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霜也不瞎,一走出客廳,就看見被顧白笙扶住的男人是張恺。
顧白笙跟曲曉波是閨蜜,他自然跟張恺也很熟悉。
但是,沒有想到張恺會找上門來。
而且,張恺現在被顧白笙扶着,還非常明顯不是來找他的。
看起來,倒像是來找他這位新太太的。
宋霜看向顧白笙,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而這時候,聽見宋霜說話聲的張恺,仿佛看見了救星一樣,醉醺醺的撲過去,抓住宋霜的胳膊,含混不清的張嘴請求道:“宋大夫,宋醫生!你行行好……讓……嗝~”
張恺打了個酒嗝。
宋霜及時的别開臉,算是險險的避開了,但是張恺喝醉酒之後說話還帶着濃濃的酒氣,這讓宋霜有些受不了。
宋霜擡手,微微遮了遮鼻子,問顧白笙:“他怎麽回事兒?”
“我也還沒問明白呢,好像是跟波波吵架了……”
“他們兩個吵架,來找你做什麽?”
宋霜眼睛盯着顧白笙。
顧白笙有點心虛:“也不是來找我的啊,是來找你的……”
結果,這句話剛說完,張恺就給她公開處刑了。
張恺抓着宋霜的手腕,哀求:“你讓白笙告訴我吧……告訴我曲曉波去哪兒了……顧白笙她肯定知道,他不告訴我……”
說完,還回頭用手指着顧白笙控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死的時候她爲你哭的……哭的要死要活的……你肯定知道她去哪兒了!”
顧白笙嘴角抽動一下:“你别亂說……”
宋霜也看着她,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白笙怕宋霜瞎想,連忙道:“他喝醉了,胡說八道的,你别聽他瞎說!”
“你就是顧白笙啊!”張恺喝醉了很執着,聽見顧白笙否認自己的身份,就硬是要跟她剛,“你不過是換了個殼兒而已,波波都告訴我了,你還活着,你爲什麽不承認?”
“我,我……”顧白笙被張恺說的簡直不知道怎麽辯駁,就隻差過去捂住張恺的嘴了。
張恺的嘴沒喝醉的時候說話還很謹慎。
喝醉之後,那完全就沒有把門兒的。
有什麽說什麽,想什麽說什麽。
“你不承認是不是因爲恨他?”
張恺指着顧白笙手指的手轉了個大圈,指到了宋霜的臉上,“她恨你,恨你沒有救她跟成壁的孩子!所以……再活過來,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她想去找成壁……”
顧白笙看着張恺口無遮攔的胡說八道。
有點毛骨悚然。
宋霜的眼神,看得她渾身發毛。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過去一把抓住張恺的胳膊:“你先給我坐下,我給你去端醒酒茶,你别在這兒胡說八道!”
“我說的是……”
“閉嘴!”
顧白笙捂住張恺的嘴。
身後,卻傳來了宋霜冷幽幽的聲音:“顧白笙,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是,你别聽他胡說!”
顧白笙連忙否認。
卻在說完之後,臉色一下子白了。
顧白笙……
他剛才叫自己顧白笙。
她還應了……
天啊,她剛才在胡亂回答什麽?!
顧白笙忽然之間,有些不敢說話了。
擡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但是看着宋霜冰冷望着自己的眼神,卻又不敢擡手。
隻能手足無措的,幹巴巴的解釋:“不是,你别聽他瞎說,你……”
蓦地。
宋霜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無處安放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身前一拉,臉頰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眼睛對着她的眼睛,壓抑着某種強烈的感情一樣,聲音都繃緊嚴厲了起來:“爲什麽不承認?”
顧白笙搖搖頭,慌亂無措的解釋:“不是,我不是……”
“你跟我來!”
宋霜的手勁兒很大,一把就拉住她往側卧裏面走。
顧白笙被拉的一個趔趄,隻能勉強跟上大步往前的宋霜。
宋霜将他拉到側卧之後,一把就拉開了側卧床頭的抽屜。
抽屜裏面赫然出現的,就是顧白笙之前想要再看看的那本相冊。
宋霜一把将相冊拿起來,看着她問:“你那天晚上來我房間,就是爲了找這個,是不是?”
顧白笙咬了咬唇,眼神焦慮的看着宋霜,徒勞的想要解釋:“不是……”
“還有那天的鴿子湯。”
宋霜又提起了鴿子湯。
一說鴿子湯,顧白笙的心裏就猛地一提。
有點害怕的看着宋霜:“怎……怎麽了?”
“顧白笙煲鴿子湯的口味我很清楚,你是故意做了兩種,先把放了麻椒的給我,認爲我被麻到了就嘗不出第二碗是顧白笙的手筆了,對不對?”
