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站起了身。
曲曉波被她忽然間做出來的動作吓了一跳。
開口問她：“你怎麽了？”
“我去一下卧室，馬上出來。”
顧白笙快步走到卧室，将自己的簡曆找出來，然後打開電腦，将電子版投到了二院的招聘郵箱裏去。
做完這些，她才從卧室裏出來。
曲曉波已經把自己那塊蛋糕吃了大半。
看見她出來，招呼她：“快點來吃蛋糕，這個超好吃的，千鶴烘焙坊的水平又精進了不少。”
顧白笙微微笑了一下，走過去跟她一塊兒吃蛋糕。
……
宋霜做完最後一步的縫合之後，便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了旁邊的助手。
然後松了口氣，從手術室裏離開。
他的頭上已經除了一層汗。
連續十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他在徹底松懈下來之後，身體的疲憊感轟然加重。
到了更衣室之後，便靠着衣櫃滑坐到了地上。
一閉眼，病人的身體就跟當日從地震中挖出來的顧白笙的屍體重疊在了一起。
已經僵硬的屍體手裏握着一個手機。
手機已經被砸壞了。
但她通過裏面的手機卡，跟之後的修複，得到了兩條她生前最後一刻發出去的短信息。
一條，是給胡慧的。
另一條，是給成壁的。
她至死，都沒有原諒他。
也沒有給她隻言片語的遺言跟回複。
他明明就快到了寒城。
隻差一步，就能見到她。
但她還是死了，被埋在了那麽重的廢墟底下。
被挖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
變得那麽冰冷，那麽令他覺得陌生跟遙遠。
宋霜垂眼，靜靜的呼吸。
忽然，耳邊傳來衣櫃裏的手機短信提示音。
他睜開眼睛，擡手從衣櫃裏把手機給摸了出來。
亮着的屏幕上，是一條白笙笙發過來的短信息，簡短的問他：“怎麽還沒回家？”
宋霜眼神裏有光流連一閃。
卻随之就沉寂了下去。
換下手術服從醫院下班的時候，天上轟隆隆的一陣雷聲。
天氣反常的很，在這隆冬裏，北城的上空居然下起了雷雨。
又不是春天，怎麽會這麽反常？
宋霜在等紅燈的時候，降了一下車窗，雨絲就從車窗外面飄了進來。
他伸出手，那雨絲就飄在他的手心裏面，打濕了他的手指跟掌心。
他忽然想到，車裏沒有雨傘。
不過也沒事，開車到了地下車庫，直接從電梯裏就回家了，不帶傘也沒有什麽關系。
前面綠燈亮起。
宋霜踩了油門，車子便在茫茫雨幕的車水馬龍中繼續行進。
到了小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鍾。
經過門衛的時候，在路邊的燈下，有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身影撐着一把透明傘正在路邊駐足看他。
宋霜淡淡掃了一眼，沒有太在意。
但是車子開出去十幾米之後，才忽然減速，又倒了回了那個白色身影的跟前。
他降下車窗，很煩躁的問她：“你瘋了，這麽晚還出來？”
“你一直沒回來，我就來門口等了你一下，真巧，你剛好回來了。”
一時之間，宋霜有些被她的傻氣弄得說不出話來。
隻能冷冷道：“上車。”
顧白笙上了車，将雨傘收起來，肩上還是淋濕了一片。
宋霜掃了她的肩頭一眼，沒說話。
心裏隐隐有點煩躁。
顧白笙也沒說話，隻是在他把車開到地下車庫之後，跟他一塊兒上樓，因爲兩個人在電梯裏沒話說很尴尬，就問了他一句：“晚飯吃過了嗎？”
“還沒。”
顧白笙馬上就道：“我給你留了飯。”
宋霜沉默了一下，才道：“謝謝。”
顧白笙有點意外。
她還以爲宋霜頂多就點點頭，搞不好沉默着不回應也有可能的。
倒是沒想到，宋霜居然跟她道謝。
“今天太陽還蠻好的，不知道爲什麽，下午就開始陰天了，居然還有雷雨，真是奇怪，這可是大冬天的。”
顧白笙沒話找話。
宋霜也就是回了第一句，之後就懶得理會了。
她自己在這邊單口相聲也覺得沒意思，進了家門之後，就給宋霜把晚飯做好的南瓜湯跟兩個菜熱了，然後準備去睡覺。
因爲主卧裏面是有浴室的。
她洗完澡之後一般就不會出來了。
但是今天她聽到了曲曉波說宋霜在她死了之後從寒城待了兩天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麽，就忽然想看看宋霜。
可她想了一會兒，又出來的時候，宋霜已經吃完飯回房了。
顧白笙猶豫了一下，輕輕去推了推宋霜的側卧的門。
門是虛掩着的，沒有鎖上。
她很輕易就推開了，邁進去之後，也沒有看到宋霜的身影，就奇怪的走到他的床邊，想要看看床邊的抽屜裏是不是有之前放着的那本相冊。
結果輕輕一拉抽屜。
