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相信這是行價,可是,做生意,也是有特價的嘛。我們是很有誠意的呢,你别看我們這個樣子,我們拿貨不會比别人拿得少就是了。再少一點點吧,如果都是這個價,那我找哪家拿不是拿,我是想長期合作的了。”胡銘晨站在老闆的面前,老氣橫秋的說道。
老闆沒有馬上對胡銘晨的話給予回應,而是看着他和胡建強思索了一番。
胡銘晨有兩句話打動了這個老闆,一句是“找哪家拿不是拿”,另一句是“想長期合作”。
做生意,固定的客源很重要,尤其是對于精明的商人來說,固定的客戶甚至比利潤還要重要一些。
像這種做批發生意的,如果單筆的利潤高一些,但是客戶并不固定,那那筆利潤下一次就有可能跑到競争對手那裏去。相反,如果是固定的客戶,那麽單價利潤就算少一些,但是變成總體的量的話,反而賺得更多。
“你先告訴我你能拿多少?”沉吟一番之後,老闆問道。
“如果價格合适,單次起碼四五百張,而且以後數量隻會更多不會更少。”胡銘晨沉穩大氣的說道。
“四五百張,四五百張......那我就實話給你講,小的一角八分,大的四角五分。這個價錢不能再低了,其他人單次一千張,也才這個價。”
“一角七分,大的四角,怎麽樣?”老闆雖然說那個價格不能再低了,然而胡銘晨還是繼續将價格往下壓。
胡銘晨清楚,所謂的不能再低的低價在商人那裏其實是不存在的。利潤一樣像是海綿裏的水,想擠總是能擠出一點點。
做生意的人,他對每個人都會說自己開的價格最低,其實,根本就不可能是那麽一回事。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說的就是生意場上最生動最直接的博弈過程。
“小夥子,别人一千張都才那個價,你四五百張還想要更低,呵呵呵,你有點開玩笑了。我做生意的,一兩分錢我不可能都不賺嘛。”老闆并沒有因此松口,不過他的态度顯然和善了好多。
“我沒有開玩笑,也不可能開玩笑,自個兒的生意自個兒做,那種對比沒多大的意思。賣給我一角七分,也許你遇到其他人投緣,合心,你還不是可以一角六分賣給他,是吧?反正你和他不說,我也不會知道啊。我們又沒有矛盾和競争的關系,是不是這個道理呢?”胡銘晨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透露着一股子的誠意和認真。
老闆愣怔了一下,他有點看不清面前的這個小孩子了。
這真的是鄉下地方來的?這個家夥真的是個小娃娃?一般人的生意老手也沒他這麽圓滑世故嘛。能夠在這種砍價的過程中每一句話都說得入情入理,真的是少見。
“小夥子,你真是個生意人啊,我看你家祖上是做生意的,你應該從你家長輩那裏得到不少真傳吧?”老闆看着胡建強對胡銘晨說道。
老闆以爲那一切說辭是胡建強教的,他想同胡建強直接商洽。
“老闆,不是的,不是,我家就沒一個是生意人。”胡建強讪笑着道。
“那他......”老闆指了指胡銘晨。
“他啊,也許算第一個吧。”
“小夥子,你以前做過什麽生意?”老闆好奇的問胡銘晨。
“從未有過,和你是第一次。”胡銘晨沒有胡謅裝逼,而是據實相告。
胡銘晨身上的衣服土氣老舊,一雙鞋子看起來也不是那麽像樣,不過面前的老闆這一刻卻對胡銘晨有不一樣的感覺和看法。
這個小娃娃不卑不亢,有進有退,雖不說器宇軒昂,卻也散發出某種講不出來的特别氣質。
要在價格上對他特别處理嗎?如果他真的是第一次做生意,而第一次就能夠有如此沉穩大氣的表現,那未來應該會前途無量。或許現在給他一點特别優待,建立起初步的合作意願,以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也未可知。
“小夥子,你可以,算了,收攤生意,做了你這筆,我也要關門打烊了。行,就當交個朋友,按照你說的價錢給你,你要多少,自己選吧。”稍作猶豫,老闆決定了同胡銘晨達成合作,給他從未有過的價錢。
“老闆,謝謝你,我相信你會爲你今天的決定感到高興的。”胡銘晨豪氣的說道。
