白笙死掉,這剛娶了新妻子。
沒出一年,就迫不及待要準備備孕要孩子了。
這到底是對這個新妻子有多喜歡,才會到這種迫不及待讓她懷孕的念頭?
徐茜的心裏嫉妒更烈。
顧白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備孕,被宋霜在大家面前一說,又被大家的目光一看,瞬間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擡手,捂了捂自己的臉,尴尬的沖投過祝福目光的大家笑了笑。
宋霜喝了顧白笙那杯酒。
徐茜面色不好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一一看到徐茜跟打了敗仗一樣,又被人家要備孕給氣了一下。
有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