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和胡家按理說并不是一個家族,兩家的輩分扯不上直接的關系。那爲什麽黃國華的父親黃一功比胡銘晨大了幾十歲,卻要與胡銘晨兄弟相稱呢。
原來的,黃一功的老婆,也就是黃國華的母親是姓胡,是胡家這邊的人,而且,按照輩算起來,她還是胡建軍的堂侄女。
從這個角度來算的話,胡銘晨就隻能叫黃一功大哥或者姐夫了,相應的,黃國華就成了胡銘晨的晚輩。
這樣的一層關系,平常隻在大人之間存在,比如黃一功遇到胡建軍的時候,會喊一聲二大爹,黃一功遇到鍾英的時候,也會尊稱一聲奶奶。就算是黃國華遇到胡建軍,輩分也是不會亂的。
隻是這樣的一種輩分關系,通常不太會連通到小孩子身上來,而且,日常生活,大人們與胡銘晨這種小孩子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多,因此互相之間并不怎麽在意。
胡銘晨還是在重生之前,二十幾歲了,到黃國華家去吃他女兒出嫁的喜酒,被黃國華大庭廣總之下稱呼舅舅,他們之間的輩分關系才有印象深刻。
現在黃國華壓根就不去在意胡銘晨,所以也自然沒有搞清楚他與胡銘晨是一種什麽樣的輩分關系。
然而,胡銘晨這一提,黃國華有點反應過來了,同時也有點下不來台了。
所有的關系要是沒挑明,那怎麽都好說,别說是罵,就是黃國華打胡銘晨幾下,也問題不大。
然而現在胡銘晨當着幾個老師的面将他們的輩分關系給梳理出來,難受和尴尬的就成了黃國華。
難道真要這小子去把他爹黃一功喊來?要是他再把他奶奶鍾英給喊來,那不是黃一功将他罵得臭頭,就會是鍾英把黃一功罵得體無完膚,鍾英在胡家那邊的彪悍,黃國華是有所耳聞的。
霎時間,黃國華就顯得及其被動。他信誓旦旦的來興師問罪,要是就這麽服軟了,那多沒面子。
反過來,要是真的走到這個小子宣揚的那一步,那也一樣會很沒面子的啊。
簡單點說,在學校裏面他黃國華是老師,胡銘晨要尊敬他,但是如果當着他爹黃一功的面,胡銘晨以長輩的口吻給他劈頭蓋臉一頓罵,那他也隻能白挨,說理都沒地方說。
胡銘晨就是拿準了這一點,他才敢這麽笃定和自信,一句話,胡銘晨從罵黃曉陽的時候開始,就在心裏面吃定了黃家父子。
那爲什麽胡銘晨要這樣做呢?他真的沒有目的嗎,當然不是。
沒有重生之前,胡銘晨可以說毫無心機,可是他現在一個三十來歲心裏的人,如果再一點心計沒有,那也未免太不合實際了。
胡銘晨就是寄希望通過對黃曉陽乃至于他爹黃國華的打擊來樹立自己的威望。
很多人會認爲小屁孩需要什麽威望,而胡銘晨恰恰就是需要。不管是在班級裏面同學之間的威信還是在老師那裏的威信,對于他接下來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事業的操作上,都是極其有利的。
言歸正傳,正在黃國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應對的時候,胡銘晨擡腿就真的往教室外面走。
這演戲嘛,也不能太假,必須得接近真實才行,要是太假了,那就會被看穿,就會被拿捏。
看到胡銘晨真的要去叫兩邊的大人,黃國華就急,隻是他再急,也拉不下面子來挽留胡銘晨,隻能将目光投向馬藝,希望馬藝可以幫他緩頰一下。
馬藝心裏頭現在對黃國華是鄙視的,相反胡銘晨則是讓他刮目相看。
作爲班主任,馬藝也不能讓事情發展得太僵,太僵了對她沒有什麽好處。
“胡銘晨,你站住,你是我的學生,我讓你走了嗎?回來站好。”馬藝一甩手,趕緊上前兩步将胡銘晨給拉回來。
“馬老師,對不起,不是我不尊重您,是.......你看到的,我這侄兒黃國華非要我去叫大人來,剛才進門還說什麽沒有教養,我也想知道,他家的大人是怎麽展現教養的,到時候,咱們全校的老師和學生都可以站出來看看,看看我們的老師怎麽做表率,怎麽做榜樣。”既然以及鬧到這個地步,胡銘晨尊重馬藝,但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黃國華了,不但直接當着其他老師的面稱呼他的名字,還故意加了“侄兒”兩個字的定語。
馬藝他們辦公室的另外兩位老師差點被胡銘晨的話給說得笑了出來。
這家夥也太損了,要全校老師和學生站出來看看,看黃國華怎麽做表率怎麽做榜樣,那是站出來看黃國華怎麽丢人還差不多。要是黃一功再脫下拖鞋給黃國華來兩下,他以後還怎麽在學校裏面立足啊,恐怕十年後都還會是很多人的笑柄笑談。
馬藝也沒想到胡銘晨會如此胡攪蠻纏,會這麽陰損,她有點忍俊不禁。要是黃國華不在現場,她絕對會笑出來。
“行了行了,你是我的學生,必須得聽我的,我沒批準你離開,你就不能走,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馬藝明着是訓斥胡銘晨,其實她是一語雙關,側面也是在暗暗對黃國華表達不滿。他橫叉一杠子就讓胡銘晨去請家長,難道他沒看明白自己才是班主任嗎?這樣越俎代庖,将她馬藝老師置于何地?
