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茜一臉真誠:“我們是多年的老同事了,我不希望眼睜睜的看着楊醫生你背這麽一口大黑鍋。”
楊靖聽着徐茜着看似字字出于肺腑之心的勸誡,忽然笑了一下:“不管怎麽樣,這都是我的事情啊。”
徐茜一怔,有點沒搞明白楊靖的意思。
楊靖看着她道:“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的,無需别人幫我費心。”
徐茜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楊靖這句話的意思,擺明了就是在說徐茜多管閑事。
徐茜的臉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再勸幾句:“楊醫生……”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徐茜。”
楊靖雖然受了傷,但是說的話很嚴肅。
不像是在開玩笑。
徐茜這下是看出來了,楊靖說的話都是真的。
切切實實的,是打算要幫白笙笙背這口黑鍋了。
徐茜心裏有些發悶,知道再勸無用,便起身:“既然是這樣,那就希望楊醫生能夠運氣好一點了。”
楊靖點頭:“謝謝你的祝福。”
徐茜轉身離開診室。
她一走,周一一就拿着冰袋回來了。
看見徐茜已經走了,周一一有些奇怪:“徐茜呢?剛剛不是還在這兒的嗎?”
“她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楊靖解釋。
周一一撇嘴:“我就知道她光來做個樣子,也不是真心擔心你。”
周一一有點煩徐茜。
将手上的冰袋給楊靖放在被打的眼睛上冰敷。
楊靖仰頭,頂着冰袋,感覺那冰涼的感覺敷在自己的皮膚跟血管上。
周一一擔心的問:“疼不疼?冰不冰的慌?”
楊靖輕輕搖頭:“沒事。”
周一一側耳又去聽走廊裏的聲音,還能隐隐約約的聽見那幾個人跟姜院長的争論聲。
“這幾個人挺難纏的。”
“嗯。”
楊靖應聲。
“他們是不是來訛錢的?”
因爲醫鬧,向醫院進行索賠的已經有了很多前車之鑒。
但是楊靖卻覺得這夥人不隻是來訛錢的。
“不像是那麽簡單。”
“除了訛錢還想做别的?”
周一一簡直驚了。
楊靖問她:“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周一一仔細聽着。
楊靖斟酌了一下,才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生怕周一一多想,楊靖強調自己這是在假設。
周一一點頭,表示明白:“嗯,我知道,你說。”
“我是說,如果小野那場手術的主刀醫生不是我,那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實情給說出來?”
他一問周一一,周一一也沒有多想,就回答他:“當然要說出來了,不然你豈不是要幫着這個主刀醫生背鍋?她做手術惹出來的事情,憑什麽要你給她負責啊?”
“但是,小野的死因并不能判定就是因爲手術導緻的。”
楊靖開口糾正。
周一一沉默了一下,皺着眉毛,嚴肅的開口:“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把實情告訴大家,這樣的話,不管是不是因爲手術導緻小野去世,那都跟你無關。”
“可是,那個主刀醫生……”
“那個主刀醫生管你什麽事啊?”周一一道,“現在這個世道,你還講什麽誠信仗義啊,現在這些人可是過來醫鬧的,一旦鬧起來,而且法醫證明小野那邊真是因爲手術的原因去世的,你不隻是背鍋,你還會被社會輿論譴責,你知道現在的鍵盤俠多厲害嗎?知道現在網絡暴力多恐·怖嗎?你背這個黑鍋,現在還沒有受到那麽大的壓力,要是以後受到鍵盤俠們的網絡暴力,你得被逼的想跳樓,就算是不跳樓,那也在這一行待不下去了,你還是得抑郁。”
周一一有話直說。
态度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趁現在事情還沒鬧大,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要攬過去了,該誰倒黴就是誰倒黴。”
周一一說這番話完全是從好朋友的角度爲了楊靖着想。
但是楊靖卻搖搖頭:“如果我說了,那麽遭受網絡暴力跟輿論攻擊的就會是來救場的那位醫生。”
“她做的手術有問題,那肯定要受大衆攻擊的啊。”周一一坦然道。
“可是,手術全程我都是在旁邊看着的,手術步驟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她做的比我更好。”
楊靖神情專注。
說着說着,就忘記自己這是在跟周一一說假設的情況了。
周一一聽着楊靖這句話,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你這是說的真的啊?”
楊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不是,我假設的。”
“你别騙我啊。”
周一一指着楊靖,“這手術要真不是你做的,你趕緊把主刀醫生說出來,這樣你還能保住清譽,不然你這輩子要玩完兒了,上次C城那個建議病人買國外藥的醫生後來被醫鬧到丢了飯碗的事兒你也不是不知道哦。”
周一一的話就是在給楊靖敲警鍾。
楊靖自己聽着也心驚。
但是就是做不出個決定來。
周一一看楊靖自己短時間内做不出選擇,就歎了口氣,同他說話:“楊醫生,你還沒結婚,沒生孩子,你又很喜歡做醫生,現在攤上這麽大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過錯,你何必這麽仗義替人背鍋?”
