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看着手上的蛋液，聞到一股嚴重的腥臭味。
她腦子空白的擡起頭。
映入眼簾的，就是三哥跟阿勇在保安的阻攔下，仍舊想要沖着她扔雞蛋的模樣。
顧白笙皺了皺眉毛。
楊靖看見顧白笙被扔過來的雞蛋擊中，連忙将外套拿起來，要給顧白笙擦臉。
宋霜卻已經是伸手，用紙巾幫她将臉上的蛋液擦了去。
“你還好嗎？”
宋霜護在她的身前，要拉着她往大堂的後台走。
現在現場的情況嚴重失控。
顧白笙留在這裏已經失去了意義。
跟沒有理智的人交流，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但是，顧白笙聽到，卻輕輕搖了搖頭，掙開了宋霜的手：“道歉會還沒有結束……”
她現在還不能離開。
三哥跟阿勇這個時候回來，就是要搞砸了道歉會。
道歉會還沒結束，所以她絕對不能離開場地。
顧白笙抿着唇，轉頭要去繼續面對這些人。
宋霜卻看着她固執的面容，開口道：“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楊靖那邊也開口勸她：“先去後台吧，白小姐，現在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們先回後台。”
顧白笙被宋霜跟楊靖護着要離開現場。
三哥跟阿勇幾人看見顧白笙要走，立刻蹦起來，想要從人群中沖出來：“你這個庸醫，你還想走！”
“不許走，今天你不下跪道歉，休想離開會場！”
“就是，簡簡單單幾句道歉的話，不疼不癢的，就對死者表達了歉意嗎？下跪！”
“對，下跪！不下跪道歉，休想讓我們原諒你！！”
“你也休想從會場離開！！”
幾個人的聲音在會場中嚷的十分大聲。
顧白笙望着這幾個人，腳下沒有動。
宋霜跟楊靖都要扯着她離開。
不想讓她理會那幾個人。
顧白笙卻抿了抿唇，擡手将宋霜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撥開，然後轉頭，看定了三哥跟台下那些鬧騰的人。
她先是沖台下鄭重的鞠了一躬。
然後，就不顧宋霜跟楊靖的勸阻，擡手拿起了桌上的話筒，走到了台子的邊緣處。
看着三哥道：“我對我的所作所爲，表示道歉。”
“你就算是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小野已經死了！”
三哥大聲道。
阿勇也在旁邊附和：“對，我堂弟已經死了，你這樣的口頭道歉毫無誠意！下跪！你要給我堂弟下跪！”
幾個人借着小野的死，開始咄咄相逼。
楊靖看場面失控，實在不忍心顧白笙繼續留在這裏受這些人侮辱，不禁勸阻道：“白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
“我不走，”顧白笙有些固執，她站直了身體，俯視着三哥跟楊勇，聲音忽然變得高而沉了許多，“我之所以面對公衆道歉，是爲我身爲實習醫生，卻上了手術台，違逆了公共體制而進行的道歉，并不是對小野性命的道歉。”
這話一說出來。
頓時震得台下的記者跟三哥等人都張了張嘴。
就連姜壽元都明顯慌了一下。
她這是在說些什麽？
居然敢在公開場合說這種話？
這是在挑戰現有體制的權威嗎？
旁邊周一一也被顧白笙話中的不羁給震得張了張嘴。
徐茜更是在驚訝之後，忍不住低聲：“她瘋了嗎？”
周一一替顧白笙着急，又覺得她大言不慚。
趕忙拉了楊靖一把：“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趕緊讓她閉嘴啊！”
楊靖雖然知道這時候應該讓顧白笙閉嘴，卻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讓她閉嘴。
因爲，就連宋霜這個時候，都沒有立刻去阻止她的話。
顧白笙俯視着台下的衆人，語氣裏有一種讓人覺得驚訝的孤傲：“北城醫學史上二十年之内，從未有未取得醫師資格證就上手術台的人，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是取得了合法醫師資格證，并且擁有獨立行醫資格的合法行醫者。”
她的話，讓在場的記者們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宋霜也皺起了眉頭。
台下，立刻有人開口提問：“證書呢？把證書拿出來！”
“而且爲什麽我們查遍你的履曆，都沒有查到你取得了合法行醫資格！”
“你是在胡說吧？你剛畢業不到兩年，如何取得的合法行醫資格？！”
“你要知道，非法行醫，緻人死亡，是會被判刑的！”
顧白笙當然知道非法行醫會被判刑。
但是她很清楚。
她沒有害死小野。
“我沒有非法行醫，也未害死任何病患，所以我不接受病患家屬的指責跟無理的下跪要求！”