顧白笙心裏的僥幸被徹底擊碎了。
這件事,居然被宋霜發現了。
“不是……”顧白笙死咬着不承認,“沒有你說的那麽陰謀,不是……”
“你什麽都知道!”宋霜的聲音豁然高了許多。
一下子把顧白笙給震住了。
顧白笙被吓得怔怔的望着他。
宋霜的手緊緊握着她的手腕,握的她的手腕隐隐作疼。
但是,好像不管她有多疼,宋霜都不打算放開他。
她也不敢叫。
隻能看着他。
宋霜的眼睛裏盛着滔天的怒意,仿佛被欺騙是巨大的折辱一樣,攥着她的手腕,揭露她所做的事情:“你對我很了解,你知道我喝酒會頭疼,你知道我兩處房産的具體位置跟樓層,你甚至知道顧白笙在豪庭的房子裏偷偷藏了什麽,曲曉波覺得你是顧白笙,你媽媽胡慧也能感覺出你是她的女兒,現在就連張恺這樣的外人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還想在我面前撒謊?”
顧白笙被宋霜的話說的無法辯解。
但是她不想承認。
她可以對胡慧承認,可以對曲曉波承認。
唯獨不能對宋霜承認。
宋霜跟胡慧隐瞞着的那個秘密,是顧白笙不能知道的。
她若是承認,就永遠不會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麽。
宋霜跟胡慧可以隐瞞她七年。
就可以繼續隐瞞她更多年。
她太想知道那個秘密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是個很重要的秘密。
重要到讓宋霜跟胡慧不惜一切都要将那個秘密牢牢的掩蓋住。
“我不是……你想多了……”顧白笙咬牙否認。
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
“想多了?”宋霜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重複這三個字。
接着,宋霜那修長的手指一揮,忽然将桌上的相冊打開,翻到了顧白笙懷孕的那張照片,指着照片問她:“記不記得?這是你當年懷小深的樣子。”
顧白笙搖頭,視線躲避着,不敢去看相冊上的自己。
宋霜又翻了一頁,狠狠道:“這是小深出生的第二天。”
她搖頭。
宋霜又翻:“小深滿月的樣子。”
“小深周歲。”
“小深三歲。”
“小深生病了。”
他的手指不停的翻。
顧白笙不敢看,怕一看就會什麽都顧不得的嚎啕大哭出來。
那是她的兒子。
是她唯一的,懷胎十月那麽辛苦生下來的孩子。
沒有人能理解她失去那個孩子有多痛苦。
萬念俱滅。
甚至一度想要結束這一切。
“這是小深第一次去做治療的時候,哄他住院,我給他買的玩具車。”
顧白笙攥緊了手指,緊咬着下唇,不讓眼淚從眼睛裏流出來。
宋霜知道的。
小深的事情最說不得。
每次提起,她都會很難過。
但是現在,宋霜在那這些事情逼她承認自己的身份。
她也嘴硬的很:“不管你翻多少,我不是顧白笙我也不記得。”
“那你爲什麽流眼淚?”
宋霜逼問。
顧白笙一怔,匆忙擡手去摸眼角。
幹的。
她擡眼看宋霜。
宋霜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你心裏已經在滴血了吧?”
她搖搖頭,攥緊了手指,心疼的仿佛被連着插了好幾刀,卻仍舊固執倔強的不肯松口:“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清楚。”
“成壁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宋霜忽然開口。
顧白笙眼睛瞪大了一下。
心跳有片刻的失衡。
她搖搖頭,有些驚慌:“我……我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他?”宋霜眯眼,眼中眸色可怕的令她不敢正視,“但你被沈敬打暈的時候,你口口聲聲都在喊成壁的名字。”
顧白笙蓦地後退了一步。
宋霜猛地把她拽了回來,字字薄涼帶怒:“你在喊成壁來救你,你想讓成壁來救你!”
顧白笙搖搖頭:“别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
“你撒謊,”宋霜狠狠抓着她的手腕,“你對顧白笙的了解絕對不是後天通過别人了解的,你對她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怎麽會是跟她完全不相幹的另一個人?”
“顧白笙已經死了,宋霜,”顧白笙提醒他,“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顧白笙。”
他聲音冷厲的對着她道:“所以你是她,你是唯一的那一個顧白笙!”
“你在自欺欺人。”
顧白笙皺眉,想要推開他。
但是下一秒,就被他狠狠的抱在了懷裏。
宋霜抱的她很緊,手指扣着她的後腦。
她看不見宋霜此刻的表情,卻能聽出宋霜響在她頭頂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自控的複雜情緒:“我要你活着,顧白笙,隻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