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就忍不住落了淚。
淚水打在相冊上,模糊了宋霜的臉。
她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将相冊合上。
正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皺了皺眉,看手機顯示的号碼是母親夏娟打來的。
這才摸了一把眼淚,将電話給接通。
電話一接通,夏娟就驚慌的對着女兒道:“笙笙啊!不好了!不好了!”
“怎麽了?”
顧白笙将相冊放回到抽屜裏面。
夏娟那邊的畫外音也是一片雜亂,隐約有警察讓賭徒老實點的聲音。
夏娟慌慌張張道:“你爸在賭場被抓了!”
“嗯。”
顧白笙冷淡的應了一聲。
夏娟一愣:“怎麽辦啊?笙笙?”
“我報的警。”
顧白笙開口。
夏娟那邊蓦地吓得不吱聲了。
正好這個時候傳來了白大海的聲音:“你這個不孝女!找了老公忘了爹媽的東西!狼心狗肺!”
顧白笙也懶得聽白大海繼續說,就對着夏娟道:“媽,爸這麽一直賭下去害人害己,既然他自己控制不住,那就進去讓人家給他治治這個老毛病吧,您繼續過您的日子,不用太擔心。”
說完,也不等夏娟繼續說别的,顧白笙就把電話給挂斷了。
解決了父母那邊的爛攤子事情。
顧白笙輕輕垂了垂眼睫,沉默着做了一會兒,才起身,拿起手機跟錢包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
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但是廚具都是一應俱全的。
她要買點東西吃飽了,然後把傷養好了,再計劃以後的事情。
宋霜不管她,這個婚姻關系算是名存實亡。
是不能指望的。
她要指望自己,首先得有經濟來源。
她得籌劃留意着去找個工作才行。
手裏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
她心裏想的明白,去洗了個臉,就出門買東西。
金沙苑是富人們聚集的高檔小區。
能住進來的非富即貴,而宋霜也是。
宋霜是宋氏唯一的兒子,将來宋氏集團的繼承人。
隻不過,他現在還在做一個醫生,宋家在顧白笙活着的時候就給宋霜施壓很多次,讓宋霜辭職去宋氏集團上手管宋氏的事情,以後好接父親宋朝陽的班。
但是不管怎麽施壓,說了幾次,宋霜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後來,宋家也許是不提了。
也許是再提,宋霜也沒有讓宋家人在她面前說過了。
如今住到金沙苑裏來,她才又想起,當初嫁給了宋霜是撿了多大一個便宜。
是搶了多少學姐學妹千金名媛的夢中情人。
而她至今想不明白,宋霜這樣一個遭女人仰慕哄搶的高冷男神,要錢有錢,要顔有顔,有頭腦有背景的,爲什麽會願意接顧白笙的盤。
還樂意喜當爹。
而且這事,在他們北城大學裏,傳來傳去,都被列爲了北大風雲人物的十大未解之謎之首了。
顧白笙在超市裏買了米面跟肉蛋蔬菜調料之後,就結賬往外走。
剛出門,忽的眼前有一道黑影,猛地躍過。
随後伴着一聲可怕的狗吠,一道身影猛地被那大型犬給撲倒了地上。
一同出超市的顧客見狀,吓得立刻尖叫了起來:“救命!瘋狗咬人了啊!”
顧白笙也是吓了一跳。
下意識的就要折回超市裏躲起來,面對比較兇狠,且危險性較高的動物,人的本能是恐懼跟閃躲。
顧白笙更不例外。
但是身爲醫師,她的心裏也有片刻的掙紮。
那個被咬傷的人怎麽樣了?
超市門口的店員也聽到了狗吠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喊叫救命的聲音,隻聽到嗚嗚的慘叫聲!
本來想要從超市離開的顧客們都膽小害怕的躲在了超市的玻璃門内,透過幹淨的玻璃,看着路燈下被瘋狗撕咬的那個人。
那是一頭十分兇猛健壯的成年比特犬。
而被那隻毛亮平滑,行動兇狠的比特犬一口咬住了胳膊的卻是一個體型有些偏瘦的少年模樣的人。
那人看起來有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但是因爲佝偻着身體倒在地上,并不能判斷到底有多高。
雖然是在冬日裏,别人都穿着厚重的棉服。
但是這個少年卻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棒球服外套。
比特犬這樣兇猛的成年犬類,一口咬下去,說是會撕下一塊肉來也不爲過。
養狗的人都知道,比特犬生性兇狠好鬥,對其他動物有非常強的攻擊性,而且一旦攻擊起來撕咬在一起,誓死不休。
如今這個少年被咬住,衆人都是頗爲同情的。
但是,除了打電話報警之外,也沒有更多的幫助可以給他了。
沒有人敢過去拉架。
也沒有人敢去從這樣烈的犬牙之下把人給救出來。
衆人隻能事不關己的看着,做一個冷漠又着急的路人。
有人拿出手機,甚至拍照發了條朋友圈,感歎——
被咬的那個人好慘啊!