談妥了價格之後,胡銘晨就蹲下來選擇自己需要的卡片。
雖然剛才談的價格是大的小的一起,但是在選擇拿貨的時候,胡銘晨卻把那種精美的大卡片給排出了,拿的全部是小卡片。
之所以做這樣的選擇,是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
首先當然是杜格鄉的消費力問題,那種大的卡片批發價就算是老闆讓到了四毛,可還是顯得很貴,胡銘晨拿去的話,起碼要賣七毛乃至于八毛,那個價格,有點點超出了杜格鄉落後的消費範疇。
其次,就是胡銘晨的本錢十分有限,他現在的身上,即便加上胡建強給的那十塊錢,也才八十塊不到。如果拿了大的卡片,會顯得數量和種類很少,就算隻拿一百張大卡片,也會占去一半多。
以其艱難取舍,還不如全部拿成小的卡片,數量可以更多,種類可以更加豐富。要是以後資本充足了些,大的卡片再作考慮。
最終胡銘晨六十八塊錢選了四百張小卡片。剩下的六塊錢,胡銘晨還得留作回去的路費。
“老闆,問一下,類似的小玩意還有沒有更便宜的那種?”付了錢之後,胡銘晨多了句嘴問道。
“之前出過一種三分的,不過太軟,是軟紙的,不經玩,而且,印刷太糙。賣了一段時間,城裏的小孩子不怎麽喜歡,拿的人少,就沒進貨了,怎麽,你想拿那一種去賣?”老闆一邊數錢一邊回答道。
“有三分的?那你下次給我拿一點樣品可以嗎?”一聽說還有那麽便宜的東西,胡銘晨頓時就有點驚喜。
胡銘晨覺得,在杜格那種偏僻的鄉下,也許價格才是重要因素,質量相反會退而次之。如果那種便宜的隻要真的不是太差得很,也許會更受歡迎。
“行啊,我下次進貨的時候,讓人家給我搭一點在裏面就是了。這也就是你,如果是别人,我還真沒那閑工夫。”老闆答應的比較爽快,隻是也沒忘了賣胡銘晨一個人情。
“謝謝,謝謝,老闆,我不會忘了你的好的,你放心,以後啊,我隻在你家拿貨。對了,我再多問一句,如果我不能來,你這邊可不可以幫忙發一下貨?”
胡銘晨這是多想一步,他要上學,而且來回耗費時間不說,還要花路費。雖然他可以選擇性的乘坐三孃幫忙賣票的班車來城裏,可如果每次都不給錢,讓老闆知道了,會讓她難做。
此外,有時候沒有貨了,胡銘晨也等不到非要坐她三孃賣票的車。就比如今天,胡銘晨要是非等那個車,就隻有明天才能來。
“發貨?小夥,如果隻是這個數量的話,發貨是不劃算的,對你不劃算,對我也不劃算。”
“老闆,我不是說郵局,我是說,把貨拿到汽車站,托班車的司機給捎帶,給他點錢就是了嘛。這樣行不行呢?”胡銘晨解釋道。
胡銘晨說的其實是幾年後的一種常态,兩千年之後,聯系方式方便了,有些人圖省事,車老闆圖多點利潤,也就有了捎帶貨物的業務。
“這個......沒有這樣做過啊,而且,我這邊也難有時間到汽車站去。”老闆爲難的說道。
“沒有關系,我就是那麽一說,這方面等以後再看吧,我是覺得要是每次都親自來,浪費時間,實話說,也浪費車費。今天就先這樣,謝謝你,我們就走了。”才第一次和人家合作,并不是那麽熟,胡銘晨不能過度強人所難。
告别了老闆,胡建強幫助提起兩大包小卡片,在批發市場門口招了輛三輪車就往火車站趕。
晚上七點半會有一趟慢車途徑涼城市,那輛車在杜格站會停靠兩分鍾。胡銘晨他們就是決定坐這趟車回去。
來的時候,三叔胡建強的車費是他自己付的,回去一個人隻需要一塊五的火車票,胡銘晨就搶着付了。
“三叔,你能陪着我來,就已經夠好的了,要是再讓你付錢,那我多過意不去。我知道你今天的錢也是借的,而且你昨天不是給了我十塊嘛,火車票錢,相當于也是你出的,所以你就别搶了。我這些東西,拿回去,明天就能夠賣了賺錢,你别不用擔心我沒錢花了的。”爲了說服三叔胡建強讓他出回去的路費,胡銘晨連續說了好幾個理由。
回去的一路上,胡建強對胡銘晨總是有一種看不透和不太認識了的錯覺。胡銘晨今天的表現,完全颠覆了他在胡建強腦海中的印象和影子。讓胡建強覺得,這個侄兒有點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