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不說話,胡銘晨這做兒子的,不能不說話。
“兩位老闆,你們在說什麽呢,什麽特務?什麽盯梢,聽起來,像是我們家在和反動派敵人做革命艱苦鬥争一樣。”本來王成武和徐明還覺得自己是處在正義的一方,胡銘晨和胡建軍是那卑劣的小人,可是經胡銘晨這樣一說,他們兩個一下子就變成反動派了。稍微停頓了一下,胡銘晨又接着說道:“這做生意嘛,那都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了解一下市場行情,有什麽錯呢?兩位老闆難道就不會打聽市場價格?要是你們說不會,全天下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會打聽是正常的,不會那才是奇葩的,我怎麽看兩位都是正常的正經商人才對。”
胡銘晨話是又打又拉,并且還堵他們的嘴,一時間搞得徐明和王成武都不知該如何應付胡銘晨這個機靈狡猾的小鬼。難不成他們會承認自己是奇葩的商人?不可能的嘛,既然不能否認,就隻能承認胡銘晨的話有道理了。
看到年紀小小的兒子如此能說回頭,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将王成武和徐明的壓力給頂回去,胡建軍自豪之餘,又有點爲自己的木讷和笨拙感到羞愧。
一個小孩子能侃侃而談的東西,他這個大人卻想不到也說不出。
“小夥,你卻是嘴巴能說會道,有些口才,但是,任何一個行業都會有它的規矩,這個規矩的破壞,那是損人不利己。”半響之後王成武憋着一股氣道。
“王老闆,那我想請教一下,所謂的規矩是由誰來制定?是你?還是徐老闆?或者是賣姜的老百姓,再或者是我家?誰來制定。另外,你說的規矩又是什麽樣的規矩,它總得有些基本的内容吧,内容是什麽,麻煩你告知一下。你們上門來興師問罪,無非就是覺得我家破壞了規矩,如果我們要是連規矩是什麽都搞不清楚的啊,又何來的破壞規矩呢?”胡銘晨口齒清楚的吧啦吧啦抛出一連串的問題。
胡銘晨的提問又把徐明和王成武這兩個老江湖給問住了。
這江湖規矩和商場規矩那都是有的,可是要說清楚那些規矩是誰訂的,這一點就沒辦法了。
所謂的規矩又不是法律,要讨論,要開會,還要經過投票的程序。這規矩嘛,絕大多數還是靠日積月累形成的某種默契。它可以說是這個行業裏大多數人在實踐和摩擦中所自然形成,絕對不是某一個人說了算的。
可胡銘晨偏偏要問他們是哪個說了算哪個定規矩,這就有些誅心了。
其次,關于規矩的内容,也很難有條理的文字記錄,即便有,那也隻是某一家自己内部的規定而已,真正擴及大家的核心内容部分,其實是心照不宣的。
就拿徐明和王成武剛才所說的胡銘晨在他們那邊打聽價格這事來說,可以說是有點不合規矩,畢竟天天這樣盯着人家的業務和價格确實不太好。
但是回過頭來說,這又真的算是什麽規矩破壞嗎?不打聽價格本身就不是什麽規矩,做生意的,人人皆如此嘛,那打聽價格和業務就算不得破壞規矩,邏輯就是這麽簡單。
有些東西想起來理所當然,但是要說出來,就不覺得了。
“這規矩,當然是......大家定的,至于内容......徐明,你告訴他。”王成武說不出來,幹脆就寄托徐明幫忙。
“内容......我現在也說不上來......”
