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曉波已經殺到了張恺工作的北城警局。
張恺坐在警局靠窗的位置,看着院子光秃秃的樹杈子發呆。
曲曉波雙手交叉在胸前,抱臂看着他。
旁邊的警局工作人員來來往往,走過去不遠,就會帶着一張幸災樂禍的笑臉,回頭瞅一眼倒黴的張恺。
張恺面如菜色,低聲嗫嚅:“能不能不要到我單位來鬧?”
曲曉波一瞪眼。
張恺聲音立刻就變得更低了:“那你鬧也不是不行,不要這麽虎着張臉嘛,我不就是給顧白笙介紹了一個有點特殊的工作嘛,你搞得跟我出·軌偷情了一樣,現在全警局的人都在笑話我呢……”
張恺眼睛瞅了瞅四周,覺得丢臉極了。
“嫌我丢你的臉?下你的面子?”曲曉波聲音很重,卻不是無理取鬧的語氣,聽着就很認真。
“我是個男人嘛,你在外面……”
“我可以在外面給你留面子,但是笙笙的事情怎麽辦?嗯?”曲曉波靠着椅背,眼睛盯着他,很兇,“笙笙跟那麽一群智障孩子混在一起,就不會受傷,就不危險嗎?”
“那些孩子是殘疾或者腦子有問題,但是不至于……”
“不至于什麽?”
曲曉波将手機一下子拍到了張恺面前的桌子上,眼睛瞪着他:“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麽?”
手機屏幕上,赫然寫着的,是一則學校教師不堪戲弄,崩潰跳樓的新聞。
雖然裏面的自殺現場圖片打了碼。
但是仍舊可以看出,場面非常的血腥。
而事發學校的某教育學院的建築物,明顯跟顧白笙今天去面試的那個教育學院的簡直一模一樣。
張恺被曲曉波這麽一弄,頓時有些不好解釋了:“這個……”
“去年才發生的,”曲曉波傾身,看着他,“你别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就算是這種事情學校爲了難招生壓了下去,你可是在北城警局待了七八年的老油條了,這個案子你會不知道?”
“不是,你聽我說,波波,”張恺有些爲難,“那個老師跳樓,她不是因爲學校裏的事情?”
“那新聞裏說的都是假的咯?”
“那不是真實原因。”
“什麽是真實原因,那你給我說說?”
張恺被曲曉波逼問的臉都白了。
周圍路邊的警局人員也紛紛往這邊看過去。
張恺被人看的難受,就去抓曲曉波的手,哄她:“波波,這件事我回去之後詳細跟你說,我現在……”
“分手吧。”
曲曉波忽然冷不丁的出聲。
張恺一愣,顯然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麽呢?”
“我說,”曲曉波将手從張恺的手裏抽出來,眼睛認真到讓人無法相信她會開玩笑的道,“我們分手。”
“不是,就這麽一點小事,你就跟我鬧分手,你……”
曲曉波将自己旁邊的包包拽起來就往肩上背:“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是大事。”
曲曉波站起來,将椅子推進去,對着張恺道:“我不會讓我的笙笙在死一次,你算計她,我們就分手。”
“曲曉波,你瘋了!”
曲曉波往前走。
張恺在後面追,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氣急敗壞起來,“我哪裏算計她了,你爲什麽總是把我想的那麽壞?我跟你交往了快十年,我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嗎?就這麽點事,你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吃嗆藥了?”
張恺在後面邊追邊喊。
不少人聽見張恺的聲音,都好奇的看了過去。
警局裏不少見慣了他們兩人的老警員也喝着茶議論起來——
“這還是曲小姐第一次跟小張鬧分手吧?”
“可不是嘛,小張打從分到咱們這邊來,這小兩口的可一直鬧歸鬧,就沒說過分手啊。”
“那這回也分不了。”老警員笑呵呵的開口,“小年輕就是生氣一上頭,啥話都敢說,其實火氣下去,哪裏有說不開的事兒嘛。”
“那可不一定,”有個四十多歲的女警員,将檔案往桌子上一放,椅子轉了半圈,插話道,“有的女人天天鬧分手,都是撒嬌說着玩兒,有些女人交往個幾年也不會說一句分手的話,但是真要分,你攔都攔不住。”
“那你看……”老警員問那位女警員。
女警員搖搖頭:“我看這個小曲,這次不像是鬧着玩兒。”
聞言,老警員也有點替張恺擔心了。
而那邊。
張恺追着曲曉波到了路邊,一把就拽住了曲曉波的胳膊。
氣沖沖的問她:“你又哪根筋不正常了?”
曲曉波脾氣也大,一把甩開張恺的手,瞪着他:“我說分手你是聾嗎?還追出來?”
“你跟我鬧行,我哄你,你要是跟我說分手……”
曲曉波看張恺一張俊臉都氣的發青,問她:“怎麽?你要怎麽我?”
