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次。
宋霜的眼珠變得冷銳了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顧白笙的額心裏蓦地一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極度的不悅來,知道繼續說下去,宋霜肯定不會給他好臉子看。
而且,他向來是個聰明又敏銳的男人。
再三言兩語的問下去,難保不會反從她的嘴裏把肖容的事情給套出來。
肖容現在的處境太令人費解了,還是少說關于他的事情比較好。
免得引宋霜多疑。
“沒什麽……”她躲開宋霜看過來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就是今天下午聽到有人找這個人,所以問問你。”
“有人找,你就問我?”
宋霜看她的小動作,黑眸一眯,顯然不信事情會這麽簡單。
顧白笙知道他不好糊弄,隻好開口解釋:“我在金沙苑住的時候,有個人被狗咬了,那個被咬的人就叫肖容,也是小區裏的居民。”
宋霜聞言,才道:“少管别人家的閑事。”
宋霜這話說的很冷漠。
顧白笙去看他的臉。
發現宋霜俊美的側顔如同冰冷質地的玉石一樣,在燈光下發出淡淡的溫潤光澤。
宋霜的睫毛長長的,沒有眨,但是眼珠裏卻像是在思索什麽一樣。
她看的有點入神。
直到宋霜轉眼,沖她看過來,她才後知後覺的擡手摸了摸輕輕用指甲騷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宋霜懶得再看她,翻身就去要睡覺。
顧白笙急忙提醒他:“背上有傷,你要趴着睡。”
宋霜隻冷淡的回了兩個字:“關燈。”
顧白笙聽話的給他關了燈。
然後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也沉沉睡去。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又是擔驚受怕,又是應付林鳳雅跟宋朝陽,還順帶着撿了肖容這麽個倒黴蛋。
她一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後。
宋霜側眸過來,盯着她的臉看了很久。
久的讓人會忍不住的發憷。
宋霜從床上下來,赤腳踩在地闆上。
走到她睡得沙發邊,修長發涼的手指,輕輕撩開她遮住右耳的發絲。
目光緩緩落在她圓潤可愛的耳垂上。
皙白的耳垂跟梨白色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一樣嬌嫩可愛。
漂亮的皮膚上,沒有半分的瑕疵。
柔白無暇。
自然是連個耳洞的痕迹也找不到。
宋霜眸光沉沉的看着,許久移不開視線。
而顧白笙睡得迷糊,仿佛做了夢一樣,嘴巴裏含糊說了句什麽,就翻身朝着沙發背繼續睡了。
宋霜吸了口氣,将她身上滑落下去的羊絨外套替她往上拉了拉。
然後起身折回了自己的病床上,沒有再管她。
後半夜的時候,噗通一聲,顧白笙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額角磕到地上,疼的捂着頭嘶嘶低叫。
宋霜眉毛微微淺蹙了一下,理都沒有理她。
第二日。
宋霜睜開眼睛,就發現沙發上已經沒了人。
窗簾還拉着,房間裏靜悄悄的,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昨晚從沙發上滾下去的那個蠢貨一樣。
難得的安靜裏,他忽而覺得有股難以言說的煩躁。
……
顧白笙帶着早餐推開酒店的房門。
一開門,就愣住了。
房間裏幹幹淨淨,床上的被子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迹。
而他昨天放在房間裏的醫藥用品更是不翼而飛。
整個房間裏,沒有留下任何肖容出現過的痕迹。
她有點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門,後退一步,看了看房門号碼。
又對了對自己手裏的房卡。
确信沒有錯之後,才意識到不妙,趕緊折回前台去問情況。
“就是302那個房間,裏面的人呢?什麽時候退房的?”
“沒有退房啊。”前台的服務生疑惑。
“那裏面的人呢?爲什麽原本應該住在裏面的人不見了?”
顧白笙很擔心。
肖容身上的傷明顯是被人虐待的,而且他的家庭環境十分怪異,他還不讓他報警,還不想回家。
肯定是家裏人對他不好。
這樣的話,是不是家裏人把他給抓回去了?
“可他卻是沒有退房啊。”
前台的小姐也無奈。
“幫我查一下監控,我朋友不見了,是不是被什麽壞人抓走了?”
“不會的,我們的監控沒有任何意外情況出現,可能是您的朋友自己不告而别了。”
顧白笙聽着前台小姐的解釋,有點不确定。
是肖容自己走了嗎?
如果是的話,他是去哪兒了?
如果不是的話,前台小姐說監控沒有異常,那又是誰帶走了他?
“不行,我還是要查監控,不讓我看監控,這麽大一個人從你們酒店走丢了,你們不給我看,我就報警!你們經理呢?讓他出來!”
