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在本子上寫了一段話問她。
顧白笙總不好跟單純的肖容說是那種事情弄得,就尴尬的扯了扯領口,擋住之後,不自然的解釋道:“啊,好像是,都沒太注意。”
肖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她臉上飄紅的模樣,微微抿了抿唇,又在本子上寫了一句話————
‘我教你學手語好不好?’
顧白笙看見這句話,眼睛一亮:“好啊。”
肖容點點頭。
顧白笙有道:“不過,現在還是要先吃早飯,等吃完了早飯,才有力氣教我,不是嗎?”
肖容微微笑了一下。
漂亮的面容笑起來,讓人覺得比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出現,都更令人目眩神迷。
肖容長得真是好看啊。
顧白笙癡癡想。
……
肖容的傷不是很嚴重,但是要在醫務室裏面養幾天。
本來要讓他回家去休養的,可考慮道他的家庭環境跟遭遇比較特殊。
顧白笙就特别跟校長說明了肖容的情況,請校長允許肖容在學校醫務室裏面休養。
校長沒有什麽意見。
很輕松的答應了。
顧白笙負責照顧肖容,一個上午的時間,肖容都在病床上拿着本子教他學手語。
顧白笙學的津津有味,感覺很有趣。
到了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起來的時候,才想到,午飯時間到了。
“我先去食堂打飯,吃過飯之後再跟你練習。”
肖容點點頭。
用手語比劃‘辛苦你了’。
顧白笙已經能看懂這幾個簡單的常用手勢,笑着道:“沒事,我很開心。”
說完,還想了想今天上午所學的,纖細的手指半空飛舞了幾下,打出了‘開心’的手勢。
幅度不大,但是已經很準确。
肖容沖她點點頭,然後翹起大拇指,指向她。
意思是‘你真棒’。
顧白笙開心的笑了出來。
門口推門進來的楚秦聽見顧白笙的笑聲,開口:“白老師,在做什麽呢?這麽開心?”
“哦,我跟肖容學手語呢。”
顧白笙回頭跟楚秦解釋。
楚秦若有所思的看了病床上的肖容一眼。
肖容的薄薄的唇角微微勾着,桃花眼裏含着秋水一樣,彎彎帶笑。
他一個大男人看見,都忍不住驚了一下。
真是個比女孩子更動人的男孩子。
不過,又不會像是女孩子那樣帶着天生的柔弱感。
他是陽光下璀璨又明媚的美,像是天海之下一顆閃爍着光的刺眼寶石。
珍貴,卻又美得深邃。
不同于那些隻是美在表面皮相上的美人。
“楚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顧白笙看楚秦鏡片後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肖容,忍不住開口問他。
楚秦回過神,笑了一下:“哦,正好路過這邊,想要約你一起去食堂吃飯的。”
“那走吧,我正好也要去食堂的。”
楚秦點點頭,扶了扶黑框眼鏡,又看了肖容一眼,才跟顧白笙從醫務室裏離開。
肖容等顧白笙離開醫務室。
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看看自己手背上帶傷的雙手,手指微微活動幾下,想到剛才楚秦看自己的那個眼神。
有點惡心的皺了皺眉。
……
那邊顧白笙跟楚秦一邊往學院的食堂走,一邊聽楚秦說話。
“肖容好像對你特别有好感。”
“是嗎?”
顧白笙微笑。
楚秦點點頭,回憶:“我記得打從他進學校,一直到現在,有14年的時間了,都沒有對學校裏的任何人笑過。”
“14年?”顧白笙震驚,“他已經在這家學院待了14年了?”
“是。”
“這麽長時間了?”顧白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按照楚秦所說的時間來看,肖容從小就是在這家學院裏的。
而且,十四年的時間是多麽漫長啊。
足夠讓一個孩子成長成一個青年,這本應該是人生中最多姿多彩的十四年。
可是,肖容就在這麽個牢籠一樣的地方,被禁锢了十四年?
顧白笙咬了咬下唇,心疼起來:“那他……什麽時候可以畢業?”
“這就要看肖家什麽時候想把孩子接回去了。”楚秦歎息。
“怎麽說?”顧白笙下意識的覺得,其中内情比她想象的還要更複雜。
楚秦道:“我們教育學院有長達十五年的辦··學··曆史。”
“學院剛開的第二年,肖容就被送來了?”
“是,”楚秦點頭,他的手指扶了扶臉上的眼鏡,也有些同情肖容,“說起來,肖家對學院的建設也出了不少力,我們有兩棟教學樓,都是肖家捐建的。”
“所以,肖容能在這兒帶十年二十年?學校也不會提議讓他畢業回家?”
