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世代的電子遊戲,借由局域網和互聯網實現網絡化,對遊戲而言是具有重大裏程碑意義的變化。
“1978年,MUD遊戲出現。多用戶地牢,數個用戶隻在機器上輸入簡單的命令,得到類似‘你發現一顆樹,樹下埋藏着一個寶箱’這種文字。連圖形都沒有的遊戲,卻吸引了衆多人遊玩體驗,因爲MUD做到了将多個人放在同一個虛拟世界中。”
羅思和楚之然向四個“遠道而來”的測試玩家走去,期間,羅思向她介紹遊戲網絡化虛拟性的前世今生。
“後來又有了一款圖形遊戲,網絡創世紀,簡稱UO,人們操縱屏幕中的小人,扮演在虛拟世界的化身,與其他玩家交流合作、競争對抗,玩得不亦樂乎。”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楚之然臉上挂起笑容,對面不認識她,讓她莫名地十分開心。
“星區時代,人人智能端不離身,陌生人相遇,‘砰’,彈出兩個身份公示框,彼此都知根知底了。”羅思繼續說,“其實我們現在做的,和幾十...和兩千多年前那群玩家是一樣的。在遊戲世界裏,摒除現實中的身份,自由享受獨立于真實之外的一番景色。”
在搗鼓遊戲的主系統時,羅思隻是出于對虛拟性傳統的緻意,保留了網絡遊戲的去真實性的特性。
玩一個捕捉、馴養恐龍的遊戲,彼此之間不需要你在現實中的身份地位。
沒成想,在人人頂着一個身份框的星區時代,一場撇除身份地位的交流,對于楚之然這一類的人來說,顯得彌足珍貴。
楚之然囑咐:“羅思大設計師,不許你多嘴啊。”
她想完全以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的身份,與其他人接觸。
羅思滿口答應:“沒問題。在遊戲中,大家都使用虛拟形象,沉浸到另一個世界的化身角色中,交流和溝通會比現實更随性,更自由。這也是我隐去身份公示欄的初衷。”
沒有了身份公示欄,誰也不知道對方出了這個史前星球後是做什麽的。黑盒測試的玩家并不是被羅思直接招募的,除了有心主動搜索幕後雇主的人,不會有人一眼認出羅思就是一号負責人,這個史前遊戲世界的締造者。
這四個捅了恐龍窩的莽夫顯然不在“有心人”之列。
兩方碰面,對方先扯大嗓門嚷起來。
“老兄,這裏是劃定給你們的測試區域?你們進行到什麽程度了?”
羅思順杆往下答:“飽食度一直在70以上,無人陷入脫水狀态,下一步打算再搜集些食物,建立簡易庇護所,撐到夜裏,度過12個小時,第一階段的系統獎勵發下來,以後的事情就容易了。”
“他們很安逸嘛。”被同伴叫做老胡的玩家嘟囔,“我們的飽食度差點掉到警戒線以下。”
“還不是因爲你!”
一人尴尬地笑笑,沖羅思解釋:“我們被投放下來不久,就發現了一群...叫什麽名字來着?”
“棱齒龍,你忘了?咱們逃跑的半途上,系統突然更新了一個圖鑒功能,我對準後面那群小東西鑒定了一下。”
楚之然眼中流過閃蘭色的數據光暈,那是調用遊戲系統的體現。她查找到棱齒龍的介紹,看過之後,輕輕在羅思身後吐槽。
“是一種小型植食性恐龍,高度在1-3米級别,在白垩紀時代屬于袖珍龍類了,還好他們碰到的不是肉食性的盜龍類,不然就該被安全裝置強制傳送出去。”
“植食性的小型龍都是夾着尾巴做龍的,遇到不對勁情況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逃跑而不是追擊。”羅思更佩服這四個莽夫了,“能把膽小無害的梭齒龍逼得百裏追襲、攆着他們屁股咬,也是一門本事......人才啊!”
