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顧白笙換了個身體,也會忘記一些怨恨的。
但是并沒有。
她不止沒有忘記,而且,對那個孩子的死,執念更重了。
曲曉波沉默了片刻,忽然問她:“你現在還愛着成壁嗎?”
“他死了。”
顧白笙道。
曲曉波又問:“你愛宋霜嗎?”
“她是我的丈夫。”顧白笙道。
“你愛成壁,還是愛宋霜?”
曲曉波又問。
顧白笙垂下了眼睛:“我沒有辦法同時愛兩個人,如果成壁活着,我不會讓宋霜成爲我的丈夫,但是成壁死了,宋霜在我很困難的時候接納了我,作爲報答……”
“你學着去愛他?”
曲曉波看着顧白笙的眼睛,忽然之間明白了顧白笙對宋霜是何種感情。
顧白笙沒有否認。
曲曉波卻被顧白笙的回答狠狠的震了一下。
她有點可憐宋霜。
也有些同情顧白笙。
“你愛上過宋霜嗎?”
曲曉波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顧白笙卻垂着眼睛,聲音平靜道:“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我會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盡力去愛他。”
曲曉波點點頭,忽然之間,不知爲何,有些哽咽。
不知道自己是因爲顧白笙如此令人遺憾而妥協的婚姻跟愛情。
還是因爲宋霜的付出跟獲得的回報在實際上相差那麽大。
她隻是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如何評價顧白笙這一生所愛過的兩個男人。
“你永遠都忘不了成壁,笙笙。”
顧白笙垂着眼睛,勾了勾唇角,眼中微微有些澀然:“我很喜歡他,如果他沒死就好了。”
曲曉波心裏微微發酸。
此後的一路上,顧白笙跟曲曉波之間都沒有再多說别的。
曲曉波錯估了顧白笙跟宋霜之間的感情。
而顧白笙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她嫁給宋霜,是成爲了宋霜的妻子,是去做宋霜的妻子該做的事情。
但是,并不是如同愛成壁那樣去愛宋霜的。
自始至終,在顧白笙的心中留下了刻骨銘心的愛意的,都是成壁。
那個留給了顧白笙一個孩子,便早早死去的男人。
曲曉波陪着顧白笙到了特殊教育學院的門衛處。
在說明來意之後,稍微登記了一下,兩個人就進了學院的内部。
聽說終于有人來應聘校醫了,甚至副校長親自來迎接了這位應聘者。
顧白笙有些受寵若驚,用眼神詢問曲曉波是不是隐瞞了她什麽。
曲曉波也有些慌。
看見顧白笙被副校長領走,馬上給張恺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張恺:“喂,笙笙應聘的那間學校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張恺被自己的女友這麽兇的質問。
本來想要隐瞞的話也不敢隐瞞了,支支吾吾的開口:“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啦。”
“信不信我回家之後把你的頭擰下來?”
曲曉波很暴力的威脅張恺。
張恺的嘴角動了動,最終無可奈何的開口:“那家特殊教育學院的學生……都不大正常。”
“什麽叫不大正常?”
曲曉波覺得問題很大。
張恺支支吾吾:“就是……有些孩子身有殘疾,比較特殊,所以……”
“叫做特殊教育學院?”
曲曉波學會了搶答。
張恺點了點頭:“嗯。”
“你還敢‘嗯’?”曲曉波火大的罵他,“我看那個學院是個龍潭虎穴吧?平時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應聘是不是?”
“也不是啦,偶爾也會有幾個豁出去的去應聘。”
“什麽叫做豁出去?”
曲曉波咬牙切齒。
這個王八蛋是不是把她的笙笙往火坑裏送?
他回去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張恺已經聽出曲曉波話裏濃濃的殺意了,小心斟酌着回答:“就是……膽子大一點的話,在這個學校裏做校醫還是可以如魚得水,長袖善舞,十分快活的。”
“快活?”
曲曉波冷笑一聲:“我現在就去警局找你,讓你快活快活。”
曲曉波撩起袖子,就要去找張恺這個王八蛋算賬。
而那邊顧白笙被領到副校長的辦公室,看着慈祥和藹的白胡子老頭給自己上了一杯熱茶,還讨好的笑着看自己,就覺得渾身毛毛的。
她看了看房間裏的擺設跟挂着的獎狀獎杯什麽的,笑了笑,問:“請問您對面試者有什麽要求呢?”
副校長看起來有六十來歲的樣子,頭發都白了一半。
但是人看起來非常的慈祥。
顧白笙看着他不像是個壞人,所以看了看手裏的茶杯,喝了口茶。
茶水的味道還行,好像沒有什麽怪東西。
副校長面對她的問題,先反常的開始自我介紹:“我姓王。”
“您好,王校長。”
王校長點點頭,繼續道:“其實我們學院對面試者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求面試者有愛心就好了。”
顧白笙點頭:“我還是挺有愛心的。”
王校長笑眯眯的應了:“那就好那就好,您要是沒有愛心的話,這個工作一定做不長久的。”
“怎麽說?”
顧白笙繼續問。
老校長道:“我們學院的孩子都是身體上稍稍有些殘疾的,都很特殊,所以需要教師跟學校的校醫都能用包容的心去照顧他們。”
“這一點我可以理解,我也保證可以做到。”
顧白笙照顧過孩子,覺得就算是身有殘疾的孩子,應該也不會比小孩子更難管理,所以覺得自己能夠勝任這個職位。
校長對顧白笙的回答非常滿意。
“那麽,你明天就可以過來上班了。”
面試太順利,顧白笙也有些驚訝:“這就面試結束了嗎?”
“是啊。”王校長搓搓手,對着面前的顧白笙不好意思的伸出手去,“恭喜您顧小姐,您被我校成功錄取了。”
“……”顧白笙雖然覺得王校長的話有點怪怪的。
還是伸手過去,跟王校長短暫的握了握手。
“至于我們學校的醫務室,教學樓宿舍,還有學生們之間的班級位置分布等一些具體的事項,等您明天來我校正式任職之後,我會請教導主任楚老師帶您熟悉的。”
王校長明明已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了。
但是跟她說話的時候,字裏行間都非常的尊重。
這讓顧白笙覺得更奇怪了。
但是,奇怪歸奇怪,被成功通過了,顧白笙還是很高興,跟校長客套了幾句,便從學校離開了。
倒是王副校長在顧白笙走了之後,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如釋重負的沖着頭發更白的正校長開口:“終于等來了一個校醫。”
正校長也幾乎感動的流淚:“是啊,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