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剛小心翼翼的轉身關上門。
宋霜的聲音就冷淡的傳了過來:“我媽找你了?”
顧白笙手指一頓,歎了口氣。
轉過身,看着他,無奈:“還真是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宋霜沒有回應,隻是如水墨畫一樣的俊秀眉眼不帶感情的望着她:“說什麽了?”
“嗯……”
顧白笙想着要不要說實話。
宋霜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樣,又補充了一句:“說實話。”
這下,顧白笙就隻好說實話了。
“你媽媽給了我一張空白支票,讓我随便填。”
這話一說,宋霜那冰冷如霜的俊顔上,忽然就露出了一個冷笑來。
似譏似諷。
“但我沒有要。”
宋霜眼中有點愕然。
顧白笙關好了門,就沖着他的病房走過來。
順手在桌子上到了杯白開水,因爲剛才跟林鳳雅對峙,她也稍微有點緊張,又不肯表現的落下風,所以連口咖啡都沒喝。
神經一直是緊繃着的,這會兒放松下來了,才覺得渴。
宋霜見她自顧自的倒水喝水,垂了垂眼睫,貌似不感興趣的順着問:“爲什麽沒要?”
“因爲我不是特别需要錢,而且,跟錢比起來,你明顯對我更重要一些。”
顧白笙說實話。
宋霜聽到她的話,以爲她又要借機表述自己對他的深情跟喜歡。
卻不料,顧白笙喝完了水,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笑着看他:“如果你以後愛上我,我不就是名副其實的宋太太了?到時候你繼承了宋家的産業,我不就是北城首富的太太了嗎?北城首富的太太,比那一張空白支票可要值錢多了。”
宋霜:“……”
顧白笙說的很高興。
宋霜臉色黑黑的。
覺得剛剛好一點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擡手扶了扶。
臉上有一絲痛色。
顧白笙見狀,趕緊過來關心他:“頭又疼了嗎?不要老是去碰傷口,越碰越疼。”
顧白笙說着,就把他去碰傷口的手指往下拉。
她細嫩溫暖的指尖碰觸到他冰涼蒼白的指尖。
忽然,那暖暖的熱度,就像是刺人的電流一樣,猛地讓宋霜把她的手給甩開了。
顧白笙被他甩開,踉跄後退了一步。
沒有料到他忽然就發神經,有點無奈的問他:“你又怎麽了?”
“出去,不想看見你。”
宋霜不耐煩的攆她。
也懶得去擡眼看她。
顧白笙見他臉色鐵青,着實是很不待見他。
無奈,隻好先離開:“那我出去待會兒,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快滾。”
宋霜毒舌至極。
嫌棄她也嫌棄的厲害。
一開始的時候,顧白笙聽見宋霜罵她,讓她滾之類的話,還會心裏有點驚訝,有點難受。
現在聽多了,居然就皮了,當耳旁風一樣,不疼不癢的。
而且,宋霜除了煩躁至極的時候會說些不好聽又毒舌的話。
可她知道,他的心裏,其實并沒有嘴上罵的這麽兇。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因爲護着自己而被人傷成這個樣子了。
顧白笙走到門口,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若有所悟的回頭問宋霜:“你剛才問我跟你媽說了什麽,是因爲擔心我被你媽媽欺負嗎?”
宋霜本來已經在平複心情。
聞言,眉心一皺,蓦地又起了戾氣:“滾出去!”
這一聲罵的又冷又狠。
可是顧白笙卻忍不住偷笑了一聲。
覺得他是惱羞成怒了。
顧白笙從房間裏離開之後,貼心的更宋霜關好了門。
宋霜聽着顧白笙關門的聲音,閉了閉眼睛。
不知道爲什麽,剛才她碰到自己手指的那種感覺,還像是細微的電流萦繞在指尖一樣。
那樣溫暖,纏·綿,卻又陌生,缥缈,感覺虛無的讓人像是做夢一樣不容易抓住。
宋霜擡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眼神如同黑曜石一樣,深邃,沉默。
讓人猜不透。
……
顧白笙肚子有點餓,看着夜色越來越深。
就去醫院外面的快餐店吃了晚餐,然後給宋霜打包了一份,準備帶回去給宋霜。
可是,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忽然看見有很多人圍在醫院門口。
她本能的轉腳就走。
但是走了兩步,又猶豫着回頭看了一下。
心裏有點好奇。
正在考慮要不要過去湊熱鬧看看的時候,忽然發現從人群裏沖出來一個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少年。
那個少年穿着有些寬大的病号服,雖然是快步跑出來的,但是不難發現,他的腿是瘸的。
跑起來也很慢很引人注意。
隻是,衆人圍着醫院門口,像是出了什麽大事,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沖出來。
隻有顧白笙,覺得他的身影很面熟。
那少年跌跌撞撞的順着路邊的綠化帶往醫院後門跑。
跑到顧白笙不遠處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嘭的一下跌在了地上。
疼的爬都爬不起來。
顧白笙皺了皺眉,朝着他走過去。
進了才發現,他的腿上跟胳膊上都有血迹從病号服裏滲出來。
很像是傷口裂了才滲出來的。
她見狀,冷眼旁觀的心态瞬間一掃而光,幾步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你怎麽了?”