“信不信我把你……”張恺氣的狠話都要說出來了。
曲曉波卻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你是要殺了我,還是要打殘我?”
張恺咬牙:“你……”
“什麽都不敢做的話,那我就走了。”
曲曉波将路邊停着的出租車門打開,不等張恺再說,就鑽了進去。
出租車師傅問了曲曉波去哪兒,就開車進了車流。
隻剩下張恺站在路邊氣的幹瞪眼。
曲曉波上了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手,把默默流出來的眼淚給抹掉了。
但是,眼淚抹掉之後,卻越流越多。
最後,終于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前面的出租車師傅看她哭的傷心,扯了張紙巾遞給她。
曲曉波哭的抽抽噎噎的,仍舊道謝:“謝……謝謝……”
司機師傅也有些可憐她,勸她:“不要哭了,這個分了還有下一個好的。”
曲曉波點點頭。
心裏卻想————這個世上除了宋霜,哪裏還有比張恺更好的男人了呢?
……
顧白笙回到家裏,給你曲曉波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
就給張恺打電話。
張恺也沒有接電話。
顧白笙左思右想,覺得不對頭兒。
就去曲曉波住的地方找她。
但是門鈴按了幾聲,都沒人開門。
她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對門的鄰居看她在門口蹲着,就試探着問她:“找小曲的嗎?”
“是啊 ,阿姨。”
顧白笙站起來。
那個阿姨挎着購物袋,好心的開口:“兩個多小時前,我看見小曲拎着行李出門,說是有急事出差了。”
“出差……”
一個婦科醫生出差?
顧白笙皺眉,覺得這個理由很可能是曲曉波胡亂敷衍人家的。
但還是跟對門的阿姨點了點頭,道過謝之後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她也一直在給曲曉波打電話。
但是一直關機,無法接通。
曲曉波的父親已經沒有了,母親也不在北城,隻有一個外婆還在很遠的C城。
如果曲曉波是去找她外婆了,那麽現在可能因爲在飛機上,無法接電話。
但是,曲曉波沒有理由一聲不吭就回C城啊。
難道是她外婆出事了?
可她現在又聯系不上她外婆,隻能幹着急。
在回家的路上,曲曉波想盡辦法去聯系曲曉波跟張恺。
一個都沒有聯系上。
警局那邊說張恺提前下班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顧白笙越想越着急,回家之後也有些安靜不下來。
就給胡慧打電話。
胡慧聽了之後,開口:“許是兩個人鬧了别扭,沒事兒的,要是有事兒,張恺早給我打電話了。”
以前就是這樣,張恺惹了曲曉波,曲曉波鬧失聯。
張恺找不找她,就給顧白笙跟胡慧打電話,讓他們幫忙勸。
她們隻要願意幫忙,這事兒十拿九穩。
曲曉波跟張恺之間的那一點小矛盾也很快就化解開了。
但是這一次,就很奇怪了。
胡慧讓顧白笙在家裏好好的,該忙什麽忙什麽。
要是他倆聯系她了,她就幫忙解決這個事兒。
顧白笙點點頭,心裏稍微安心了一點。
宋霜這天晚上又加班。
九點多才回家。
回來的時候,顧白笙聞見宋霜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兒。
就問他:“你喝酒了?”
“别管。”
宋霜回了兩個字。
顧白笙嘴巴動了動,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宋霜說讓她别管。
她還是别管比較好。
反正宋霜自己心裏有數。
宋霜脫下外套。
顧白笙就很自然的過去接了下來,然後幫他挂起來。
順便嗅了嗅外套上的味道,開口:“還有煙味兒,是你們科室聚餐了嗎?”
宋霜沒有回答,隻是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抓着外套領子的手。
顧白笙眨了眨眼睛,等不到他的回答,就自顧自道:“這個外套明天留在家裏吧,有煙味兒,我幫你洗了你再穿,明天穿那件深灰色的好吧?”
“随你。”
宋霜垂眼,擡手扶了扶有點疼的腦袋。
顧白笙搖搖頭:“我去給你煮一下醒酒茶,還有水是熱的,你去洗個澡吧。”
顧白笙跟宋霜生活在一起,漸漸開始适應起來。
而宋霜看着她去廚房的身影,回想她剛才替他挂衣服跟嗅衣服上味道時候的模樣,覺得又看見了顧白笙出現在他眼前。
他覺得自己是醉了。
搖搖頭,去浴室洗澡。
剛洗到一半,就聽見外面傳來了男人的醉話聲:“你知不知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我那麽那麽喜歡你,你怎麽可以說走就走?”
宋霜眉峰猛地蹙起。
再也沒心情繼續慢慢沖這個澡。
草草沖了下,就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我不是說了讓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男女關系斷一斷的嗎?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