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戚見過四種鬼,除了靈魂、亡魂與怨靈外,還有一種可以活在人心中的鬼。
因此,這種鬼,既存在于亡魂中,也同樣可以存在于活人中。
所以,伊戚将這種鬼,稱之爲‘魔’!
魔與前三種鬼的區别…很大!盡管它們本質相同,但前三種鬼卻是因爲執念而存在,而魔…可以擺脫執念,獨自存在于人世間,并擁有獨立、且自主的意識與思考能力。
不過,因爲本質相同,魔同樣會受到執念的影響。
但對魔而言,執念不再是生存的根本,而是一種無法擺脫的束縛,是行走于人世間的鐐铐,不然…沒有桎梏的魔,實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這也不完全是壞事,因爲執念在束縛魔的同時,也賦予了它強大的力量。
所以,人們才會說事無絕對。
比如說…瑪麗.肖,她看似弱小,實際卻強得沒有邊際,隻要伊戚敢放聲尖叫,哪怕他有通天手段,也會被瑪麗.肖輕易殺死……
……
瑪麗.肖跌坐在地面,盡管被伊戚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但她依舊沒有什麽害怕的表情,哪怕…她的上半身都快被砸爛了。
“你,殺不死我的!”
瑪麗.肖沒有再顯露出老婦人的形象,也沒有再去恫吓伊戚,而是靜靜坐在地面上,語調波瀾不驚地說着話,就像在闡述事實一樣。
“呵~!我殺不死你?”雖然伊戚用的也是叙述語氣,但其中嘲諷的意味,卻是撲面而來。
瑪麗.肖依舊如故,淡淡的說:“你了解我麽?就妄言說殺死我?”
“夜郎自大聽過麽?”
伊戚上上下下打量瑪麗.肖幾眼,然後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
瑪麗.肖一怔:“什麽?”
“哦,這是我家鄉的一句俗語,比喻驕傲無知的自負與自大。”伊戚感覺站着有些累,所以随手抓過一把椅子,坐到瑪麗.肖對面。
“我,因爲奇妙且豐富的過往經曆,而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可你呢?卻因爲狹隘而短淺的目光,而妄自尊大。殊不知,這個世界…天外有天。”
伊戚說的是大實話。
他在混沌中,可是看到了無以計數的光點,而這個世界…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然而,這句大實話,卻隻得到了瑪麗.肖冷笑般的回應。
對此,伊戚絲毫不在意。
“既然你不信,那我們做個遊戲好了,我來猜你的過往,而你…隻需要以點頭、搖頭作爲回答即可。
如果,我猜錯了一處,就放你離開,而且…我可以保證,不破壞你這具完美的人偶。”
盡管瑪麗.肖的模樣慘不忍睹,仍舊流露出異樣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瘋子一樣。
鬼眼中的瘋子?
不過,瑪麗肖最終還是點點頭,因爲完美人偶就是她的執念之一,如果伊戚不破壞這具人偶,她還真沒辦法棄人偶而去。
同時,在完美人偶被破壞後,她還要花費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時間,去制作新的完美人偶。
……
見魚兒上鈎,伊戚的麻木神情終于消失了,連雙眼都透着一抹興奮。
随後,伊戚微微思考一下,說:“最初,你是個非常敬業的口技演員,對技藝也是精益求精,所以想要制作出更完美的木偶,以配合自己的表演。”
瑪麗.肖神情有些詫異,随後微微點頭。
伊戚臉上笑容更盛:“然後,你就真的制作出了更加完美的木偶,一具擁有靈魂的木偶。
等等,它的靈魂應該還不完整,所以準确的說,應該是一具擁有獨立意識的木偶。
而孤苦一生的你,就将這些擁有意識的木偶,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瑪麗.肖一臉驚愕,而後繼續沉默地點頭。
“可是,當你能夠熟練制作出擁有意識的木偶後,你就膨脹了,不再滿足于此。
因爲,你老了,生命所剩無幾。
所以,你開始思考,既然木偶可以擁有意識,那麽…自己是不是可以活在木偶中呢?
然後,你着魔了。
開始瘋狂的研究,研究…人體的構造,企圖找出人與木偶關聯,并藉此…産生了種種無比瘋狂的猜想。”
伊戚看向瑪麗.肖,而後者…卻是沉默以對,但這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對此,伊戚不以爲忤,繼續說道:“然而,猜想永遠都隻是猜想,所以你需要一個試驗品——一個人,來驗證你的猜想。
而這個人,就是我們倒黴的麥克.安森。
其實,你最初的目标…不是麥克,如果隻是爲了驗證猜想,小鎮還有更多符合條件,且更加隐蔽的目标。
可是,你最終選擇了麥克,因爲你知道,你沒辦法将自己改造成玩偶。
所以,在驗證自己的猜想後,你就将…把人改造成玩偶的方法,寫進了遺囑中,然後靜待安森家族成員上門殺死自己。”
瑪麗.肖一臉不可置信,卻仍是一言不發。
“呵~!你确實完成了活在木偶中的願望。”伊戚俯視着腳下的瑪麗.肖,這次俯視…不僅是視角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可惜,當你死後……
或者說,當你變成這副鬼樣子後,你突然發現…鬼和人的世界是不同的。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卻爲萬物所累,金錢、名譽、生命、情感等等,等等。
這都是羁絆,是束縛。
所以死後,你仍不得安生,因爲執念牢牢束縛了你,盡管你有獨立的意識,有自己的想法,卻不得不屈尊于執念之下。”
伊戚神情憐憫地看着匍匐于腳下的瑪麗.肖,但這憐憫…卻是最極緻的嘲諷。
“盡管,你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卻沒想到他們會如此殘忍的對待你。他們強迫你尖叫,還拔掉你的舌頭,最後将你淩虐緻死。
所以,你死時,心中有怨。
且…怨氣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