那個少年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驚慌的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如同無助的小鹿一樣,瞪着她。
顧白笙看着他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什麽神仙美人啊!
雖然是少年的模樣,但是這個男孩子的眉眼五官,都是極其漂亮的。
說是漂亮,似乎有點像是形容女孩子。
但是,是真的屬于很漂亮。
漂亮的仿佛讓人模糊了男女的界限,最美的女孩子跟最英俊的男人,都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這個顔值,甚至跟如今氣質成熟冰冷的宋霜都有的打。
不,也許少年宋霜的顔值都要略遜與這個少年的絕色。
顧白笙隻覺得震驚。
震驚到有點失态。
少年看她呆愣的模樣,張開嘴,着急的想要說什麽,但是卻隻能說出簡單的單音節。
發出‘啊啊啊’之類的嘶啞怪叫。
這樣難聽的聲音,配上這樣一張絕美的面容。
出奇的令人覺得憐憫他。
顧白笙忽然看着他的手比劃的動作,意識到——他果然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顧白笙心裏五味雜陳。
少年卻像是快淹死的人抱着零星希望,半信半疑的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顧白笙的手。
顧白笙忽然被他抓住雙手,被吓了一跳。
“你……”
顧白笙來不及說話,遠處就傳來了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容先生?容先生你在哪兒?容先生?”
容先生?
電光火石之間,顧白笙想起來。
這就是前幾天她在金沙苑超市的門口遇見的那個被比特犬咬了的少年。
當是看他好像腦子有點問題。
而且他當時臉上都是血污,又在夜裏,所以沒看清他的面容。
如今,看清了,他倒是不像腦子有問題了。
他眼睛亮的很,裏面都是一種向她求救,請她幫助他的強烈求生欲。
她看清了,也沒想過拒絕。
幹脆的一把将他扶起來,然後往前面的一家連鎖酒店走。
身後的人還在喊着尋他。
‘容先生’‘容先生’的一聲聲的叫個不停。
顧白笙扶着他到了連鎖酒店的前台,用自己的身份證開了一間房。
并且用自己的外套捂住了他的頭。
少年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前台的工作人員看不清他的模樣,但還是帶着奇怪的眼神房卡給了她。
顧白笙扶着少年往電梯走。
隐約聽見前台值班的兩個人開口議論他們——
“那男的真行,傷都沒好,就跑出來跟女的開房,有力氣麽?”
“米青蟲上腦什麽幹不出來啊?别說傷還沒好,就是還剩半條命,那這一炮也得打啊!”
顧白笙聽着那兩個人的話,嘴角抽動了一下。
扶着少年進了電梯,然後跟他去了房間裏。
少年身上的傷似乎很重,在往房間走的時候就疼的呼呼的直喘粗氣。
到了房間之後,顧白笙把他往床上一放,少年就疼的抱住了自己的腿。
顧白笙見狀,趕緊把他的褲腿撩起來看。
不看還好,一看吓得魂兒都快丢了。
倒不是因爲傷口有多吓人。
她當了小十年的外科醫生,什麽血肉傷口都是見過的,吓倒是吓不着她。
但是,他腿上的傷口不是正常傷口。
而是原來的傷口結了痂,然後,又被活生生把那痂給撕下來的模樣。
這就跟活活給人撕了一層皮一樣,純粹就是要折磨死人的手段。
顧白笙真想不到,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那人才能對面前的少年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而那個少年看着顧白笙看到他的傷口,也疼的喘着氣,渾身冒冷汗。
“沒事啊,我馬上去藥店買藥,重新給你清理包紮,”他拍了拍少年的胳膊。
少年卻是又被碰到了傷口一樣,疼的一抽胳膊。
顧白笙咬咬牙,将他的病号服上衣給解了扣子要脫下來。
那個少年惶恐的眼睛含着淚水,驚訝又懼怕的望着她。
顧白笙覺得自己有點像是要糟蹋小男生的壞女人,一時之間還真猶豫了一下,有點不忍心下手。
但是也隻是猶豫了一瞬間。
很快,就認真嚴肅的對他道:“相信我,我是醫生。”
那個少年這才猶豫着,慢慢松了手。
顧白笙把他的上衣脫下來,發現他身上這種被人虐待的撕了痂的傷口,布滿了前胸後背,跟腰腹胳膊。
足足有十幾處,隻是背後的沒有被撕的那麽厲害。
“太過分了,是那個變态這麽虐待你?我給你報警!”
顧白笙一說報警,少年吓得趕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驚恐的搖頭。
示意她千萬不能報警。
顧白笙看他這樣,心裏是又生氣又心疼他,手上也是抖得厲害。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怎麽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