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點點頭:“那就辛苦白老師了。”
顧白笙含笑點頭。
楚秦大學畢業就到了這所學校教書,而且在大學期間,就非常熱心公益活動,曾經多次去聾啞學校做志願者,跟那些殘疾的孩子接觸。
大學畢業之後,就直接到了這所學校應聘。
成功入職之後,他已經在這所學校裏面當了三年的老師。
如今,也已經是二十七歲了。
顧白笙對他的印象很好,在被帶到校醫務室之後,還跟他多說了幾句話。
隻是,校醫務室隻有她一個醫生這一點,讓她覺得有些苦手。
“爲什麽學校隻有我一個校醫?”
顧白笙問楚秦。
楚秦也有些尴尬:“這個,因爲來應聘的,都吃不了這個苦。”
“吃苦?”
顧白笙很疑惑:“工作量很大嗎?每天都有學生受傷嗎?”
“倒不是工作量很大,就是有個學生……”
“不好了,楚老師!”
這邊楚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外面有一個兔唇的學生,匆匆忙忙的将校醫務室的門打開,慌張的沖着楚秦喊道:“他又被打了!”
“又被打了?”
楚秦有些苦惱,轉頭看向顧白笙:“不好意思,我先去看看。”
“好。”顧白笙想着是學生打架,也許用得到自己,就問,“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很危險的,我自己去吧。”
楚秦的态度很堅持,堅決不讓顧白笙過去。
顧白笙有些疑惑,就在楚秦沖出去之後,一把拉住了那個來通風報信的兔唇小男孩的胳膊:“小朋友,你跟我說一下,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就是肖家的那個小少爺又被打了,”小男孩有點黑乎乎的,看起來七八歲的養自己,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即便是在有點略黑的皮膚上,也跟黑葡萄一樣看起來很水靈。
顧白笙倒是挺喜歡這個小男孩的,就又問:“肖家的小少爺?”
“就是那個傻大啞巴。”小男孩一着急,把對方的外号叫了出來。
“傻大啞巴?”
顧白笙皺了皺眉頭:“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不能,”小孩也很堅持,“那裏很危險的。”
“爲什麽?”
“有好多瘋子打他,那些瘋學生六親不認的,打人的時候每個輕重,隻有男老師才能控制住,您這樣的很容易受傷……”
小男孩說着說着,看着顧白笙漂亮的跟個天使一樣的臉龐,小臉微微有些害羞起來。
顧白笙摸摸他的頭,微笑:“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野。”
顧白笙點點頭:“謝謝你回答我的問題,小野。”
小野被顧白笙感謝,更害羞了,說話都有點不連貫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上課了。”
顧白笙點點頭。
小野又貪婪的偷偷看了看她的臉,才羞澀的轉身離開。
在離開的時候,還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巴跟鼻子。
仿佛很不願意讓顧白笙看見他的兔唇一樣。
顧白笙發現了孩子的小動作,臉上的微笑淡去,眼中多了幾分憐憫。
既然小野這麽說,她也不好在跟去了,等待會兒受傷的孩子被送過來。
她就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
楚秦去勸架勸了半個多小時。
等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的有點狼狽,襯衣的扣子被撕掉了兩個扣子,外套跟褲子上也有些腳印跟血迹。
他臉上的黑框眼睛都有點歪歪的。
顧白笙看見進門後身上還背着一個穿着教育學院校服的學生,就迎上去,幫他把孩子往醫務室的病床上放:“楚老師你沒事吧?”
楚秦狼狽的把那個學生放在醫務室的病床上,然後擡手扶了扶自己歪掉的黑框眼鏡,喘了口氣:“沒事,你先看看他。”
楚秦指着被打昏的學生,讓顧白笙先去看他。
顧白笙看向那個學生,一時之間忍不住愣了:“肖容?”
沒錯,現在躺在病床上,被打破了頭,半張臉都被血染紅了的就是肖容。
這個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裏不告而别男人,居然出現在了這裏?
他上次不告而别之後,她去看過酒店的錄像。
錄像上顯示肖容是自己走出酒店房間的,而且意識清醒,出門後自己就搭車離開了。
像是自己回家了。
她想繼續查下去,但是警察說沒有家裏申報人口失蹤的家庭。
她也無從可查,隻能暫時放下。
卻不想,今日竟然在教育學院裏看到了肖容。
“白老師認識肖容?”
楚秦也有些奇怪。
顧白笙不敢把之前肖容受傷被他救了的事情說出來,隻是道:“以前我們住在一個小區。”
楚秦聽聞,有些驚訝:“他家可是住在富人區的,白老師也住在富人區?”
