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等下路易斯團長和費爾頓隊長會過來審訊你。”滄零站在門口說道，“他們一向下手極狠，你一定不要反抗，他問什麽你就說什麽，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零, 你爲什麽要對我說這些？”科林坐在地上說道，“是爲了讓自己的良心更好過嗎？還是說，對犯人表達出仁慈，可以讓你更坦然地面對我的死？”
聽到這話，滄零沉默了一會兒。
“科林，能告訴我你爲什麽要投靠保羅嗎？”
“我隻是做了我認爲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解除阿裏方斯之盾, 害死上萬平民也是正确的事？”
“你以爲這上萬平民的死, 全是我們造成的嗎？”
“什麽意思？”
“亞丁失陷的一周内，你們的人在哪裏？爲什麽沒人來收複亞丁？”
“那是因爲我們人手不足, 否則也不會隻派出我們一支隊前來了。”
“人手不足？那爲什麽昨天突然冒出了上百人？他們是憑空生出來的嗎？還有，你是什麽時候接到任務的？是不是路易斯攻入彩虹島之後？”
滄零回憶了一會兒，他們接到命令的當天，确實有來自王都的密信，隻是她并不清楚那封信的内容。
“這場戰争，不是這個月才開始的，而是幾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科林站了起來，“你還記得克洛托村事件嗎？”
聽到這個名詞，滄零的臉色頓時變了。
“你覺得那些夜魔是怎麽跑出來的？又是誰把它們引向了王都？”
“難道不是唐頓嗎？”
“不，不是唐頓。”
“……那是誰？”
“好好想想吧！遠在西方的飓風騎士，爲什麽一夜之間就回到了邊境？”科林一步步逼向了滄零，“之後誰獲得了雙倍的預算？誰組建了皇家騎士團？”
滄零死死盯着科林的眼睛，腦中飛速的運轉。
對了，當時确實有幾隻夜魔潛行到了王都外圍。
然而，蹊跷的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夜魔，剛到王都就被發現了。
還有，調回飓風的命令是女王下達的, 從邊境到王宮，再從王宮到邊境，再到前線，傳達命令需要多久？
而飓風騎士出現的時候，距離夜魔入侵還不到四小時……
“零，這個國家最大的劊子手絕不是唐頓。而是高高在上，坐在王位上的那個……”
“住口！”滄零突然大喊了一聲，“我不許你污蔑女王！”
“你所仰慕的女王手上沾的血比誰都要多！你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來她迫害了多少人，多少家族被她逼到窮途末路！”
“閉嘴！”滄零憤怒地伸出手，隔着欄杆抓住了科林的領子，“女王根本就沒做過這些事，你被唐頓他們洗腦了！别再被他們繼續蠱惑下去了！”
“真可憐啊，零。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以爲自己站在正義的那方。卻不知道你不過也隻是惡魔的一個打手而已。”
“科林，你變了。當年的你曾經是個敢于爲奴隸發聲的人，爲什麽你現在會變成這樣？難道在你心目中，無辜平民的性命還不如那些做實驗的奴隸重要嗎？”滄零顫抖着嘴唇問道。
“不，我還是我, 我沒變過。隻是我現在明白了一件事, 想要保全大部分人, 就不得不犧牲少部分人。這個多少指的不是數量，而是分量。”
“你還說你沒有變，現在在你心中，生命已經被劃成了三六九等？”
“難道不是嗎？當你笑容滿面地吃魚吃肉時，當你踩在夜魔屍體上歡呼時，當你毫不猶豫地殺了擋在你路前的聖殿騎士時，你可有想過他們也是生命？想過他們和你是平等的？”
“不，不對，你在偷換概念！擊殺夜魔和叛軍都是合法的自衛，而你們的行爲才是徹頭徹尾的犯罪！”滄零死死掐住了科林的脖子。
“事實就是如此。當事實對自己有利時，就強調事實；當法律對自己有利時，就援引法律；當道德對自己有利時，就鼓吹道德。這就是人性了。”科林冷笑道。
“科林，你沒發現自己說到現在前後邏輯都是矛盾的嗎？不管你怎麽爲自己找借口，都改變不了你犯罪的事實。我奉勸你一句，在路易斯團長面前最好别說這些話，尤其是攻擊女王的話。他可不會像我這麽客氣。”說完，滄零松開了科林的脖子。
“零，你在自欺欺人。你本身已經抱定了主觀的想法，所以聽到任何和你預想不一緻的事情時，你都會認爲那是假的。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卻不相信。那麽你來問的目的是什麽？你想得到真相？還是僅僅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
聽到科林的質問，滄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喂！要聊到什麽時候？”這時，門口的衛兵探頭喊了一聲，“監獄可不是叙舊的地方！”
聽到催促，滄零轉身走向了樓梯。
“零，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所看到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科林在後面說道。
滄零頭也沒回，大步離開了監獄。
當晚，她一整夜都沒睡。
保羅的死、科林的叛變，如錐子般刺痛着她的心。
沒有什麽比昔日同窗反目成仇更讓人痛苦的了。
“你們說，我們13班究竟是怎麽了？”同樣沒有入睡的菲比躺在床上喃喃道，“退團的退團、犧牲的犧牲、叛變的叛變。再過幾年，我們班還會剩幾個人？”
“距離畢業不過兩年時間而已，但大家都變了。”滄零看着天花闆說。
“科林會背叛我一點都不奇怪。”迦梨答道，“那家夥從上學起就是個死腦筋。”
“我記得他以前是個正直的人。”菲比回憶道，“雖然直得有些過了頭。”
“這種人最可怕。腦子一根筋，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轉向另一個極端。我打賭他此刻一點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相反還會覺得自己是個殉道者而頗自豪呢！”迦梨哼了一聲。
滄零沒有回答，她心裏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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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