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還神采奕奕的吳雨欣，現在又是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
看着吳雨欣因爲發燒有些幹澀的嘴唇，歐陽睿情不自禁地伸出指腹撫上她的唇，她的鼻梁，她的臉直到她的眉眼。
輸了液，吃了藥，休息了一晚上，吳雨欣燒也退了。
因爲歐陽睿的打擾她醒了。
吳雨欣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麽來的醫院，但是她記得那個安心的懷抱。
“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歐陽睿爲她撐起病床。
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說，他也不問。
吃了早飯，吳雨欣又輸了一瓶水才離開醫院的。
歐陽睿沒有帶他回歐陽家，而是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公寓。
當初買這個公寓想的是上下班方便，但經常一個人，歐陽睿覺得冷清，下了班還是更願意回歐陽老宅。
現在吳雨欣的狀況他也不清楚，貿然帶回老宅，王岚肯定會問東問西的，就讓吳雨欣在公寓住一些日子。
反正他們也快結婚了。
歐陽睿的公寓很寬敞，幹淨。
吳雨欣站在落地窗前，整個b市都盡收眼底。
這個地段的公寓位于市中心，歐陽睿又是買的頂樓，視野相當好。
看着街上小如蝼蟻的行人，世界那麽大，竟容不下她。
吳雨欣落寞的眼神被歐陽睿盡收眼底。
歐陽睿從後面抱着吳雨欣，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頭頂。
“你就安心地在這兒住，等我們結婚後就搬回歐陽老宅和媽媽他們一起。”
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所以吳雨欣沒有反駁什麽。
下午歐陽睿陪着吳雨欣又出去采購了一番，居然要常住，那就得準備好多東西。
吳雨欣真的是淨身出戶，什麽都沒有。
重新收拾和裝飾過的公寓多了一絲柔情。
公寓的裝修都是按照歐陽睿的喜好來裝修的，整個就是黑白灰。
死氣沉沉。
經過吳雨欣的一番裝飾後，客廳裏面多了花束和一些裝飾品。
客房的被套也換成了可愛的熊熊圖案。
“看來，這房子還真缺個女主人？”
看着煥然一新的公寓，歐陽睿不禁感歎道。
“那也得看這女主人是誰？”
“瞧把你美的。”
兩人相視一笑，相擁而立。
兩分鍾後。
“歐陽睿，你幫我約一下我哥和我幹爸，有些事情，我必須當面問清楚。”
“好。”歐陽睿沒有多說什麽，她想做的他定會幫她。
*
晚上7點，左岸咖啡廳。
吳雨欣挑了個角落等着吳雨翔和吳振東。
昨天陳君如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盤旋，她現在有很多疑問。
看着吳雨欣緊蹙的眉頭，歐陽睿忍不住伸手爲她撫平。
“别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叔叔和羽翔來了，就什麽都知道了，嗯。”
“嗯。”吳雨欣乖巧地點點頭，但心裏面那塊石頭還是懸得很高。
“羽翔，這邊。”歐陽睿剛一擡頭就看到了吳雨翔那抹陽光的身影。
看着吳雨翔和吳振東，吳雨欣慌亂之際把咖啡都撒了。
“羽欣，有沒有怎麽樣？”
剛剛才端來的咖啡，有點燙。
“沒事兒。”吳雨欣随意地擦了擦了有些被燙紅的手腕。
她現在關心的是她媽媽和吳家的關系。
“叔叔，我希望你可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吳雨欣直奔主題。
一句叔叔一下子就把兩人的距離拉得極遠，昨天她還叫他幹爸，今天連這個稱呼都沒有了，他怎麽指望她能叫他一聲“爸爸”。
吳雨欣的眼神裏裝滿了探究，和渴望知道真相的迫切。
吳雨翔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隻是小時候聽大人們提起過，具體發生了什麽他還真不知道。
吳振東看着眉眼和駱晨曦極爲相似的吳雨欣，思緒一下子就飄到了很遠，仿佛自己回到了20多年前。
“那年，我18歲，晨曦16歲。我們在一個舞會相識。”
“那天她好美，就像沒入俗塵的仙子，就一眼，我就知道我愛上她了。”
吳振東的眼睛好似開出了兩朵花一樣，大放光彩。
但下一秒情緒又馬上跌到谷底。
“可是她居然有婚約了”
“我還是愛她，但你爺爺是個傳統的人，他不允許我們在一起。”
“有婚約又能怎樣，隻要沒有結婚，我們就有機會在一起。”
“可是，後來你爺爺逼着我娶了君如。娶了君如後，我迫不得已和晨曦斷了聯系。”
“本以爲這輩子就這樣各自安好，沒曾想幾年後，當我看到晨曦，她比以前更美了，但是她的眼神中卻少了少女的光芒。”
“我們聊了很久，她告訴我，她的未婚夫很愛她，但是她依舊不愛他。”
