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的話後,黑袍男子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緩緩拉下了帽檐。而在那黑色的劉海下,露出了一雙攝人心魄的烏黑眼眸,他的眉峰間有着仿佛郁結着化不開的冰霜,眼神淡漠淩厲,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氣場。<
在聽到對方口中喊出自己的名字後,呂清的心底忽然湧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聽過這兩個字了,現在的他隻知道自己是空間指定的“執行者”,卻幾乎快忘了,自己以前也曾真切的生活在這個世界,是個平凡的普通人。<
“陸傑。”<
呂清看着面前的男子,冷冷的開了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之前在任務中,你不是已經脫離空間,再也不屬于這個世界了麽。”<
“我是追随着你的步伐而來的。畢竟一個人太無趣,總得找點樂子。”陸傑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看着他的笑容,呂清再次回想起當初在台灣執行任務時,自己在對方的授意下開槍将其射殺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的笑容也和現在一樣波瀾不驚,似乎沒有什麽能真正影響到他。<
“你應該不是執行者吧。”<
呂清蹙眉:“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上,但是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希望今後你不要再出現,幹擾我的行動。還有——”<
他擡起頭,望向了不遠處的小區,聲音再次變得淩厲了起來:“我警告你,不許再接近戴時凱以及江離之中的任何一人。否則,我必将行使執行者的權力,與你對抗到底。”<
“我隻是一片好心罷了。”<
陸傑後退了兩步,輕笑道:“好好好,聽你的。反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空間又會怎樣,還有其他人……都與我無關。不過話說回來,你後悔嗎?如果當初接受我的邀請,和我一起離開,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成爲執行者,生生世世都是空間的傀儡,沒有自由可言。”<
“我不後悔。”呂清看着對方,平靜地說道:“因爲我還有要守護的人。”<
“果然,你一直都沒變呢。”<
陸傑在聽他說完後,忽然轉過了身,似乎打算離開了。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麽,他再次轉身,對呂清說道:“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無趣,無論任何人、任何事,于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呂清,你是個例外。作爲老友,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這一次,空間崩壞的速度似乎比以往都要快。”<
“而那個孩子,好像也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會發現真相……屆時,能否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就看你們的努力了。”語畢,陸傑朝呂清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明白了,還有……謝謝。”<
看着對方離開的身影,呂清的表情也比之前輕松了一些。<
他知道陸傑沒有說謊,從頭到尾,對方都在幫助自己。戴時凱之所以能順着那條帖子找到江離,大概是對方動的手腳。<
而當初,他能從那座即将崩壞坍塌的島嶼上生還,也是因爲陸傑留下的雙魚道具。道具一直被戴時凱完好的保留在身邊,也正因爲如此,在呂清恢複意識後,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荒蕪的島嶼上。周圍寸草不生,天空始終被一片陰霾所籠罩。他明白,這裏絕非現實世界。<
呂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死去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自己,再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了。而在那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所處的島嶼有個名字,叫布拉希爾。<
成爲執行者,是他自己的選擇。呂清明白,如今的自己知曉了太多關于空間的秘密,他已經無法離開了。在今後的冗長而枯燥的日子裏,圍繞着他的隻有無盡的黑暗以及絕望。<
然而他并不後悔,因爲這個世上,還有許多他要守護的人——<
書房内,戴時凱披着外套,眼鏡被放在了一邊,此刻的他靜靜地伏在桌前,似乎正在小憩。他的手頭邊擺放着大量文件,在兼顧空間任務,尋找呂清的蹤迹之餘,他也必須對自己的家族負起責任。即便是精神意志再堅定的人,面對多重超負荷的壓力,也會有疲憊不堪的時刻。<
此時已是深夜,靜谧的客廳中,兀地出現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呂清看着曾經熟悉的一切,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裏的一切和自己離開之前相比,竟然沒有半分變化。他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卧室,那裏被戴時凱命人打掃的幹淨整潔,一塵不染,就好像主人從未離開過一樣。<
對于如今的戴時凱來說,這棟單身公寓早已不适合他現在的身份。可即便如此,他卻從未有過搬離的念頭,依舊固執的守着這裏。這裏是他和呂清、李文喬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家裏的每個角落,都有着他們的回憶。<
書房的牆上挂着一幅寫實油畫,畫面上的男子穿着黑色毛衣,眉間有些憂郁,表情卻相當柔和。這幅油畫将其神情舉止勾勒得栩栩如生,一度讓人有種它是照片的錯覺。<
看着畫中的自己,呂清忽然感覺無比心酸。由于空間會抹去破夢者一切存在的緣故,在文喬死後,自己也曾一度不眠不休的描繪着她的模樣,不想将她忘記。<
不難想象,戴時凱在自己離開後,也發了瘋似的到處尋覓畫手,通過一次次的描繪、修改,最後才留下了和自己有關的東西。<
“這些年你辛苦了,阿凱。”<
看着伏在桌上休息的戴時凱,呂清眼中微動。他知道對方從未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念頭,也曾無數次見到他深受打擊,失意傷神的模樣。可即便如此,呂清卻從未出現在他以及任何人面前過。而他這麽做,也是出于對他們的保護。<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希望你們被卷進來。可是阿凱,你爲什麽這麽傻。”<
這兩年來,戴時凱從未讓自己有過真正的休息和放松。他有着完整幸福的家庭,令人歆羨的事業,還徹底擺脫了空間。可是這一切,都是呂清犧牲了自己的所有換來的。<
因此,他不斷地利用工作麻痹着自己,從未真正享受過生活。在人前,戴時凱待人謙遜溫和有禮,爲人成熟穩重。他用了兩年時間,讓曾經桀骜不馴的自己徹底活成了對方的模樣,隻爲了記住他的存在。<
胸前的雙魚吊墜再次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待其消散之時,戴時凱疲倦的睜開了眼睛。<
“怎麽一不小心睡着了。”<
此時的書房内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身影,戴時凱重新戴上眼鏡,将手邊的文件整理好,又一次投入到了工作中。處理完手頭的公文,他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牆上的肖像。<
清哥,我一定會帶你回來的。<
窗外的樹葉被吹的嘩嘩作響,黑夜中,也不知是誰的歎息,輕輕融化在了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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