王成武和徐明就是這樣的,面對胡銘晨提出的問題,他們本來認爲理所當然的部分卻說不出來,或者說能說出來的不是自己打臉就等于是站在胡銘晨的立場,如果是這樣,那還說什麽說,自讨沒趣嘛。
“你看嘛,連你們都說不清楚個一二三,卻要無端端的指責我家破壞規矩,這又算是哪門子的規矩呢?是,大家都在杜格鄉這個小圈圈裏面求财,既然是這樣,我們是不是應該團結,而不是指責攻擊呢?”胡銘晨昂首挺胸的站在那裏應對王成武和徐明,氣勢灑脫得一點不落下風。
屋裏男人們在談事情,江玉彩和胡燕蝶他們是不能插一腳參與攪和的,但是不代表他們不關心這個事啊。
此時江玉彩就坐在門口拿着一塊姜一搓一搓的,像是在做事情,其實呢,她等于是在偷聽。胡燕蝶和胡雨嬌則是在另一邊的門後面,同樣在關心人家上門找茬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
“團結是應該團結,但是你家做的事情是團結的行爲嗎?每次都在我們的頭上将價格往上加,搞得每個人苦不堪言,難道你們不知道價格上去了,我們的利潤就等于下降嗎?這麽淺顯的道理白癡都曉得。”王成武憋着一肚子氣道。
這家夥不是指着和尚罵秃驢嗎?就是明着罵胡銘晨家是白癡嘛。
商人逐利,古往今來皆是如此,他們的所作所爲,無一不是在追求利潤的最大化。
“胡建軍,姜這門生意,并不是把姜收上來就算完事的,關鍵還是得賣出去。你們花高價收上來,打算什麽價格賣出去?或者你們家又打算賣給誰?那些外面來收姜的我們都認識,他們能出的價格我們也清楚,像你家這樣搞,别說價格上能不能賺錢,光是我們和他們常年合作的關系,就可以影響到人家收不收你家的姜,要是你家的姜賣不出去,那又有何用?”徐明跟着語帶威脅的說道。
胡銘晨皺起眉頭,臉色沉下來:“你們這是威脅咯?剛才還在說什麽團結,現在就變成了威脅,還真的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居然拿往下的銷售渠道來敲打我家,我還就不信離了張屠夫就要吃帶毛的豬。我們杜格鄉才多大啊?我們高山縣才多大啊?外面的天地廣闊得很,你們真的堵得住嗎?說句不自量力的話,要是進來收的不合作,難道我們家就不能拿到外面去賣嗎?”
能在當地就賣掉,胡銘晨自然不會真的願意拿到外面去。且不說麻煩不麻煩,單單是外面的銷售渠道他現在也不知道、不掌握。
隻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那是絕對不能氣餒的,輸人不輸陣嘛。要是這個時候洩氣了,那豈不是以後就會被人家牽着鼻子走嗎?
胡銘晨也在想,要是不行就找王展幫忙,讓他請他老舅幫忙介紹一下外面的渠道。胡銘晨現在可不是真的是十來歲的小娃娃,大活人不能讓尿給憋死嘛。
要是這點小場面胡銘晨都應付不來,那他還何談什麽未來,何談什麽大事業。連老天讓他重生一次的機會他都對不住。
“胡建軍,你兒子的話,就代表你的意思了嗎?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沒得談了。你們家真的抗得過我們那麽多家嗎?我和徐明來,可不單單隻是代表我們兩家,其他做這行生意的,想法可是和我們一樣的。”王成武乜了胡銘晨一眼,随即看向愣怔住的胡建軍。
胡建軍是真的被胡銘晨的一套一套說辭搞愣住了,胡銘晨的表現,讓胡建軍覺得越來越有點看不懂他。有利有禮有節,還不缺霸道,這兒子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表現過呀。
此外,胡銘晨表現得越精彩,胡建軍相應的就更自卑,本身應該由他這個一家之主應付的事情,現在卻是胡銘晨主導,并且絲毫不落下風,反而是将王成武和徐明兩位搞得手忙腳亂,有點難以招架。
“啊,是,是的。”醒悟過來的胡銘晨轉過頭,不疊的點頭道。
既然兒子比自己能,那自己幹脆就配合一下,而且,在對外的時候,一家人本身就是要體現團結才行。
得到胡建軍的肯定,王成武就想發作,可是胡銘晨不給他機會,立刻就接着胡建軍的話說道:“威脅是沒有用的,不利于你們,當然也不利于我家。剛才你們提到價格,那我就來說說價格的事情,價格是我家先提的嗎?是我家先擾亂的嗎?不是吧。之前我家一直是八分九分的收購,是誰先漲到一角一,一角二的呢?要說起擾亂價格,還是你們先擾亂的呢。要不是曉得你們的價格上到一毛多了,我家也不會跟着往上漲。現在卻反過來怪我家,你們覺得有這樣的道理嗎?又合理嗎?你們漲價的時候,怎麽就不想規矩,怎麽就不說規矩了呢,是不是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别看胡銘晨的話說得硬,實際上他可不是真的想把關系鬧得不可收拾哦,否則他也不會在胡建軍點頭完之後,不給王成武說話的機會就搶先說出這一段。
胡銘晨這麽說,并不是要讓王成武和徐明愧疚,也不是要搞什麽朔本清源,他說這一大通,無非就是要給彼此找出一個可下的台階罷了。
既然大家都有錯的時候,那何必你追究我我埋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