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是不是在猜，我們要宵衣旰食指揮全艦，艦員們夜以繼日忙成狗？”

“難道不是？”

柿子一臉發懵的樣子。

“你的秘書缺了一點職業素養。”楚之然抱膀在胸前，饒有興趣，“我從别的地方給你勻一個新秘書？”

柿子額間一鎖，怒視這個悠悠然的大小姐。

“謝！謝！不需要！”

羅思揮手打圓場：“她還在上高中，這次帶着她隻是爲了看看新鮮東西。”

他把柿子拉到副艦長位置處，指向屏幕中的行星影像：“喏，咱們從‘梵高的星空’買到的那顆行星，再過一天，她就會模樣大變了。”

“那你們還不快行動起來？”柿子盯來盯去，絲毫看不出行星上有任何明顯變化，“幹坐着等行星自己變形？”

羅思哈哈一笑：“差不多吧。”

“噌——”

這時，一幅投影擦着柿子的鼻子竄出來，吓了她一跳。

一旁的楚之然開口：“這是二維展開的設計圖，看看這個你就懂了。”

柿子的目光在投影上掃來掃去，羅思耐心爲她解釋。

“起初，二維世界僅僅作爲一個概念被提出來，但是科技發展越來越快，人類發現如果滿足強磁低溫異質結的某種特定環境，電子就不會像在三維空間裏呈現電子雲狀态的不确定運動，而是失去在‘厚度’概念上的特性，稍微安分下來，隻在兩個維度交接的面上進行變化。”

投影上展示出一排乖巧地站成行列的電子。

“隻在X軸方向上動來動去，這樣的電子能傳遞什麽？”

柿子想了想：“總不可能沒羞沒臊造出小電子來...那麽...是信息？”

“對，一維化的粒子沒有厚度和位移的概念，隻有‘存在-不存在’正負兩向的變化，隻能表現和傳遞信息。”

投影上由多出一列電子，與原先的垂直相交。

緊接着，無數的電子從這兩列中複刻出來，充滿整個屏幕。

“二維世界的電子有了更多的變化，信息接收到新信息後，再生成全新的信息，這個過程，可以把它認定爲信息處理。”

“一維世界是‘信息’，二維世界是‘信息處理’......”

“三維就是我們的物質世界了。”羅思道，“我們将46億年前的地球信息輸入到一個無物質組成的二維世界中，數學家們耗盡腦細胞設計出最适合的算法，算法也被作爲信息輸進去。喏，當地球的信息碰上演變算法的指令，它就開始在二維世界中飛速模拟這46億年的變化了。”

柿子大徹大悟般長“哦”一聲：“就像計算機的模拟演算嘛。”

“計算機的演算結果隻能作爲數據參考，但是二維世界可是真實存在大量能量的。給予外力的催化，這些二維的數據處理結果會升維，直接作用于三維現實中，相當于‘數據’直接升格，成爲‘實物’。”

柿子呼呼地點頭，然後發問：“所以，你們不監視二維世界嗎？不怕哪一步出現差錯？”

楚之然搖搖頭：“還是沒懂啊。”

羅思笑着反問：“46億年的時間，壓縮在一天之内算完。嗯...我看看時間，現在是0點12分，你猜，現在的二維世界是什麽圖景？”

“呃嗯嗯嗯——恐龍誕生了？”

“你這位中學生小秘書...很可愛。”楚之然在一旁笑出聲。

“大約六分鍾半之後，地球才從上代太陽恒星的殘骸脫穎而出，形成岩态的星球狀貌。”

“啊？現在才開始形成地球？”

羅思正前方是公務艦的主視界屏幕，二維世界隻是由滅掉一個維度“活性”的電子組成的，但并不妨礙人類用模拟動畫表現出它們這些電子所演算的結果。

此時的主視界屏幕上，原始星雲霧蒙蒙一片，接近于純元素的星際塵埃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壓縮、旋轉，越發扁平，形成星雲盤。

“喏，你找找，能找出個球形的東西就算我輸。”

楚之然忍不住出聲科普，柿子的懵懂也激發了她的表現欲：“45.4億年前，母星地球形成，濃縮在今天就是零點後的18分鍾那一刻。随後的6個小時，處于冥古宙的地球都是一片死寂，沒有生命的痕迹。也就是說，直到黎明時分，隻有00：18值得觀測。”

柿子呆愣愣地點點小腦袋，在她的固有印象中，地球上從不乏生命的喧嚣和躁動，至誕生起一直鬧騰到星區時代“禍害”其他星球。可沒想到，将地球的46億年濃縮成一天後，那一天的大部分時間竟是如此的無聊透頂。

“在我們構築的二維世界裏，零點整，太陽誕生，18分鍾後，我們的母星地球閃亮登場。”羅思打趣道，“聽起來好像挺快的，但是這短短18分鍾，換成真正的時間就是六千萬年。6000萬年的時間尺度是什麽概念？那差不多就是一頭霸王龍進化成你那麽久。”

柿子微微點頭，随後反應過來，一腳怒向羅思踩去：“你才是霸王龍進化的！你全家都是！”

楚之然伸伸懶腰，帶起風衣伸展，有如戴勝開屏。

她起身離開：“我去睡一覺了，6點再見，你們繼續留在這裏欣賞隕石撞地球麽？”

“我在這盯着吧。”羅思沖她擺手再見，“雖說有意外警報的算法，但還是自己親眼監督比較安心。”

“那好吧，創世主，祝你造物愉快。”

羅思揮手劃出一個複雜回卷的曲線，這是在通過手勢将主視界的展示方式設置爲混合實境。

一瞬間，巨大屏幕中的星雲盤和無盡的深空噴湧而出，籠罩了整個艦長指揮室，羅思和柿子頓時置身于茫茫的宇宙全息影像之間。

......

随後的地球被各種軌道角度刁鑽的隕石“碰瓷”，一顆顆燃着橘紅火光的石頭毫不留情砸落在原始地球上，三億年持續不加間斷，被侵襲的地球雖然看上去百孔千瘡、了無價值，但是羅思的眼睛跟着鐵拳重錘般的隕石和彗星，目睹到這些天外來客帶來的星際間水分子在岩物質上濺出刹那的水花，他知道這三億年默默的苦難承受，将會爲母星地球的表面鋪上滿滿的海洋，那是營造生命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