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吓的神志不清了,馮老賴磕磕絆絆的開了口,告訴了衆人了一段被塵封多年的往事。
而通過他的描述,江離也最終确定了,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個女鬼,曾經是全福班紅極一時的一名旦角,叫寒秋雲。
不過馮老賴說的并不完整,據他所稱,在自己還沒進全福班的時候,寒秋雲就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名角了。自己其實未曾與寒秋雲有過什麽接觸,他對寒秋雲的了解幾乎全部來源于他人口中的描述。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還是他一次無意中,在某個人房間裏看到了照片才知道的。
原來當年的馮老賴不學無術,遊手好閑,二十好幾的人卻一事無成。家裏人看不下去,才想方設法繞着門路去讨好陶老班主,希望他能收留馮老賴,讓他有個能糊口的工作。
不過陶老班主并沒有答應這件事,而是多次将他拒之門外。就在馮老賴灰心喪氣之際,他遇到了一個人。
對方告訴他,隻要幫自己辦件事,成功之後,便會将他弄進全福班。馮老賴将信将疑,但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他還是照做了。
事後對方很是滿意,告訴他回去等消息,過一陣子自然會找到他。而在那之後,對方便沒有找過自己一次,至于全福班那邊,也暫時沒了動靜。
當時馮老賴以爲對方騙了自己,回家以後他繼續過着遊手好閑的生活,幾乎快要把那件事給忘了。可過了沒幾個月,他便聽說寒秋雲離開了全福班。
這個消息在當時來說可算是一個重磅炸彈,要知道在當年寒秋雲紅極一時,一曲《牡丹亭》技驚四座,崇拜者無數,多少富貴人家去聽戲喝茶,爲的就是看她登台表演,甚至還擲重金送禮物,隻爲博佳人一笑。
爲什麽寒秋雲會離開?就在馮老賴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月後,他又收到了老班主病危,其長子陶桂泉成爲新任班主的消息。
而陶桂泉接手全福班後,便将馮老賴弄了進來。當然,這并不是陶桂泉的本意。
他之所以能進全福班,是因爲先前找他幫忙的那個人成功上位,代替寒秋雲成了全福班的當家花旦,甚至還嫁給了新一任班主。在她的授意下,陶桂泉才讓這麽個混混進全福班打雜。
沒錯,拉攏馮老賴的人,正是已經死去的大花旦丁玲。
丁玲本就生的貌美,作爲寒秋雲的師姐,她學藝數十載,在唱戲上也頗有造詣。無奈寒秋雲實在太過完美,天賦實力也遠超丁玲,有寒秋雲在的一天,丁玲就唱不到崔莺莺的角色,當不了萬衆矚目的主角。
之前的幾年她始終被壓在寒秋雲的光環之下,而對方離開後,丁玲才開始在舞台上嶄露頭角,很快成爲了全福班新的頂梁柱。
馮老賴起初不得解,後來細想之下才明白,恐怕寒秋雲的走,和自己弄得那包藥有關。
原來當時丁玲聽說他不思進取,隻會吃喝嫖賭,還認識不少下三濫的人,這才找到他,通過他的渠道,找來了一種特殊的藥。
這種藥對人體沒什麽毒害,并不會傷害性命,但卻會對人的身體造成某種極大的損傷。
而寒秋雲被下了藥,毀了生涯,再也唱不了戲,上不了台,這才被趕出了劇團。
在知道這件事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内疚,不過随着時間的流逝,很快馮老賴便将這些抛諸腦後了,畢竟那缺德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寒秋雲的遭遇隻能說是對方倒黴。
直到兩年後的一個冬天,他聽人說,寒秋雲的母親因爲積勞成疾病逝了,而在那之後沒多久,她也死了。大約是離開劇團後無處可去,寒秋雲隻能回到農村自己的家中,與母親相依爲命。
寒秋雲并不是被人害死的,聽說對方是懸梁自盡,死的時候還化着妝,穿着戲袍,被人發現屍體的時候,那場面很是凄涼。
大家都說寒秋雲心高氣傲,除了唱戲什麽都不會做,現在唯一的親人死了,自己又謀不到生路,才會一死了之的。
事已至此,衆人心中大緻已經有了數。恐怕當年寒秋雲的死亡背後另有蹊跷,若僅僅隻是害得她失去了演藝生涯,對方不可能化作如此兇煞的怨魂回來複仇。
“寒秋雲是富平村的人?”老魚幹追問。
“對……對,就是這裏!”馮老賴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關于寒秋雲的身世,馮老賴知曉的也不多。
據他所說,三十多年前,因爲家中清貧,父親病重的緣故,寒秋雲才被送到了全福班學藝。她天資聰穎,勤奮刻苦,潛心學藝六載,十八歲那年開始登台,并且自那以後成爲了紅極一時的旦角。她的父母都是富平村人,唱戲的那些年,寒秋雲也把自己唱戲賺的錢都寄回了家,爲的就是給父親治病,還有償還家中早期欠下的醫療費等債務。
不過好景不長,她的父親撐了沒幾年,還是死了。父親去世後,家中還欠下了許多印子錢,因此那幾年裏,寒秋雲過的十分清貧,從來不曾有過什麽積蓄。更别提被趕出劇團以後,能過上什麽好日子了。
“這說不通啊。”
老魚幹蹙眉,望向了江離。而對方托着腮,眼中神情微動,似乎在思考着某些事情:
當年在劇團内到底發生了什麽?離開劇團後的兩年,寒秋雲爲何赴死?
而沈于鳴在這個故事中,扮演的究竟是什麽角色?
照馮老賴這麽說,寒秋雲早在18年前就已經死了。出于某種緣由,沈于鳴決定爲她複仇。他潛心謀劃了近二十年,才将陶桂泉等人騙到了富平村,并且對其一家展開報複……
“不對,還有一些事情被我們忽略了。”
江離忽然擡起頭,神情異常嚴肅。老魚幹見他忽然起身,連招呼都沒打變從屋子裏沖了出去,他知道對方可能發現了什麽線索,于是叮囑老貓看好馮老賴,自己則跟着追了出去。
他看到江離沖進了沈于鳴的卧室,在他的房間裏瘋狂的翻找着,當打開對方放在櫃子裏的行李包後,江離忽然停下了。
“果然如此……”
看着包裏的照片和信件後,江離緩緩起身。
老魚幹剛進去,想要開口詢問時,卻看到對方面色一凜,對自己說道:“我們現在必須回去!”
“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老魚幹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問,江離就已經沖下了樓:“莫測跟俠客可能會遇到危險,沈于鳴不是一個人在複仇,他還有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