顧白笙不親眼看到監控顯示肖容自己走的,也不放心,糾纏着不肯罷休。
前台小姐無奈,隻能把酒店的經理叫出來跟顧白笙談。
……
醫院病房裏。
宋霜将遞過來的白粥喝完,然後将白瓷碗還給了面前的胡慧。
胡慧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問:“你還是很讨厭她?”
“我不會因爲她的名字跟笙笙相似,就把她當做笙笙。”
宋霜的話裏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隐隐還帶了幾分尖利的諷刺意味。
胡慧把白瓷碗放回自己帶來的小食盒裏面,淡淡:“你不覺得她跟我的女兒很相似嗎?”
宋霜的手指一僵。
眼神雖然被震了一下,但是臉上并沒有動容的表情。
胡慧繼續道:“不管是她去家裏救我,還是替我擋了一水果刀,這都不是不相幹的人能爲我做出來的事情,不是嗎?”
“她對你有所圖,自然會下狠心,用點苦肉計。”
聽見宋霜這麽說,胡慧搖搖頭:“不是的。”
“您太小看她了。”
“若是說她保護我都是有所圖謀的話,那你保護她,又是圖謀什麽?”
胡慧的話不輕不重,卻像殺人于無形的尖刀。
饒是宋霜這麽敏銳犀利的人,也被胡慧這句話給問住了。
胡慧看着他身上穿的病号服,又看了看他頭上纏着的紗布,歎息:“你這次的傷的不輕啊。”
宋霜抿直了薄唇,眼神變得暗沉了下去。
胡慧接着道:“白小姐應該好好照顧你才對,她去哪兒了?怎麽不在這兒?”
宋霜還未回答。
那邊病房門就被推開了,顧白笙有點心不在焉的走了進來。
胡慧看見顧白笙手上拎着的早餐。
微微笑了一下:“白小姐?”
顧白笙一驚,擡起頭來看見是胡慧,立刻眼中喜意一閃:“媽……媽呀,胡阿姨您怎麽在這兒?”
她差點就喊錯了稱呼,還好機靈,話說出一半,趕緊給改了。
宋霜跟胡慧表情各異的看着她。
前者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而後者,則是慈祥溫和的望着她。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一樣。
顧白笙剛才因爲肖容的事情而飄飛的思緒馬上就被胡慧的忽然出現而拽了回來,她快步上前,拖了椅子坐在胡慧的旁邊,急切的抓住胡慧的手,毫不掩飾的關切道:“胡……胡阿姨您出院了嗎?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嗎?您精神看起來好多了!”
這話是大實話。
胡慧因爲她的出現,的确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昨天就在做了檢查,确定無事之後,先出了院。
而今天就來醫院看宋霜的傷勢了。
“我已經都好了。”胡慧看着白笙笙握着自己的手,還一臉高興的模樣,眼睛裏又多了幾分感慨。
宋霜在旁邊冷冷看着。
胡慧繼續跟顧白笙講話:“我聽說,你們是在金沙苑那邊受傷的?”
“是啊,”顧白笙說起來,還有點自責,“都是因爲我,宋醫生才會受傷的。”
“你們去金沙苑做什麽了?”
“我住在哪兒啊。”
顧白笙随口就說了出來,對自己的母親毫無防備。
接着,胡慧溫柔的臉上,就多了幾分過分的慈祥,轉眼看向了宋霜:“你們兩個分居了?”
宋霜看着老丈母娘溫柔慈祥的表情,有點想掐死嘴快的顧白笙。
顧白笙也是才意識到,自己的老媽打從一開始就在溫和的套自己的話。
這會兒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亡羊補牢也晚了。
隻能抱歉又尴尬的看向宋霜。
宋霜不耐煩的瞥了顧白笙一眼,回答:“是,我們在分居。”
胡慧點點頭,沒有疾言厲色的要求什麽。
隻是淡淡的,無比平常的,說道:“你們兩個要住在一起。”
“我不想看見她。”宋霜出聲拒絕。
顧白笙也小心的解釋:“我們兩個還是分開生活比較好。”
“我希望你們住在一起。”胡慧看着宋霜,目光裏沒有逼迫的意思,卻有幾分深意。
“就算住在一起,她也無法替代她。”
宋霜冷冷道。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着,”胡慧垂眼,“我女兒跟外孫已經死了,你還活着,你既然還活着,就應該好好好活着。”
宋霜被胡慧的話說的心口一悶。
顧白笙看着自己的母親跟宋霜談話,而冷漠的宋霜卻對這位老丈母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來。
微微覺得有些詫異。
宋霜的确是個進退有度的男人,對顧白笙的娘家人也一向尊重。
但是,她在被胡慧塞給了宋霜之後。
才發現,這樣的尊重裏,還帶着更多不爲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迫使宋霜不得不去認真考慮胡慧給出的任何一個意見跟建議。
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