不知道會不會死!
顧白笙看着比特犬狠狠咬着那個少年的胳膊不松口,默默咬了咬唇,手指上拎着的便利袋抓的緊了很多。
而腦子裏,也恍惚之間,出現了很多錯亂碎裂的片段。
同樣兇狠的犬牙,同樣冷漠旁觀,事不關己的拍着照片的路人。
同樣被緊緊的犬牙咬住的可憐受害人……
她的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沖動,伸出手,想要将玻璃門拉開。
旁邊的顧客發現了她的舉動,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姐,你不能出去!會被咬的……”
顧白笙被猛地抓住胳膊,恍惚的神思也忽的回來了。
她轉頭看身邊攔住她的路人,發現其他人都或是驚恐,或是疑惑的看着她。
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這女人瘋了吧……”
“是啊,剛才好像還要出去的……”
“那隻比特犬上次咬了三單元十六樓的那個保姆,不到警察來都沒有松口!那人差點被咬死……”
顧白笙倒吸了一口冷氣。
轉過頭,有些同情又無措的看着那個被咬的少年。
正在她要打電話去催保安的時候。
忽然,遠處有個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皺着眉毛走了過來。
一聲響亮的口哨,蓦地吸引了那隻正在咬人的比特犬的注意。
不知道爲什麽,這隻被周圍人議論着一旦咬到人,就絕對不會松口的比特犬,忽然松開了犬牙。
轉頭朝着那個穿高跟鞋的女人跑了過去。
看到那隻狗朝着女人跑過去,顧白笙猶豫了一下,伸手就把玻璃門推開。
然後快步沖向了那個被咬的少年。
周圍圍觀的人見她不要命的沖過去,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要命了吧!”
“真沒見過這種人啊!”
“好像是個醫生,她在做急救……”
有人眼尖的看見顧白笙跪在那個少年的身邊,用手撕開他被咬的胳膊上的衣袖,然後迅速的紮住了他大出血的胳膊。
還把他大腿上流血的地方,也做了檢查。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狗狗回到她身邊後,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那個被咬的倒黴蛋的傷勢。
而是彎腰,摸了摸狗頭,不輕不重的訓斥了一句:“恩迪,你又調皮了。”
這句話,語氣說是訓斥,倒不如說是充滿了寵溺的一句小小責備。
仿佛被咬的那個人本來就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一樣。
女人無奈的歎了口氣,點了點狗鼻子。
才擡起眼,打算去看看那個被咬了的人有沒有斷氣。
可是,擡起眼的時候,卻蓦地一愣。
十分訝異的發現,在周圍人都遠遠圍觀的時候。
不知道何時,有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人,去給被咬的那個倒黴蛋開始做了緊急止血,并且現在還在打電話催促救護車趕緊到場。
“幽小姐。”
助理跑到她的身邊,低聲喊她。
被叫做幽小姐的女人擡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那個助理也順着幽小姐的視線看見了正在給傷者做緊急止血的顧白笙。
助理一樣訝異:“怎麽來了個多管閑事的,我去把他趕走!”
助理馬上就要沖過去。
卻被幽小姐給伸手一下攔住了:“太多人看着了,讓人來料理,我們走。”
幽小姐無意在這邊久留,轉身就走。
隻不過,在轉身時,多看了一眼正在給傷者料理傷口的顧白笙。
微微擰了擰眉。
顯然很厭惡她的突然出現。
救護車很快就鳴笛到來。
顧白笙幫着醫護人員将傷者送上救護車。
而這個時候,也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急急忙忙的喊着‘容先生’跑了過來。
顧白笙其實有點驚訝。
那個被狗咬傷的男人看起來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模樣。
穿着棒球服,身形偏瘦。
因爲跟狗扭打過,所以臉上都是髒污跟血迹。
他看不清楚那個少年的面容,卻能感覺到,對方年齡明顯不大。
既然是出現在這種動辄家财上百億的高檔小區裏。
明顯是哪家的小少爺。
中年女人不像是富太太,所以,如果是個傭人的話,不是應該喊‘少爺’嗎?
爲什麽要叫他容先生?
再者,她也在給這個少年做止血的時候,感覺出來了,他跟正常人不一樣。
他好像是身上有殘疾的,或者智力有點問題。
因爲被咬了之後,他一言不發,眼神也很呆滞。
正常人被狗咬了之後,就算是吓到了,也不可能一言不發,眼神裏一分恐懼也沒有還表現的這樣呆滞的。
真是奇怪。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