“對不起馬老師,我懂,我就先站在這邊吧。”縣官不如現管,胡銘晨得罪黃國華,可是他不能得罪馬藝。
“黃老師,胡銘晨說他沒有罵黃曉陽,我猜啊,可能也真的沒有罵。他們同學之間嘛,就算有一些小摩擦,那是正常的,也不至于要鬧得興師動衆,你說是吧?”見胡銘晨還算給面子,馬藝就轉過頭來搭一個台階給黃國華讓他下。
黃國華對胡銘晨那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甩他兩個大耳刮子。
隻不過理性告訴他,絕對不能那樣做。不知者的情況下不怪,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他黃國華算起來還是胡銘晨的晚輩,要是再動手,走到哪裏都說不過去。
絕對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在學校裏面将自己的名聲給搞臭了。杜格鄉就這麽大,弄不好還會傳得盡人皆知,到那時,面子就真丢到姥姥家去了。
“好吧,馬老師這麽說,我也就暫時不追究了。”黃國華要下台階,竟然還自恃身份的拿捏一下。
“什麽叫暫時不追究啊?要追究你就追究個清清楚楚,不追究就是不追究,幹幹脆脆的。”這時候胡銘晨又跳了出來不依不饒。
“你......”黃國華咬牙切齒的伸手指着胡銘晨。
“我什麽?要打我是吧,我比你小太多,又是在學校裏面,你想打我就打好了,别擺出這麽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你如果現在打了我,我保證會當着你爹媽的面打回來,老師打學生應該,沒問題,但是舅舅教訓侄兒我想也沒什麽錯,到時候我們就看同學們,老師們,你們黃家和我們胡家家族中的那些人會怎麽看,會怎麽說。我們胡家是窮,沒有一個吃公家飯的,都是種地人,可是我們還曉得尊卑,還曉得輩分,到時候就看你們黃家曉得不曉得了。”胡銘晨并沒有因爲黃國華兇就畏懼退縮,他反而變本加厲去挑釁和刺激。
胡銘晨了解成年人的思維,隻要黃國華還沒有昏頭,還沒有失去理智,自己越是那麽說,他越是不敢怎麽樣。
胡銘晨還有一個底氣,就是他并不認爲自己今天的事情做錯了。
果然如同胡銘晨所料,黃國華再怎麽氣,再怎麽不爽,他就真的不敢和胡銘晨胡攪蠻纏。
胡銘晨不僅輩分比他高,年紀還比他小那麽多。胡銘晨可以耍混,可以耍無賴,可以真的到他家去鬧。但是他不行。
對上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胡銘晨,黃國華會有理也變成無理,到時候,他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在城裏,胡銘晨的那一套行不通,但是在農村,就會變得好使。
“行,算你行。”面對胡銘晨的挑釁,黃國華隻能不情不願的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幾個字來。
“不是我行,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人的事,就沒什麽行不行的問題。”
“胡銘晨,你就少說兩句吧,顯得你能是吧?以後多把心思花在學習上,知道不知道,别整天弄些有的沒的。”馬藝不得已,又隻能站出來調停了。
“是,是,是,馬老師,我一定聽你的教誨。”
“黃老師,他一個孩子,你也别和他怄氣,你早上沒有課嗎?有的話就趕緊去吧。這件事就這麽算了,這麽算了吧。”
黃國華沖馬藝輕輕點了點頭,随即朝胡銘晨“哼”了一聲,一甩手,十分不爽的走了。
黃國華出門走出了幾米,辦公室裏面的兩位老師就忍不住發出了有趣的笑聲,就連胡銘晨,也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