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從來不知道。
顧白笙垂着眼睛吃飯，因爲小野的事情，整個人都比往常安靜了許多。
醫院裏。
楊靖開車從醫院的南門悄悄的往外走。
姜壽元不放心楊靖，所以搭了楊靖的順風車。
如同宋霜預料的那樣，楊靖的車子剛出南門，馬上就有記者不要命的堵了上來。
手裏的話筒怼在車前的玻璃上，也不管車子裏面的人聽不聽得見，開口就問：“請問楊醫生，北城第一線在欄目上曝光的事情是真的嗎？死者小野的姐姐所說的那位主刀醫生，又是誰呢？是不是外界所傳的曾在二院做實習醫生的白笙笙？也就是那位如今的北城首富的兒媳？”
記者們有了被宋霜甩掉的經驗，這次看見楊靖的車子，一個個都蜂擁而上，堵在減速的楊靖車前。
令楊靖寸步難行，不得不停下車子。
車子停下之後，就有更多的記者跟媒體人從旁邊湧過來，将車子的窗戶全都包圍住。
楊靖勉強支撐着沒能打開窗戶，但是想到之前姜壽元跟宋霜讓他公開的事情，還是有些慌。
轉頭求救的問坐在副駕駛席位上的姜壽元：“院長……這……這怎麽辦啊？”
楊靖在二院的這十來年，都是兢兢業業，老老實實的做着老透明。
這會兒，忽然被這麽多的記者圍住，瞬間就慌得不行，不知道應該怎麽應對。
姜壽元資曆深，見識廣。
曾經在自己手下揚名的那位譚醫生，也讓他在大衆的面前有了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師形象。
這會兒，他有點回憶起當年的風光。
忍不住歎息：“當年小譚活着的時候，也是這麽受歡迎的啊。”
楊靖一臉黑線：“院長，咱先說眼下的事情好嗎？”
姜壽元被楊靖這麽一提醒，才回過神來，哈哈笑了一聲：“是是是，先解決眼下的問題。”
說完，也不等楊靖反應，伸手就把自己這邊的車窗給降下來了。
這車窗一降下來，就跟魔鬼的封印被打開了一樣。
外面的記者們瘋狂的，争先恐後的将話筒從窗口裏伸進來。
差點沒把話筒直接怼到姜壽元的嘴裏。
但是，還是有記者把話筒戳在了姜壽元的鼻子上。
楊靖望着老謀深算的院長都被記者們的話筒被戳歪了鼻子，不禁更恐懼了。
姜壽元保持鎮定，勉強将話筒從自己的面前揮開，轉頭跟楊靖說話：“楊醫生，既然媒體朋友們一定要問個究竟，你就回答大家的問題吧。”
一邊說，還一邊示意楊靖把車窗給降下來。
楊靖看懂了姜壽元的意思。
手指有點哆嗦的，緊張至極的将車窗給降了下來。
如同姜壽元那邊的記者一樣瘋狂。
他這邊的記者看到他把車窗給降下來，也是一個個的，争先恐後的把手裏的話筒往楊靖的臉上怼————
“楊醫生，請問小野的主刀醫生的确是外界所傳的宋霜的太太白笙笙嗎？”
“請問，作爲一個曾經被開除的實習醫生，白笙笙是如何順利進入手術室并且成爲主刀醫生的？”
“請問白笙笙作爲主刀醫生的确是依靠自己的實力嗎？”
“她之前有沒有跟楊醫生合作過？楊醫生對她了解多少？”
“楊醫生認爲她是在手術之中出現了怎樣的失誤，才導緻病人死亡的？”
“楊醫生請您回答我的問題……”
“楊醫生……”
記者們的問題一個個連珠炮一樣，不停歇的沖着楊靖問出來。
楊靖被問得頭頭大了。
顯然是很難應付面前的場景。
而在金沙苑的婚房之中。
顧白笙跟宋霜坐在沙發前，看着電視屏幕上的鏡頭是楊靖被記者們圍堵在車裏的無助模樣。
也紛紛替楊靖捏了把汗。
“楊靖不會應付這種場面，這真是太爲難他了。”
顧白笙有些心疼楊靖。
她對楊靖的印象一直都是任勞任怨的外科手術室裏的老黃牛。
雖然資質平平，但是性格好，對待病人盡職盡責，沒有那麽多拐彎抹角的事兒。
是個好人。
宋霜望着電視屏幕中的楊靖，道：“姜院長在他旁邊，不用擔心。”
若是讓楊靖一個人應付這些記者，還真會吓到楊靖。
但是在楊靖的身邊還有個姜壽元。
姜壽元是個老油條。
應付這些事情手到擒來，跟媒體打交道也很圓滑。
所以，不用太擔心。
宋霜剛說完，屏幕之中，就出現了姜壽元的特寫鏡頭。
姜壽元道：“外界所穿的事情，部分屬實，部分純屬造謠，希望大家能夠理智，今天楊醫生也會回答大家的問題，希望大家能夠理智提問。”
楊靖聽到姜壽元的話，也開口：“是是是，姜副院長說的沒錯，請大家一個個提問，我會解答大家所有的問題。”
爲了表示誠意，楊靖甚至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這一下車，就跟兔子進了狼群一樣。