顧白笙幹笑了一下,沒有解釋這個,趕忙伸手,用消毒酒精棉給肖容把臉上的血迹給清理幹淨了。
接着就去解肖容的衣服,查看他之前那些傷口是不是還存在。
但是一去拉他上衣的拉鏈。
昏迷中的笑容居然伸手,一把捂住了顧白笙的手。
半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她。
明顯是不想讓她将他的衣服給拉開。
顧白笙想到肖容的身份複雜,就對楚秦道:“楚老師,這邊交給我就好了。”
楚秦也是蠻聰明的,聽到顧白笙的話,就反應了過來:“哦哦,好,我也還有課,等下午再過來看他。”
顧白笙點點頭,替肖容請了假:“他傷成這個樣子,恐怕今天一天的課都沒法回去上了。”
“好,我知道。”
楚秦也明白,肖容根本就不需要在學院内上課了。
現在受傷不去上課,也沒有什麽。
顧白笙沖楚秦道謝:“那就麻煩楚老師了。”
楚秦連連道:“應該的,我先去忙了。”
顧白笙送楚秦出了醫務室,順手把醫務室的房門給鎖了。
才回到肖容的病床邊,去拉肖容身上穿着的校服的拉鏈。
肖容這次松開了手,沒有再去阻止顧白笙拉他衣服的拉鏈。
顧白笙伸手将他的校服拉鏈拉開,然後扶着他,輕輕掀開他的白色T恤,看他的腰腹處。
他的肋間有好幾處淤青。
但是上一次在酒店裏看見的傷口明顯沒有在被虐待揭開,顧白笙松了口氣。
又查看了他身上的其他傷處,才松了口氣,安慰他:“沒事的,我給你包紮治療就好了,頭上的傷也不是很嚴重,别害怕。”
肖容點點頭。
不知道是太疼,還是怎麽,竟然從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出了眼淚。
顧白笙其實很心疼肖容。
而再看見肖容,心裏也是有些開心的。
他知道他在這裏,以後就可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幫他的忙。
雖然不會徹底改變他的生活,但是卻能讓他的生活稍微好一點。
“不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嘛。”
顧白笙給他将頭上的傷口上藥包紮,然後用紗布貼好,接着輕輕摸了摸他的眼淚,微笑:“很疼嗎?”
肖容看着顧白笙,眼睛裏還有些迷茫。
顧白笙想了想,起身去自己的包裏翻出來一包糖。
有好幾種口味,有巧克力的,有薄荷糖,還有棉花糖,水果硬糖。
她把手裏的糖果給肖容看:“如果疼的話,就吃一顆糖,這樣就不會太疼了。”
他把手裏的糖放在肖容的手裏。
又剝了一塊薄荷糖給肖容放在嘴裏。
肖容躺着吃了糖,淚水卻流的越來越兇。
顧白笙拿了紙巾輕輕幫他擦眼淚。
他的臉上也有被人打出來的淤青,眼睛下面也有烏青。
看起來生活的很不好。
顧白笙的心裏很難受,并沒有一定不讓他哭。
她知道,有些時候,如果覺得疼,哭出來是好的。
若是不哭,在心裏宣洩不出來,早晚都是要出事的。
顧白笙看他哭的厲害,想了好半天,才坐在床邊,輕輕把肖容拉起來,将肖容抱在了懷裏。
像是以前抱小深的時候一樣,把肖容抱在了懷裏,輕輕摸他後腦的頭發:“好了,乖啦,不要哭了,我以後會照顧你的,不會讓人欺負你。”
肖容哭的抽抽噎噎。
的确有點傻,但是他那麽好看的臉,卻并讓人覺得他哭起來的樣子很讨厭,相反的,讓人覺得他很可憐。
總是你激發着心裏那點保護欲,想要好好的保護他。
顧白笙的手放在肖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别哭了,好不好?”
肖容慢慢減小了哭聲。
過了好久,顧白笙聽着沒有聲音了,才輕輕把他扶住看了看。
原來他睡着了。
顧白笙歎了口氣,将他放在病床上,給他蓋上醫務室的被子。
在他的病床邊看了他好一會兒。
然後才黯然垂眼,從用隔簾隔開的病房裏走出去。
到了醫務室的外面。
她坐在桌邊發呆,恍恍惚惚的,就想起自己曾經生下來的那個孩子。
宋深。
本來那個孩子的名字應該叫顧深的。
但是,宋霜娶了她,說願意接受這個孩子。
所以,堅持要讓這個孩子跟他姓。
顧白笙本就覺得宋霜在她懷孕的時候接納他是受了委屈的。
便同意讓孩子随了宋霜的姓。
宋霜說,這個深是深情的深。
顧白笙明白,宋霜這話是表白。
但是這句話,又何嘗不是一語雙關的呢?
既是宋霜對顧白笙的深情,也是顧白笙對成壁的深情。
所以,這個孩子叫小深。
她的小深在五歲的時候,跟小朋友鬧了别扭,也是這麽被她抱在懷裏哭的抽抽噎噎的。
如今的肖容,雖然是個成年人,但是,這幅可憐的樣子,卻仍舊像是個可憐極了的孩子。
她想着想着,就垂眼,掉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