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曲曉波已經認識宋霜夫妻有十年左右的時間了,顧白笙的死對宋霜是多大的打擊,這是張恺跟曲曉波都能看的出來的。
更何況,宋霜當日去了寒城之後,運回顧白笙屍體的場面,仍舊讓他們心有餘悸。
宋霜如今表現的跟常人無異,但是,也隻是在人前而已。
人後,誰知道宋霜是何種心情呢?
“好了,波波,你别說了。”
張恺伸手去捂曲曉波的嘴。
曲曉波卻借着酒瘋,忽然張口咬了張恺的手指一口。
張恺被曲曉波給咬到了手指,吃痛趕緊挪開了手。
宋霜那邊也将曲曉波拉扯自己胳膊的手給拿開,然後把她送到張恺的懷裏:“她喝醉了,你快送他回去吧。”
“哦,好,”張恺把曲曉波給抱住,然後往車裏塞,等把她塞到後面座位上之後,才咣的一下把車門給關上,把她給堵在裏面,回頭跟宋霜說話,“波波跟顧白笙感情好,你也是知道的,自從顧白笙沒了之後,波波也很傷心,喝多了酒總是胡言亂語,你千萬不要在……”
“剛剛白笙笙跟你們一起吃飯了,對嗎?”
宋霜打斷張恺的話,好像根本沒有把他的話給聽到耳朵裏。
張恺看着宋霜那有點可怕的臉色,弱弱出聲:“是……是在一起吃了飯,因爲我們在夜市街頭遇見了,也是巧,所以就……”
“我先回去了,你們早點回家。”
宋霜沒有耐心聽張恺把這些羅裏吧嗦的話全都說完,眼神如同深邃的黑洞一樣,幽沉的讓張恺看着心驚。
宋霜轉身上了自己的車,提速離開。
曲曉波還在車子的後座上哐哐哐的拍車玻璃。
拍了半天,被酒精麻痹了的腦子忽然記起來這車是有打開車窗的開關的,這才用手把車窗玻璃降下來,然後扯着張恺的袖子問張恺:“怎麽回事兒啊?宋霜呢?幹嘛把我關在車裏,我要跟他說天大的好消息,宋霜聽了之後肯定會很高興很高興!很高興!”
張恺看曲曉波醉的都開始大舌頭了,趕緊把她的手塞到車裏,然後自己也打開車門坐進去,然後對着前面的司機師傅道:“師傅麻煩您,澗橋公寓。”
“好,”師傅應了醫生,眉梢挑了挑,從前面的後視鏡裏看過來,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可别讓她吐我車上。”
張恺趕緊捂住了曲曉波的嘴:“别說了,免得說着說着吐了。”
曲曉波喝的醉醺醺的,被張恺捂住嘴,不服氣的掙紮着想要把張恺的手給掰開,但是張恺就是不松手,曲曉波也沒有辦法,隻能被他一路這麽捂着嘴回去。
那邊,宋霜的手指握着方向盤,冰冷英俊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表情。
但是細細看就能看得出來。
他的眼神跟以往那副冷靜的模樣都不同。
他有心事。
甚至是很急切的心事。
曲曉波所說的那些話,已經如同一顆種子一樣,在他的心裏開始發芽了。
……
顧白笙下了車之後,就順着小區的雨花石路往前走。
前面的夜風開始變得冷了許多。
許是夜深了的緣故。
顧白笙将羽絨服的帽子拉到頭上,然後把毛衣的高領也往上扯了扯,擋住撲到口鼻上的寒風。
小區的路燈發出明亮的光。
遠處還有年輕男女一邊走路一邊打情罵俏的聲音。
顧白笙聽着隔壁那條雨花石小路上 的女孩子嬌笑了一聲,撒着嬌問男孩子:“剛剛潘子都跟小雅求婚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求婚啊?”
“求婚?”
男孩子也笑了,帶了點流氓口吻的跟她鬧:“那今晚回去,我就跟你求婚好不好?順便用個你以前沒試過的姿勢求婚。”
“哇,你這個人好壞,也不怕被人聽到。”
女孩子的小拳拳打了男孩子的胸口一下。
顧白笙從綠化帶的枝葉間隙裏看過去,正好瞧見那個女孩子羞紅的臉頰。
女孩子的眼睛跟她一個對視,立刻就尴尬的撲到了男孩子的話裏,在他懷裏嘀咕着埋怨:“真的有人聽見了啊,你這個人真是的,嘴巴老是亂說話。”
“聽到就聽到,這有什麽?”