門口一響，宋霜就走進來了，他看見她的手放在抽屜上，長眉一擰，臉色有些冷：“你在幹什麽？”
顧白笙這才明白過來，宋霜之前是去浴室裏洗澡了。
這會兒剛洗完出來。
她要拉人家的抽屜，又剛好被抓包。
情急之下，肯定不能說是要看人家的相冊。
隻能腦子裏一熱，急中生智的回答：“哦，看看你抽屜裏有沒有備用藥。”
“備用藥？什麽備用藥？”
宋霜臉色怪異的看她。
顧白笙覺得自己裝感冒也來不及了，就想到了之前平安夜那天晚上的意外，回答：“避孕藥。”
宋霜盯着她：“你來我房間找緊急避孕藥？”
顧白笙也覺得自己急中生智的回答有點蹩腳，但是又不能說實話，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編。
“你又不做措施，萬一我懷孕了怎麽辦？我當然要來找避孕藥？”
“已經過了七十二個小時，服藥也沒用了。”
顧白笙這下被難住了。
她居然忘了考慮這一點。
宋霜很嫌棄她：“你也是學醫的，基本的生理常識不知道？”
顧白笙被說的惱羞成怒，又不服氣就這麽被教訓，豁出去了一樣，開口反駁：“我又不是現在吃，我是準備下次的時候吃。”
“下次？”宋霜眯眼看着她。
顧白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句話，是多麽的恬不知恥。
她居然在暗示宋霜還能有下一次？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宋霜問她。
顧白笙的臉上一陣臊。
手指都不知道怎麽放了，趕緊轉身，要往門外溜。
宋霜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攔住她：“老實說，你來我房間做什麽的？”
“我……”
顧白笙有點不知道怎麽圓謊了。
“說實話。”
宋霜見她還在猶豫，嚴厲的加重了語氣。
顧白笙隻能實話實說：“我想看看你。”
這次輪到宋霜沉默了。
顧白笙擡起眼睛來，看着他：“沒别的事情。”
“你拉我抽屜做什麽？”他的聲音和緩了一點。
顧白笙實在很不明白，宋霜幹嘛非要糾結這個舉動。
但是既然相冊的事情不能說出來，那也隻能繼續硬着頭皮去圓了：“你工作強度大，再加上之前喝了很多冰啤酒，我怕你半夜胃疼，所以看看你抽屜裏有沒有備用的胃藥。”
這麽一說出來，顧白笙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宋霜那邊卻瞥了她一眼，直接把她的謊言給拆穿了：“撒謊。”
顧白笙：“……”
顧白笙不知道該再怎麽撒謊才能從宋霜的火眼金睛下面逃過去了。
吸了口氣，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可太難應付了啊。
這要怎麽辦啊……
顧白笙沒法。
宋霜看着她：“不說實話，今晚誰都别睡。”
顧白笙嘴角一抽。
這可也太能死磕了啊。
顧白笙揉了太陽穴幾下，腦子轉了好幾轉，才長長吸了口氣，擡起眼睛對上他的眼：“我想看看你有沒有準備避孕措施，如果有的話，想跟你一起睡。”
宋霜的眼神猛地暗了一下：“你……”
“我沒撒謊。”顧白笙這次先下手爲強，趕在宋霜說她撒謊之前，先開口截斷她。
宋霜這個人她太了解了，在男女關系這一點上，他相當保守。
而且，女人主動撩他，不管有多馬叉蟲，基本都不會成功。
因爲跟顧白笙冷戰的那兩年裏，花招用盡了撩宋霜的女人不計其數。
投懷送抱的更是多不勝數。
但是沒有一個成功的。
所以，她今天就算這麽無恥的說這種話，主動對宋霜投懷送抱。
宋霜多半也會把她當成個不自重的趕出去。
宋霜果然在聽到她的話之後沉默了下去。
顧白笙等着宋霜發怒讓她滾出去。
但是等了半天，宋霜都沒吱聲。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宋霜忽然開口：“你今天出去買蛋糕了？”
“沒有，上午的時候曲曉波過來找我玩兒，帶了蛋糕過來。”
宋霜垂眸，點了點頭。
然後把攔着她的手臂放下了。
顧白笙心想，這是要放她走了。
于是，心裏一松，提步就要往外走。
卻在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被宋霜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幹嘛？”
她一愣，不明白好好的，爲什麽宋霜突然就出手了。
宋霜眼睛黑沉沉的擡起來，看着她，俊美的臉對着她：“你不是要跟我一起睡嗎？”
顧白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