“狡辯！你這是狡辯！”
阿勇大叫起來。
顧白笙擡頭，看着阿勇，眯了眯眼睛：“我之所以來道歉，是因爲我救人心切，所以上了手術台，手術非常成功，小野的死，并不是手術的責任！”
“你這是推诿！你是無理狡辯！”
阿勇跟三哥高聲的嚷嚷着。
顧白笙眯眼：“明明法醫的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你們就來醫院鬧騰，往我的頭上按殺人罪，無理的是你們。”
“做錯了事，居然還敢這麽嚣張！你們二院真是出人才！”
阿勇調轉矛頭，開始攻擊二院。
姜壽元的臉色變得忽然很不好看。
顧白笙也不害怕阿勇的指責。
仿佛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一改之前柔軟道歉的态度。
望着衆人：“法醫的鑒定結果今天就會出，各位如果不着急，我想等各位一起看法醫的鑒定結果，如果是我的責任，那麽，我接受法庭的判決，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的刑罰，我都堅決不會上訴，但是如果不是手術的責任，我想請各位，對我道歉。”
她并沒有提大家對二院道歉。
在這件事之中。
二院跟她的确是都犯了嚴重的錯誤。
她已經認下了自己非二院醫生便上手術台的責任。
也對大衆進行道歉。
但是，對方一口咬定自己害死了小野，并且要求下跪道歉，辱罵，誣陷，她需要他們的道歉。
而且是親口道歉。
衆位台下的人都對顧白笙的要求驚住了。
阿勇跟三哥兩人對視了一眼。
看着态度冷定的顧白笙，忽然有些不敢答應顧白笙所提的要求。
媒體之中，卻不知是誰，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我願意等鑒定結果出來，再做公平公正的詳細報道。”
“我也願意！”
又有一名記者舉手表态。
有了第一名，第二名接着接連舉手表态。
很快，就有了第三第四第五名記者出手表态。
顧白笙站在台上，身形單薄，但是卻立的筆直。
阿勇跟三哥看接連有記者表态，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受身後幾個堂兄弟的慫恿，也臉色難看的開口表态：“好，我們就陪着你等鑒定結果出來。”
“如果不是我的失誤，你要跟我道歉。”
顧白笙道。
阿勇也不甘示弱：“如果是你的失誤，你要跟小野下跪認錯！并且接受法院的判決！”
“我說到做到！”
顧白笙的話，在寂靜的大堂之中，顯得尤爲響亮。
各位媒體記者，紛紛把心給提了起來。
有的認定了顧白笙的責任，所以等着顧白笙被判刑之後進行報道。
也有的覺得顧白笙能堂堂正正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對自己的手術有着充足的把握。
所以想要看看有沒有轉圜。
整個大堂裏的人，都在等着法醫的結果。
而再三推遲給出結果的法醫鑒定。
也在上午十一點鍾的時候，傳來了消息。
法醫鑒定中心的蘇法醫親自到達了現場。
蘇法醫名叫蘇元一，看到現場聲勢浩大。
冷冷扯了扯唇角。
他扶了扶臉上帶着的無框眼鏡，看着台下的衆人。
将手中的鑒定結果亮了出來：“各位，北城法醫鑒定中心，昨天已經得出了結果，但是爲了确保結果的公正準确，所以，在今天上午進行了兩個小時的确定，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
蘇元一這麽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定格在了蘇元一手上的鑒定結果上了。
他不着急說結果，而是先看了一圈在場衆人的臉色。
阿勇跟三哥看着那名冷冰冰的蘇法醫，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還是喊了出來：“鑒定結果肯定顯示是這個庸醫害死了我弟弟吧！”
“你不要賣關子了，直接發鑒定結果公布出來吧！”
有了阿勇跟三哥沉不住氣。
連帶着場内的記者們也沉不住氣了，紛紛開口提問——
“請問，鑒定結果确定了是實習醫生白笙笙主刀造成的患者死亡嗎？”
“蘇法醫，您是北城法醫鑒定中心最權威的法醫，請您準确的告訴我們，是否是白笙笙導緻了病人的死亡？”
“您說确定結果的公平準确，請問，是否有人在您的鑒定結果得出來的時候，對您進行了人爲的幹涉？”
“作爲北城首富的宋家，是否給了您一定的壓力？”
“白笙笙作爲豪門兒媳，爲了保證聲譽，宋家是否對您進行了私下裏的交涉？”
“蘇法醫，請您回答一下。”
作爲不被認同的豪門媳婦兒，明顯話題性非常大。
記者們不等蘇元一給出明确的答複，就開始紛紛關注背後的一些問題。
企圖得到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