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淩晨才結束最後一步。
手術結束後,楊靖要上前去跟那位頂替了自己位置的女醫生道謝。
對方卻隻是沖她微微的點了點頭,就從手術室裏離開了。
楊靖追出去。
剛到門口,就被心急的張甜甜給抓住了胳膊:“醫生,我弟弟怎麽樣?”
楊靖看張甜甜一臉擔心,開口:“沒事,你弟弟已經轉危爲安,你可以放心了。”
張甜甜松了口氣。
曲曉波卻看見楊靖的視線一直往走廊遠處看。
她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在看那位剛才從手術室裏出來的女醫生。
對方的步伐身形,她很熟悉。
她能确定。
這個人就是顧白笙。
張甜甜還在追着楊靖道謝。
楊靖明明剛剛經曆了一場長達八個小時的大型手術。
現在卻精神依舊很好,足以看出,剛才那場手術裏,出力最大的并不是他。
而是顧白笙。
淩晨一點。
對醫院裏的人來說是終于結束後可以松一口氣的時間。
但對繁華的北城名流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今天北城教育學院的特大火災,成了某些人最關注的話題。
北城高級酒吧中。
盧旌思難得在新婚後還有時間出來跟莫紹言聚一聚。
莫紹言瞧見他坐在自己的一側,就笑着将旁邊調酒師調好的血腥瑪麗推了過去。
“難得在這種如膠似漆的蜜月期出來找我啊。”
“宋霜還在醫院?”
盧旌思問他。
莫紹言點頭:“出了這麽大的事,傷員有那麽多,他今晚不到淩晨三·點鍾也休想從醫院裏離開。”
盧旌思點點頭。
莫紹言又問:“怎麽忽然約我出來?”
“老頭子的身體不太舒服,剛送到醫院去了。”
“二院?”
“不是,”盧旌思搖頭,“二院因爲教育學院火災的事情忙不過來,送到軍醫院那邊去了。”
莫紹言點點頭。
有點擔心:“盧叔叔還好吧?”
“還行,就是感覺情況一天不如一天,勉強撐着我結了婚,手術也應該準備了。”
莫紹言聽見盧旌思說這個,就關心的問:“手術的醫院選好了嗎?”
“暫時還沒有。”
“我聽說,國外有個醫生,對這個手術很拿手。”
“斯特蘭奇?”
盧旌思反問莫紹言。
莫紹言點頭:“是他。”
“他做不了這個手術了。”
“你聯系過了?他拒絕了?”
莫紹言有些不明白盧旌思的意思。
盧旌思卻搖搖頭,無力的開口:“他上個月查出了腦癌,現在已經卧床修養了,情況比我爸還嚴重。”
聽他說到這裏。
莫紹言忍不住皺了皺眉毛:“真是天妒英才啊,我聽說他那雙手,是全球外科醫生裏堪比精密儀器的一雙手,他做的手術,都是難度極大的。”
“是。”
“可惜了……”
莫紹言惋惜的搖頭。
說完之後,又道:“盧叔叔的手術,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人選?”
“有,”盧旌思開口。
“是誰?”莫紹言很好奇。
盧旌思開口:“宋霜跟顧白笙。”
“宋霜可以,他一定會幫你這個忙。”莫紹言有點激動,“宋霜可是從小被盧叔叔看着長大的,光是看在這份交情上,也不可能不幫你……”
“我是說,”盧旌思眼神嚴肅的強調,“宋霜跟顧白笙一起做這台手術才有保證成功,不是隻有宋霜。”
聞言,莫紹言不吱聲了。
誰都知道。
顧白笙跟宋霜是北城二院的雙壁。
在全國範圍内,北城二院都是極好的外科醫院。
而外科科室中的顧白笙跟宋霜,更是聞名全國。
每年都有不少慕名前來的。
因爲顧白笙喪子的緣故,近兩年她的情緒都很不穩定,所以名聲有所下降。
但是宋霜這個外科第一人的稱号,名聲卻是響當當的。
迄今爲止,宋霜着手的手術成功率,除了兩年前那一台屬于他兒子宋深的手術失敗了之外,其他的手術都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這也是爲什麽顧白笙在活着的時候,幾乎跟宋霜決裂的原因。
一個那麽有能力,幾乎在國内外科手術中保持着沒有敗績的外科醫生。
卻在自己唯一的兒子手術中,做了迄今爲止唯一失敗的手術。
而且病人當場死在了手術台上。
換做别人做孩子的母親,别人也不會相信這場手術的失敗沒有陰謀跟故意的成分。
“我爸的手術本來在去年就應該做了,但是……”
盧旌思皺着眉,沒有說下去。
莫紹言卻很清楚他要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一直在等宋霜跟顧白笙一起應下這場手術?”
