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長歎了一口氣,将手機從床頭的抽屜裏摸了 出來。
然後發了一條短信息出去。
那條短信很快就得到了回複。
隻有三個字:“你放心。”
夏娟看到這三個字,才松了一口氣。
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
跟夏娟房間的安靜想反的是,主卧的房間裏,顧白笙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噩夢驚得她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整個人跟從冷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宋霜被她驚動,将卧室的小夜燈打開,關切的問她:“你怎麽了?”
“孩子……”
顧白笙含糊的吐出來兩個字。
她夢見了小深。
夢見了小深小小的身體變得冰冰涼涼。
夢見那個孩子由一個半大孩子,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骨灰盒。
她的眼淚從眼底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但是自己卻絲毫沒有意識到。
宋霜皺眉,眼神複雜的望着她。
直到他遞了紙巾過來,顧白笙才意識到,自己流淚了。
她手指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有些慌張的下床。
“你去哪兒?”
宋霜問她。
顧白笙止住步子頓了頓:“去洗個臉。”
宋霜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噩夢。
但是,從她的表情可以猜測到,一定是個很不好的夢。
不然也不可能被這樣驚醒過來。
顧白笙到了衛生間裏,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才背靠着牆壁,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即使小深已經去世那麽久,但是,一說到孩子,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第一胎。
想到小深。
想到她千辛萬苦保下來的這個孩子。
他是成壁的孩子。
是成家的骨血。
即便是冠上了宋霜的姓氏,卻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可是,爲什麽傳言傳着傳着,竟然就出現了孩子是宋霜的兒子的傳言。
還有?
昨晚夏娟的猜測。
夏娟說,顧白笙生的第一個孩子肯定是宋霜的孩子。
怎麽可能?
那明明就是成壁的孩子。
是她跟成壁僅有的那一次而孕育出來的孩子。
可是,就是這麽僅有的一個流着成壁血液的孩子,她也沒能保住。
她有些難過。
身體蹲下來,把臉埋在了臂彎裏。
衛生間門外。
宋霜看她久久沒能出來,輕輕敲了敲衛生間的房門。
“笙笙?”
顧白笙聽到宋霜的聲音,擡了擡頭,卻沒有回應。
她應該感激宋霜的。
感激宋霜在她懷孕的時候,接她的盤,給了她一個名分跟家庭。
可是,她卻又憎恨宋霜。
憎恨宋霜故意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本不應該再重生之後再跟宋霜糾纏在一起了。
但命運,好像把他們兩個牢牢的綁在了一起。
就算是重來一次,她也依舊成了宋霜的妻子。
“笙笙,你怎麽了?”
宋霜又敲門,聽她沒有回應,也不開門,已經有些着急。
顧白笙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呼吸,才将房門打開。
宋霜看見她紅着眼眶,開口:“你做了什麽夢?”
“沒什麽。”
“那爲什麽哭?”
“夢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顧白笙不想告訴他。
從他身邊走過去之後,就到床邊拎開被子,又躺了下去。
宋霜也走過來,躺到床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空氣裏有些寂靜。
忽然,宋霜擡手,關了房間的小夜燈。
顧白笙以爲他是要睡了,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也打算重新睡去。
就在這個時候,宋霜忽然開口問她:“是因爲孩子的事情嗎?”
顧白笙身體一繃,睜開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麽?
“我知道現在讓你懷孕,你壓力會很大,所以,我不會催你懷孕的,你不要覺得有壓力。”
原來他是誤會自己因爲夏娟催生的事情而有壓力了。
她心裏松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
宋霜聽到她答應,才道:“睡吧。”
顧白笙閉上了眼睛。
但是一閉眼,腦海裏還是會有以前的事情浮現出來。
這一晚,老是斷斷續續的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一直到了早上,腦子也還是疼的厲害。
她早起洗漱,宋霜已經收拾妥當。
夏娟也在廚房裏準備了早點等他們夫妻一起去吃。
宋霜跟夏娟在餐桌前說着話。
顧白笙就從卧室裏走了出去,隐約聽見夏娟道——
“你們兩個也該考慮要個孩子了,笙笙現在年輕,生完之後身材容易恢複,而且我也可以幫你們帶孩子。”
顧白笙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果然,自己這位老媽已經開始跟宋霜催這件事了。
宋霜的回答很平靜:“孩子這種事情随緣就好,笙笙做好準備,我們就考慮要孩子。”
“笙笙現在還沒準備好嗎?”