顧白笙明白過來。
楚秦搖搖頭,看想顧白笙:“白老師,就算肖容回到肖家,又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呢?肖家從來對他就不好。”
顧白笙對肖家的了解知之甚少。
而且,肖家雖然是北城的名門。
跟宋家差不了多少。
但是她做宋家媳婦兒的這七年裏,宋家跟肖家都是毫無往來的。
甚至在宋家爲長孫大辦生日宴的時候,北城名流齊聚一堂,肖家也沒有來。
由此可見,宋家跟肖家的關系實在算不上好。
而肖家的事情,她也就更不知道了。
“白老師不了解肖家的内情,所以覺得他畢業回家是好事,等你了解了,就知道肖容留在學院才是最好的安排。”
“他總不能在學院待一輩子。”顧白笙皺眉。
楚秦看她認真替肖容擔憂,就猶豫了一下,說了前些天發生的事情:“上個月肖容想要回家,剛回家裏待了兩天,就被他姐姐肖幽的比特犬給咬了,差點沒死掉,你說,這樣的家能待嗎?”
顧白笙的手指攥緊了。
她對這件事了解最清楚了。
看來,肖家不隻是不喜歡這個兒子。
連肖容的那些所謂的親人,都豺狼虎豹一樣,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想要他的命啊。
“那就暫時先待在學校好了。”
楚秦點頭:“是啊,待在學校還安全一點呢。”
顧白笙心裏還是難受,對肖容的身世也越發好奇起來:“爲什麽肖家要這麽對待這個兒子?肖容的父母呢?”
楚秦聽到顧白笙問,壓低了聲音,斟酌了一下,才道:“肖容的母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父親很不喜歡他。“
“爲什麽不喜歡他?他不是肖家唯一的兒子嗎?”
“聽說……”楚秦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自己的話被人聽了去一樣,偷偷道,“他害死了親生母親。”
……
顧白笙的心情有些複雜。
在回去的路上,提着盒飯跟小菜,心裏都在想從楚秦那裏聽來的事情。
楚秦知道的都告訴他了,但是,更深一些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這些事,還是問肖容比較好。
可是,她一個局外人,又有什麽立場去過問肖容的過去呢?
雖然心疼他的遭遇,但是,她能幫他的也不過是一點小小的部分而已。
她将盒飯給肖容放在桌上。
肖容伸手打開盒飯,看她垂着眼睛,憂心忡忡的模樣,打手語:‘你怎麽了?’
顧白笙看見他打手語,就微微笑了一下:“沒什麽,在想一些無聊的事情。”
肖容吃了一口飯。
看見飯盒裏有一塊很好的紅燒肉,就用筷子夾起來,給她遞到面前,示意她吃。
顧白笙看見那塊紅燒肉,就道:“我不吃,你吃吧。”
肖容皺了皺眉毛,有點落寞的放下手。
然後用筆在旁邊的紙闆上寫:‘你是嫌我的筷子髒嗎?我用了新的筷子夾給你。’
顧白笙一看這句話,就想到他很敏感了,連忙否認:“不是這樣,我沒有嫌棄你。”
肖容又把那塊紅燒肉夾起來,給她遞到唇邊。
這一次,顧白笙還真沒有什麽理由拒絕了。
就張開嘴,把紅燒肉吃下去了。
老實說,學校食堂的廚師做飯還挺好吃的。
肖容見她吃了,才彎起眼睛來。
然後又用筷子夾了一塊,要遞給她。
顧白笙忙拒絕,拿起自己的盒飯給他看:“ 我自己有的,你吃吧,你快吃。”
肖容看她舉起自己的飯盒,猶豫了一點,點點頭,開始吃自己的了。
顧白笙看着他吃了一會兒,注意到。
肖容的手背上也有很多傷痕,就想到楚秦說肖容在家裏不受待見的事情。
“你想從這所學校離開嗎?”
顧白笙忍不住問出來。
肖容一愣,擡起頭,迷茫不解的看着她。
似乎是不明白她忽然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顧白笙道:“這個世界很大。”
肖容緩慢的回味着這句話,過了一會兒,放下手裏的盒飯,張開手比劃:‘我很想出去看看,但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又啞又瘸。’
忽然,顧白笙鼻子有點酸了。
‘他們都不希望我出去丢人現眼。’肖容在本子寫出這句話,然後微微笑了笑,看着他,‘本來這個學校也不好的,但是有你在,我就覺得很好了。’
顧白笙的眼睛也有點澀澀的。
肖容又比劃:‘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嗯?”
肖容有點膽怯,卻又很渴望的看着他,寫道:‘小野說人是群居動物,都要有親人跟朋友的,我的親人不喜歡我,我沒有朋友,朋友是什麽樣的?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朋友?”
顧白笙想到自己跟曲曉波。
笑了一下,溫柔的解釋:“朋友就是彼此之間互相關心幫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永遠都不會在對方面對困境的時候抛棄對方。”
肖容皺了皺眉,似乎是理解了。
卻又似乎并不是很理解。
隻是,他想了一下,就又寫:‘戀人是什麽?’
“戀人?”顧白笙思索了一下,“大概就是能陪着對方過一輩子,又不離不棄的吧。”
‘那跟朋友有什麽區别?’肖容很不解,‘朋友之間也不也是不會抛棄對方的嗎?’
肖容這樣問,顧白笙還真是有點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