“你真不要臉。”
女孩子跟男孩子笑笑鬧鬧着走了。
顧白笙摸了摸鼻子,忽然在路燈下把腳步放緩了。
因爲,在路燈下走過的時候,她忽然看見有幾片雪花,從路燈下飄飄悠悠的落了下來。
她新奇的伸出手,讓那白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裏。
有點驚喜:“真的下雪了呀。”
平安夜的雪,總是讓年輕人覺得格外的漂亮美麗。
甚至還會被賦予各種各樣的美好說法。
顧白笙看着飄落在掌心的雪花,卻忽然想到了二十一歲那邊的新年。
也是接近年關的時候,人們都忙着去奔走着逛市場買年貨。
顧白笙陪着母親從薄雪上踏過,剛一擡頭,就看見路的對面人群裏,宋霜正把手放在棉服的口袋裏,眼神驚訝的望着她。
四目相對。
顧白笙有點不知道是不是該去跟他打招呼,畢竟隔着一條街。
而此時,人行道上的信号燈發了綠光,宋霜就從街對面沖她走了過來。
還禮貌的先跟自己的母親胡慧打了招呼。
那時候的宋霜,看起來不像是個這麽熱情的會主動跟同學學妹的父母打招呼的人。
但是,宋霜卻就這麽做了。
她當時還覺得很稀奇,所以,在宋霜走的時候,把自己跟母親從超市買的一兜糖炒栗子送給宋霜吃。
宋霜婉拒了,簡單聊了幾句,就跟她們道别。
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溫柔平和。
顧白笙甚至覺得那個雪夜裏出現的宋霜,是一個假的宋霜。
因爲他微笑着跟自己母親打招呼的樣子,還稍稍帶了幾分平常沒有出現過的緊張。
他一直都是一個從容的人。
那一次,真的不怎麽從容。
因爲她把糖炒栗子塞到他手裏的時候,發現他的手在輕輕的發抖。
學生時代的宋霜,在見到學妹的父母長輩的時候,也會緊張嗎?
顧白笙想到這個,忽然笑了。
心情也一瞬間就好了許多。
雖然她跟宋霜之間有很多事情很多矛盾,可是,不能否認,宋霜也有很可愛的時候。
顧白笙唇角帶着笑,上了電梯,然後拿出鑰匙開鎖。
鑰匙剛插到鎖孔裏面。
擰了半圈,房門忽然就自己打開了。
她吓了一跳。
看清是宋霜之後,才放下心來:“你……”
“進來。”
宋霜冷冷吐出兩個字,一把就把她拽到了屋裏。
速度又快又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将插在鎖孔裏的鑰匙拔出來。
“等等,鑰匙還在外……唔……”
話都沒能說完。
宋霜就有些急切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牆上,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顧白笙睜大了眼睛,腦袋裏一片空白。
宋霜的吻很急切,仿佛壓抑了很久一樣,忽然被釋放出來,吻得她的唇瓣都有點疼。
她對宋霜的吻并不能說是很陌生。
因爲在她跟宋霜感情最好的時候,跟宋霜是一對很正常的夫妻。
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她身爲妻子理應滿足宋霜這個丈夫的義務,都已經做到了。
宋霜第一次碰她的時候,就很急切,又很小心翼翼。
那時候,她生完孩子已經一年多快兩年。
也是跟宋霜結婚的第三年。
宋霜跟她結婚後第一次碰她,她覺得懼怕又羞澀。
宋霜卻很溫柔的安撫她,親吻她。
隻不過,越是深入,宋霜就越是有失控的兆頭出現。
當然最後,宋霜還是沒有失控到那麽兇,卻也足夠折騰怕了她。
第二次的時候,還是被他哄了好久才适應下來。
這一次,宋霜忽然不由分說的就吻住她,順着她的唇角去吻她的脖頸跟鎖骨,讓她覺得有些情況不太妙。
她吸了口氣,嗅到空氣裏有酒精的味道,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喝酒了?”
宋霜沒有回答,但是動作卻停住了。
就像是忽然之間清醒了一樣。
忽的後退了一步,放開她的手,眼神黑幽幽的盯着她:“你不是她……”
顧白笙覺得他的話有點莫名其妙。
仔細想了一下,又忽然明白了過來宋霜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估計是他把自己認成顧白笙了。
酒醉的男人,很容易亂性。
這一點她知道。
“我去給你煮醒酒茶,你去洗個澡吧。”
顧白笙沒有被他強吻冒犯了之後的憤怒跟羞窘,仿佛已經習慣了他這樣一樣,扯了扯自己的領口,從他身邊走過去。
宋霜看着她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忽然擡手,捂住臉,煩躁的呼出一口氣來。
他是怎麽了?
聽了曲曉波那個醉女人的話,就真心的信了那種天馬行空的無稽之談?
還是說,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所以單純隻是想要一個女人來纾解自己這段時間來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