楊靖抿唇不語。
周一一繼續說:“楊醫生,你把那個人說出來吧,對自己好一點。”
楊靖依舊沉默。
周一一還是不死心的繼續勸:“誰過得好也不如自己過得好啊,楊醫生。”
楊靖聽着周一一的話,憋了半天,冷漠的吐出四個字:“你真自私。”
周一一:“……”
……
顧白笙回去睡了半宿覺。
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宋霜接電話的聲音。
“有人來醫院?”
那邊的人說了什麽顧白笙也聽不清,但是宋霜的聲音她卻聽得很清楚。
簡單的問了幾句,宋霜就道:“我馬上過去。”
宋霜開始換衣服。
顧白笙擡手,揉了揉眼睛,伸手抓住要離開的宋霜:“我也一起去。”
宋霜轉頭,看她睡得迷糊的樣子,道:“你乖乖休息。”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隐約的猜道,“是不是有人去醫院鬧了?”
宋霜見瞞不過她,隻能點頭:“是,有人自稱是小野的家人,去醫院讨說法了。”
顧白笙從床上起來換衣服,雖然有些累,卻仍舊堅持要去,并且邊換衣服,邊開口道:“二院十幾年沒有發生這種事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第二天就鬧得整個北城都知道了,我得去看看,我有點擔心楊靖。”
宋霜略略蹙眉。
她倒是對北城二院的曆史了解的非常清楚。
顧白笙換好衣服之後,跟宋霜一塊兒驅車去醫院。
路上的時候,她頭有些痛,一直都在支着腦袋眯眼假寐。
宋霜見她這樣,擔心道:“頭疼?”
她隻要睡眠不足,就一定會頭疼。
而且她做起手術來雖然十個小時八個小時的不休息能一口氣撐下來。
但是其實是個身子骨并不怎麽好的女·人。
她也不喜歡逛街,常常被曲曉波拉出去逛商場,逛上一個多小時回家,就會累的癱在沙發上幾個小時不想動彈。
“有點。”
顧白笙也不隐瞞,手指輕輕摁着自己的太陽穴。
“家裏的艾草爐沒帶着。”
“沒事兒,我閉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那到了的時候我叫你。”
顧白笙點點頭,閉上眼睛休息。
北城的夜裏很冷。
但是車裏的暖氣足,顧白笙睡了一路,感覺也稍稍好一些了。
下車之後,宋霜怕風把她吹到,她頭疼的會更厲害,就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頭上。
顧白笙擡頭看他:“你不冷嗎?”
“你病了很麻煩。”
宋霜說的冷漠。
但是顧白笙卻知道,他就是擔心自己。
宋霜跟她一起上樓。
剛出了樓層的電梯,就聽見走廊上傳來了争吵的聲音。
“你們報警也沒有用,你們這些庸醫害死我弟弟,你們今天不給我們合理的說法跟賠償,我們哥幾個就住在醫院裏,哪兒都不去!”
顧白笙聽着這話,朝宋霜道:“一幫無賴。”
法醫的鑒定結果都還沒有出來,這幫人就開始沉不住的過來鬧事了。
宋霜不願意讓她過去,就道:“你先去我診室裏面等我。”
我在這兒站一會兒。“
顧白笙不想離開。
宋霜眼神瞪他。
那樣淩厲嚴肅的一雙眼睛,瞪人的時候也挺吓人的。
顧白笙無奈,隻好妥協:“那你處理完就馬上去找我。”
宋霜給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将鑰匙給她塞手裏:“去吧。”
顧白笙這才轉身去他的私人診室。
本想着走兩步做做樣子就折回去的,但是走了兩步,再回頭的時候,她就發現宋霜還在原來的地方看着她。
宋霜看見她回頭,猜出了她心裏的小九九,臉色更嚴肅了。
顧白笙無奈,隻好轉身乖乖去他的診室。
宋霜見她的确走了,這才轉身,朝着争吵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幾個鬧事的人已經纏的姜壽元有些招架不住。
宋霜遠遠過來,姜壽元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喊了宋霜一句:“你可算來了。”
宋霜微微·沖姜壽元點了點頭。
剛才還在跟姜壽元糾纏的那些人,瞬間就把目光轉移到了宋霜的臉上。
但是,看着宋霜那張冷峻的臉,卻都心裏有點涼飕飕的。
這人看起來,可難對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