夏娟認爲是自己女兒不願意要孩子。
道:“别擔心,我改天勸勸她,這個傻孩子,總是這不着急那不着急的,就是太沉住氣。”
顧白笙嫁入豪門。
自己還沒開始感受宋家這個頂級豪門的勾心鬥角。
母親夏娟就已經在吸取宮鬥劇的教訓學習手段幫自己穩固地位了。
當然,第一招是母憑子貴,催她生孩子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顧白笙很是不以爲然。
吃早飯的時候,也委婉的表示了現在不考慮要孩子。
夏娟卻再三的勸她:“你是不着急,但是家裏的長輩都着急抱孫子呢,你多少也得給我們這些長輩考慮一下吧?”
顧白笙真的很無奈。
還是宋霜開口打斷了夏娟的話:“媽,這件事以後再說,我要跟笙笙出門了。”
一說出門,夏娟臉上的表情明顯變了變,對着女兒道:“笙笙不是已經辭職了嗎?爲什麽還出門?”
“醫院有個朋友生病了,我去照顧一下。”
顧白笙起身去穿外套。
夏娟連忙起身,追着過去勸她:“朋友住院的話,她也不是沒有别人照顧,倒是媽好久才過來一次,你今天就不要去陪朋友了,留下來陪媽說說話逛逛街怎麽樣?”
這幾天正是肖容出院的關鍵時刻。
她有些不放心,所以夏娟的話,也沒有考慮。
隻是對夏娟溫和道:“媽,你可以在這邊多住幾天,我有的是空陪你,今明兩天真不行,我那個朋友需要照顧。”
顧白笙說完,就要去拿自己的包包背上。
宋霜那邊也已經擡手拿了車鑰匙。
夏娟眼看着要攔不住女兒了,趕忙對着女兒道:“要不你下午再過去,我今天上午有點不太舒服。”
“不舒服?”
顧白笙聽到夏娟說不舒服,馬上扶住她,關心的打量:“媽,您是哪裏不舒服?”
夏娟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肚子疼……”
顧白笙伸手去摸了一下;“是這裏疼嗎?”
“不是不是。”
“那是這裏嗎?”
顧白笙又換了個地方摸了一下。
夏娟還是搖頭:“也不是。”
“那是這裏嗎?”
顧白笙不厭其煩的繼續給她看情況。
夏娟的手胡亂指了一下,正要說話。
忽然顧白笙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顧白笙一邊摸夏娟指着的地方,一邊接起電話問那邊的情況:“我是白笙笙……”
“不好了,笙笙!”曲曉波的聲音從這通陌生的電話号碼裏傳來。
顧白笙聽着曲曉波說‘不好了’,心裏忽然就提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
她有些緊張。
曲曉波也不饒關子,直接開口道:“肖容剛剛被人辦了出院手續,現在要出院了。”
“誰給他辦的出院手續?”
顧白笙意識到不好。
急忙問曲曉波具體情況。
曲曉波也着急的不行:“是肖家的人,他們不讓我進門,我看不到肖容。”
“肖家人……”
顧白笙咬住了下唇。
旁邊夏娟聽着女兒接電話,臉上也有些慌張。
仿佛怕女兒察覺到什麽一樣,眼神一直盯着女兒接電話的臉。
但是,顧白笙目光無意間看向母親夏娟的時候。
卻發現夏娟眼神心虛的别開了眼,不敢與她對視。
顧白笙看着夏娟的神色。
忽的皺緊了眉毛,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問母親:“媽,您肚子不疼了?”
夏娟本來就不肚子疼。
剛才聽女兒接電話,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哪裏還顧得自己裝肚子疼的事情。
這會兒被女兒一問,就更慌了:“疼,疼,還是疼……”
“那就跟我們一塊兒去醫院檢查下吧。”
顧白笙挽住母親的胳膊,要拉着她出門。
夏娟卻不肯出門,急忙解釋:“不是特别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幹嘛要去醫院,就這麽一點兒小時,你留下陪我一會兒我就好了。”
“爲什麽一定要讓我留下陪你?”
顧白笙有些懷疑夏娟的态度。
夏娟忙出聲:“我生病,你爸也不在身邊,我隻有你這一個女兒,所以當然要你陪陪我。”
“媽,醫院的小護士也護陪你,去醫院吧。”
顧白笙堅持要去醫院。
夏娟堅持不肯去。
顧白笙終于有點火了。
松開夏娟的胳膊,冷着臉,問母親:“媽,您爲什麽一定要讓我留在家裏陪你一個上午,你是想拖延我的時間不讓我去醫院嗎?”
夏娟聽到女兒的話,一愣。
随即就笨拙的解釋:“當然不是,我隻是想讓女兒陪陪我而已。”
顧白笙不相信。
皺眉就要拉着她出門。
這時候,夏娟的手機忽然在桌面上震動了起來。
夏娟眼神緊張的急忙轉身要去接電話。
顧白笙卻更快一步的将桌上的手機拿起來接通了。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對面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們肖家已經把肖容帶走了,你時間拖得正好,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