“是,”盧旌思點頭。
“他倆因爲小深的死,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就消除彼此心中的芥蒂,你等着他倆和好,還不如去問斯特蘭奇。”
盧旌思搖搖頭:“斯特蘭奇我這兩年中不斷的在聯系,但是我爸的手術不是急性,所以他給予的答複是明年初,誰知道,今年下半年,我父親的手術剛排上檔期,他還沒有安排,他自己倒是先上了病床。”
莫紹言聽着盧旌思說的這些,心中有種沉重的悲哀。
“斯特蘭奇也涼了,顧白笙死了,盧叔叔的手術,就隻能讓宋霜一個人試試了。”
盧旌思輕輕歎氣:“我本來想今天跟他說的,但是學校火災,他來不了,隻能改天了。”
莫紹言點頭:“我下次看到,跟他提一提這件事。”
“嗯,最好是趁他還在做醫生的時候趕快做了這場手術。”
“怎麽說?”
莫紹言從盧旌思的話中嗅出了一點不對勁兒來。
盧旌思卻反問:“你看不出宋叔叔已經開始着急了嗎?”
“着急讓宋霜去宋氏接班?”
“倒不是接班,”盧旌思的手指握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眯眼,“爲了穩固宋家在北城的強勢地位,他已經想要培養繼承人了。”
“這麽說,宋叔叔很快就會逼宋霜離開醫院,去宋氏工作?”
“差不多吧。”
盧旌思點頭。
“宋霜不會輕易放棄的。”
“但是雅姨會說服宋霜的。”
莫紹言覺得盧旌思說的很有道理,雖然替宋霜擔心,卻也沒有别的辦法。
歎了口氣:“身爲宋家的獨生子,也不見得事事都能順心啊。”
“所以你想說,你這個莫家老三活的恣意潇灑嗎?”
莫紹言聽到盧旌思這麽說,笑了起來:“不是嗎?”
盧旌思竟還真的無語反駁。
……
更衣室中。
顧白笙把衣服換下來,就趕緊離開了。
走到走廊拐角處的時候,迎面就看見曲曉波在往這邊走。
曲曉波看見她,歎了口氣,走過去道:“我就知道是你。”
“沒辦法,我不上的話,楊靖搞不定。”
她對楊靖的能力太清楚了。
怎麽說,她都是跟楊靖一起做了七八年同事的人。
楊靖也是跟她同一個科室的,之前還給她打過下手。
兩個人一起做的手術也不是一台兩台了。
彼此之間都很清楚對方的水平能力。
“楊靖沒把你認出來吧?”
曲曉波還是擔心顧白笙被人知道了真實身份會被拉出去切片研究。
顧白笙笑她:“哪裏會有人往死了的人身上想?”
曲曉波覺得也有道理,就點了點頭。
“張甜甜怎麽樣了?”
“小野現在轉到了ICU病房,楊靖告訴他,如果這三天的情況都很好,就基本不會出問題了,所以她放心了很多。”
“肖容呢?”
她一直在手術室裏待了八個多小時。
現在下了手術,就想知道肖容那邊的結果。
依照肖容的傷勢來看,肖容的手術時間不會比小野的手術時間更長。
果然,曲曉波回答:“肖容下午六點就從手術室裏出來了,這會兒已經轉到了病房裏,隻是他的大腿跟手臂有嚴重的燒傷,可能需要進行兩次植皮手術。”
“這麽嚴重?”
她看出肖容的傷勢也不輕。
但是沒想到,肖容的傷勢重到需要植皮手術的程度。
“聽說是天花闆坍塌,砸住了小野跟那個消防員,他留下來幫忙要把掉下來的天花闆挪開的時候,被忽然兇猛的火勢給圍住燒傷的。”
顧白笙聽了,心中有些難受。
不過,也覺得有些敬佩跟欣慰。
肖容受了那麽多的苦,但是在面對朋友跟消防員被困的時候,還是留下來幫忙了。
這說明,那些對他存有壞心的人,并沒有使他的心境受到影響。
他沒有因爲别人對他不好,就對别人不好。
他還是單純且善良的。
“我去看看他。”
顧白笙想要去瞧瞧肖容。
曲曉波點點頭,随着她一塊兒離開往肖容的病房所在方向走。
兩個人前腳離開,後腳,護士徐茜就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疑惑的看向了手術更衣室裏。
她皺了皺眉毛。
走到更衣室的門口。
一轉眼,就看見更衣室門口的衣物籃裏面,放着一套剛下了手術後被脫下來的手術服。
前後進出二層更衣室的女醫生也沒有别人。
而剛才從這個方向離開的人卻是白笙笙。
這麽說來……
“剛才頂替了楊靖做那場手術的是白笙笙?”
徐茜一想到這個可能。
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簡直無法相信。
白笙笙會是替代楊靖完成難度那麽高的一台手術的人。
她隻是個實習醫生而已啊。
而且,還是被他們二院已經開除了許久的實習醫生。
這樣的女·人,怎麽會能進的了二層的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