“我知道她還沒放下我，我心裏也還有她，但是我知道我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所以那次見面後，我們隔了半年才又見面。也正是因爲那次見面改變了很多事情。”
“那天下班後，我和幾個同事到酒吧喝酒。在吧台看到了買醉的晨曦。頹廢堕落的晨曦讓我都快認不出她來了。”
“她旁邊有兩個男人圍着她，很明顯她就是他們的獵物。”
“看到這樣的情況，我想都沒想就抱着她往外走了。沒曾想，我把她送到酒店的時候，發現她全身滾燙，臉頰绯紅，我知道她被下藥了。”
“我趕緊把她放進裝滿涼水的浴缸裏，她恢複了部分意識，認出了我。”
“那一刻，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她說她愛我，一直都愛我。”
“那一晚，我們真正地在一起了。”
“事後，我們都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各自生活互不打擾。”
“可是，一個月後晨曦發現自己懷孕了。”
“未婚先孕，駱家丢不起那個臉，肯定會讓她把孩子打了。當時我還陪她一起去醫院做檢查，剛好又被記者拍到，又鬧出小三風波，當時君如懷着孩子，因爲這件事情，孩子掉了。她對晨曦恨之入骨。”
“君如的孩子掉了後，我忙前忙後，等過了些時日我再去找晨曦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駱家。自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吳振東擡眸看着吳雨欣頓了頓，繼續說道。
“直到遇到雨欣，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晨曦。”
難怪吳雨欣剛進吳家的時候，吳振東和吳耀宗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現在終于明了。
“其實雨欣來吳家一個月我就已經查到了她的身世，隻是礙于其中錯綜複雜的關系，我并沒有說明。而且這事兒也隻有我和你們爺爺知道。”
“隻是，昨天我和你爺爺在書房談話的時候，說到了雨欣的身世，無意間被君如聽了去。”
“當時君如就跟瘋了似的找我鬧，還在雨欣的房裏翻出了那張照片。”
聽到這裏吳雨欣已經了然于心。
她原來就是個私生女。
她媽媽當真是小三。
這麽無厘頭的劇情讓吳雨欣無法接受。
吳雨翔大概知道一點，但事實還是吳振東背叛了陳君如，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而這個叫了他近一年的幹妹妹原來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吳雨翔知道上一輩的恩怨不該在他們這一輩繼續綿延，但是一想到因爲吳雨欣和駱晨曦，陳君如這些年過得并不舒坦，一向陽光溫暖的吳雨翔，此刻周身也散發着清冷之氣。
吳雨欣手中的勺子機械似的畫着圈圈。
但她绯紅的眼睛，瑟瑟發抖的身子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隐忍和不安。
“這些錯都是因我而起，與晨曦無關，更與雨欣無關。是我的錯。我的錯。”
吳振東老淚橫流。
“雨欣，羽翔你們是兄妹，親兄妹啊。”
老天帶走了他一個女兒，又還給他一個，他很慶幸。
隻是他不敢認她，也不敢對她太好，他怕這個家會散，但世事難料，紙永遠都包ga不住火。
這一天還是來了，還這麽突然。
給人猝不及防地一擊。
吳雨欣和吳雨翔尴尬地對視了一眼，無言以對。
“雨欣，你不要怪君如，這些年她也很苦。”
“那我媽呢？”
“她一個人帶着我背井離鄉，該有多苦，你知道嗎？”
“她才40幾歲就去世了，你倒是活得逍遙自在？”
剛剛說到身世，讓吳雨欣感覺不堪，但是說到母親，她心裏似乎有團火越燒越旺。
“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女兩。”吳振東忏悔着。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我媽能活過來嗎？”
“我。。。。。。”吳振東欲言又止，耷拉着腦袋，頹然的坐着。
吳雨欣起身，語氣清冷地說道：“從今天起不再有吳雨欣了，我是駱雲薇，我隻是我媽的女兒，我和吳家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決絕地轉身離開，留給吳振東一個決然的背影。
歐陽睿追了出去，本是他們的家事兒，他不該聽的，但是吳雨欣說他是她的未婚夫，他有權知道她的過往。
隻是這個過往似乎太不平淡了，把歐陽睿也驚了一番。
吳雨欣和歐陽睿走後，吳振東和吳雨翔還坐了很久才離開。
兩人各懷心思，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