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就不該放她離開,應該打死這個賤人。”陌上漓江說完後,林中遠鶴似乎想起了什麽,立刻對他們說道:“不行,我們還是要找到她,萬一她爲了邀功,出賣我們”
“她受了傷,跑不遠的。”陌上漓江仔細回憶了一番,對他們說道:“人應該是往南去了。”
“你們在這裏呆着,我去找人。”見魔術七站了起來,江離回頭叮囑道:“好,注意安全,找不到也不用勉強。”
在魔術七離開後,江離又從包裏拿出了一瓶清水,用濕布蘸着,在對方的雙唇上點了點,爲她喝了一些。祭音斷斷續續的咳着嗽,下嘴唇哆嗦着,不住地淌着眼淚。她深知自己活不了太久,被囚禁的這半個月裏,她飽受折磨,如今遇到這種情況,内心早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江離望着她,隻覺得心髒一陣抽痛,進入副本以來,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見證他人的死亡了,眼看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那種無助的絕望令他備受煎熬。
“哥哥,我好痛”祭音哭着說道:“我好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帶你回去。”江離的掌心炙熱,卻無論如何都捂不暖那隻冰涼的小手。
容與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攥着江離的肩膀,沉聲道:“讓她解脫吧我來。”
江離默不作聲的握着祭音的手,而對方在聽到容與的話後,慘白的臉上終是浮現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容與用眼神示意林中遠鶴,後者點了點頭,和陌上漓江一起拉着江離走出了房間。
“小妹妹,你放心。欺負你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容與坐在床邊,輕輕地撫上了祭音的臉,側耳湊到了她的臉旁:“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我一定會盡力幫你實現的。”
祭音吃力的開了口,交待了自己的家庭住址,說完後,她喘着粗氣,斷斷續續說道:“謝謝哥哥姐姐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睡吧,睡着了就不會疼了。”容與朝她笑了笑,見對方閉上了眼睛,他也舉起了手裏的槍。
玩家祭音已經死亡
伴随着槍響,衆人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系統通知。
江離紅着眼眶,沉默不語的凝視着窗外,右手死死抓着窗檐,纖細的手背上爆出了一根根青筋,看得出來,他忍的很辛苦。
王開陽和李古匆匆歸來,跟他們一起的,還有魔術七。在離開後沒多有,他便偵察到了附近的追兵,三人進屋後,立刻說道:“快走,那些人已經追過來了,再不離開大家都會有危險。”
容與從屋子裏走出來,他拍了拍江離,啞着嗓子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一次,江離沒有多說什麽,衆人背起包,離開了這裏。
他們離開了東部貧民區,回到了容與的家中。這棟二層的矮樓除了他以外沒其他人居住,面積也比江離家大一些。王開陽跟李古告訴他們,出于安全起見,最近幾人千萬不要輕易露面,也不要聯系他們,這件事雖然鬧的不小,但好在沒什麽人員傷亡。黑市若是找不到他們幾個,過一陣子便會作罷。二人告别江離後,就匆匆離開了。
眼看着時間越來越少,回去之後,容與等人便已經着手開始處理他們所采購來的材料。
屋内,魔術七三人戴着厚厚的口罩,他取來樹枝生火,林中遠鶴在一旁将硫磺鑿成塊狀。容與取過硫黃及礦石,在坑内用素燒罐加熱熔化,取其上層的硫黃溶液,随後倒入模型内,冷卻後煉成硫磺粉備用。
在戰鬥中,火槍、火炮的應用離不開火藥這一發明。它的配方主要有硝石、硫磺、木炭等含碳物質,再經過對三種原料人工均勻拌和煉制而成,其中硝石約占60%、硫磺約占20%、木炭約占20%。
江離的心情不好,陌上漓江知道他不想說話,也隻是安靜的坐在他身邊,替容與等人把風。到了後半夜,魔術七跟林中遠鶴才疲倦的推開門,從屋裏走了出來。
“不行,我得出去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不然就要被毒死了。”林中遠鶴擦了擦額頭的汗,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辛苦了,你們先去樓上休息吧,明天見。”陌上漓江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目送着二人上了樓。
他們今晚已經煉制出了大量原材料,再有兩天左右的功夫,便能将火藥以及其他武器配制完畢了。
深夜,陌上漓江已經沉沉的睡去。江離替她掖好被子,卻獨自走上了天台。
這裏的天氣晝熱夜冷,到了晚上,外面的氣溫降低,推開門後,寒風撲面而來,吹亂了他的頭發。江離不以爲意,飄動的黑發之下,他的雙眼卻始終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富人區,眼底的墨色愈發濃烈。
“半夜不睡覺,倒是有興緻上來吹風啊。”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容與漫不經心的将外套丢到了江離的腦袋上,随後撐着胳膊,翻身便躍上了欄杆,晃着兩條大長腿,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風大,别着涼了。”他瞥了一眼江離,見對方默不作聲的披上了外套,方才開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明天早上,咱們就出發去找那個女人。”
“你說,人到底能可怕到什麽樣的程度?”江離雙手撐着欄杆,站在容與身邊,緩緩說道:“我見過那些怨氣沖天,行蹤詭谲的怨靈,也看到了喪屍和令人作嘔的怪物,可即便如此,它們都不及今天在拍賣行見到的那些人來的恐怖。那面具之下一張張獰笑的嘴臉,哪裏配稱得上是人?”
“人性的複雜與黑暗,你永遠都探索不完。所以,不要試圖去了解太多。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爲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将回以凝視。”容與看着他的側臉:“”老江,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但是我很擔心,這份善良會拖累到你。”
“或許他說的沒錯,有的時候自私也未免不是一件壞事。”想到段惜言對自己的警告,江離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抱歉,我總是這麽沖動,好幾次害的大家陷入危機,險些釀成大錯。”
“話不能這麽說。若不是你,我們早就死在新區了。再說,當一個人真正陷入絕境之際,如果有雙手及時出現,拉自己一把,那何嘗不是一種救贖?對你,我們都心懷感激,你不用這樣自我質疑,保持初心就好。”容與難得正經了起來。
“謝謝。”
江離苦笑。他不能理解的是,先前那些夥伴們爲了救人,以血肉之軀阻擋住怪物,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生命,隻爲了延續希望的火光。可面前的這個女孩,卻是同伴出賣,又被人生生折磨緻死。
牆外的他們爲了活着而奮鬥着,掙紮着;而牆内的這些人,卻隻是爲了玩樂,肆意踐踏淩虐無辜的生命。
同樣是人,他們,到底有什麽資格活着?!
“要是我能再快一點就好了,或許這樣,她還有救”
“别這樣,我們已經盡力了。”
說到祭音,容與的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是他親手了結了對方的生命,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了,但他殺的,也都是些該死之人。想到女孩死前那無助的眼神,容與還是覺得心裏堵的慌。
他從懷中掏出一小瓶酒,這也是他偷偷私藏的最後的存貨。仰頭灌了一口後,江離竟也伸出手,向他讨要了一口。
江離家教很嚴,從小到大滴酒不沾,這也是第一次。他隻覺得這東西的口感又苦又辣,酒入嗓後,江離頓時被嗆的咳了起來。
“草,這酒真難喝,辣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真辣。”容與擡起手,揉了揉眼角。
二人沉默的凝視着遠方,不去看彼此的臉。天台大門後,陌上漓江靠坐在牆邊,靜靜的将腦袋埋在了膝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