記者們還遵守什麽有序提問，一個個都是往楊靖的臉上湊。
誰的聲音大，離得近，楊靖就隻能下意識的先回答誰。
“主刀醫生的确另有其人。”
“是外界所傳的實習醫生白笙笙嗎？”記者焦急的問。
楊靖點頭，看着鏡頭，回答：“是那位白醫生。”
“您稱呼她爲白醫生？她已經得到了二院的認同嗎？請問允許她進手術室，是不是宋霜的私人決定？”
這個話題很敏感。
顧白笙提着這個問題，也忍不住手指緊攥了一下，不安的看了看宋霜。
若是回答是宋霜的私人決定。
那麽，接下來宋霜将會得到輿論的讨伐，而且還會對宋霜的聲譽造成極大的損害。
盡管他在醫學領域嚴謹了許多年，但是這一次，就會讓他給人的嚴謹形象徹底崩塌。
顧白笙緊張的望着楊靖。
不敢想象楊靖點頭之後，宋霜會接受到什麽樣的抨擊跟罵名。
然而，就在顧白笙揪緊了心等着楊靖回答的時候，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姜壽元卻忽然開口：“不是宋霜私人的決定，而是我們整個二院外科的一緻決定！”
姜壽元的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連帶着正在圍着楊靖的記者們，也不可思議的将視線轉到了姜壽元那邊。
顧白笙驚訝的張了張嘴。
而宋霜面對姜壽元的回答，也眼眸深了幾分。
楊靖顯然也被姜壽元這個回答給吓到了，轉頭看向姜壽元，眼睛瞪的大大的。
記者們得到了姜壽元的回答之後，還是不甘心的将目光轉移到了楊靖的身上。
不依不饒的問楊靖：“楊醫生，請問姜副院長所說的是真的嗎？”
楊靖就算是心裏驚訝的不得了，也絕不可能在公衆場合否認姜壽元說出來的話。
點了點頭，眼神堅定的開口：“是，白醫生上手術台，是我們外科所有人的一緻決定！”
“讓一個實習醫生上手術台，爲什麽你們二院外科的人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有記者言辭犀利的指責出來。
姜壽元有些怕楊靖回答不好，張口要說話。
卻沒有料到，楊靖在姜壽元要替他回答之前，開了口，且語氣認真，神态堅定的回答道：“白醫生雖然是個實習醫生，但是有主刀這場手術的絕對實力，我在之後作爲一助，全程目睹了白醫生的手術過程，她沒有在手術之中 出現任何失誤！”
楊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铿锵有力。
盡管現場很嘈雜。
但他的聲音仍舊穿透了這些嘈雜，到達了每一個質疑二院決定的記者耳邊。
姜壽元驚訝的看着楊靖。
竟然發覺自己以前從未從楊靖的臉上看到過如此堅定且認真的神情。
姜壽元心中受到了震撼。
忍不住對白笙笙做的那場手術更加在意。
究竟是怎樣的過程跟實力，才能讓楊靖給她如此高的評價呢？
而且，就連一向做事嚴謹不講私情的宋霜，都能允許這個實習醫生進入手術室主刀。
這又是出于何種了解跟深刻的信任下才能促使宋霜做出來的決定？
姜壽元暗暗心驚。
記者們在得到了楊靖的回答之後，又開始問一些其他問題。
“請問，楊醫生對白醫生了解多少？”
“整個二院外科允許一個實習醫生上台做主刀醫生，是江郎才盡了，還是黔驢技窮？”
“二院外科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北城人才濟濟的著名科室，爲什麽會淪落至此？姜副院長您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姜副院長，聽說貴院的外科醫生顧白笙在死後，外科雙壁已經隻剩宋霜一人苦苦支撐，是否二院已經再也無法恢複當年的繁華？”
“二院除了顧白笙跟宋霜之外，就沒有可以與之比肩的優秀外科醫生了嗎？”
記者們的問題逐漸轉移到别的方面。
姜壽元聽着記者們提起當年二院的外科雙壁，眼中有幾分郁郁悲痛。
顧白笙的死，的确對二院也是相當慘重的打擊。
二院外科雙壁聞名全國。
如今隻剩下宋霜一人苦苦支撐也是實情。
若是不盡快得到一個可以比肩當年顧白笙的外科醫生，二院隻靠宋霜也很危險。
畢竟，宋霜是随時都有可能離開二院去宋氏集團的人。
姜壽元心情複雜。
看向鏡頭的一雙眼睛裏都布滿了疲憊。
宋霜看到姜壽元的特寫鏡頭，拿起遙控器，關上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