四個人才尚不知道羅思對他們的評價,兀自嚷嚷:“朋友,我們的測試區域回不去了,沼澤裏叢林裏,全是暴動的梭齒龍。我們待在你們這邊,和你們一起吧。”
“好啊。”
楚之然忽然加大聲音回應他們,習慣了她輕聲細語的羅思吓了一跳。
“你好呀美女,叫我小錢就好了。我是他們的隊長,一個遊戲公司的運營專員。公司生産小型攻擊艦的操作訓練遊戲,小企業,名字就不提了。”
自稱小錢的家夥是四人裏最白淨的,他拍拍身邊的同伴:“這個老大黑粗的,叫老胡,某個數學教育類遊戲的投資人,就是他想偷梭齒龍的蛋吃才惹來一身龍臊,照他這種玩法,我現在嚴重懷疑他投資的遊戲活沒活到今天。”
“職業美食家,投資遊戲是副業,副業。”五大三粗的老胡搓搓手,嘿嘿發笑。
“小展,媒體撰稿人,在他們部門裏負責報道娛樂版塊,邊緣人士,冷門專業,聽說這裏有新遊戲大動作,來賺點外快。還有這一位......”
最後一個看起來悶悶的人自行自我介紹:“齊七,遊戲開發工程師。”
“你們好。”羅思回應,“我叫羅思,算是一個遊戲策劃。”
“我姓楚,職業嘛...跟随我爸一起做公關工作。掉在後面的那個是羅思的幫手,才上高中,是個小姑娘。”
她爸是整個星區最具權柄的人物,稱之爲裂土封國的國王也不爲過,被她說成搞公關的......
覺察到羅思在憋笑,楚之然一肘捅到羅思腹側:“平時不是給這個送慰問就是給那個剪彩,可不就是個公關麽,我沒說謊。”
“咳咳!”羅思不敢妄議高層和金主,轉移話題,“太陽馬上落山,着手準備搭建庇護所吧,不然夜裏有我們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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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伐木架杆造棚的活,羅思計劃一個人做,他不确定楚之然的體力能不能跟上這種強度的勞作,至于柿子——指望她搭把手,不如指望一群恐龍過來幫忙更有可能性。
有了四個莽夫玩家的協助,羅思省去很大力氣。
一起斫開石頭,打磨斧頭,綁上木柄,幾人重拾石器時代原始人狩獵、勞作時使用的套路。
随着老胡一聲聲高昂的号子,岩灰斧子起起伏伏揮舞,一下下重重楔入樹木,斧刃砍掉樹腰一半的木質,他上下搖搖斧子,感受到樹幹的顫動後,回手收回工具,向外側身小跑溜走。
“順山倒啦!”
小坡上,被伐了許久的山毛榉應聲墜地。
拉倒木料,地上很快堆起一堆材料。
“弄上栅欄防風,再拿這幾塊當支架。”
羅思蹲地上數木材,計劃着如何使用。
“老胡,那些沼地裏搜羅來的藤條可靠嗎?”
“你就放心吧,扯都扯不爛,拉到支架中間,鋪上棕榈葉蕉葉當吊床,包你舒服。”
柿子一蹦一跳分别給幾個勞工發野葡萄漿果。
發到程序員齊七的時候,他接過說了聲謝,然後以略帶可惜的語氣說:“可惜那條千足蟲了,如果不是逃跑的時候不方便攜帶,那一條夠我們七個人吃的,蛋白很豐富。”
柿子往嘴裏偷放野葡萄的手僵在半空。
一旁幫綁石斧的楚之然笑笑:“昆蟲用氣門呼吸,效率高,靠導管把氧氣輸送到身體各處,還有的具備氣體循環交換的優勢。氧氣含量越高,長得越大,所以在白垩紀的富氧條件下,出現過很多巨型的昆蟲生物。齊七先生,你們遇到的那條蟲子有多大?”
齊七想了一下:“前半部分立起來,比我高一些。宰起來挺麻煩的,蟲液非常難清洗。”
注意到這邊的談話,羅思背地裏倒吸涼氣。
人狠話不多,說的就是這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