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不大,但卻像是連珠炮一樣一塊兒列舉了數個問題,百裏葉青沒料到她突然的發問,一時間茫然四顧,頓覺啞口無言。
顔小茴見他語塞,不禁輕聲一笑:“五殿下您倒是說話啊!”
她眼底諷刺的笑意絲毫不避諱,百裏葉青惱怒的瞪了瞪眼,氣急敗壞的伸手指着顔小茴的鼻尖兒,平日裏的皇家禮數此刻蕩然無存:“又不是本殿下親眼所見的,是本殿派去的線人所見,本殿如何知道具體細節!”
他話裏的漏洞一下子被顔小茴抓到,她眸色一閃,聲音微微一揚:“哦?那依五殿下剛才所說,您之前根本就沒有跟您派去的眼線确認細節,就茫茫然的将朝中各位大臣領過來治我們戎修的罪了?您做事這麽馬馬虎虎未免太草菅人命了些吧?”
她的話,一下子激怒了百裏葉青,他伸手将手裏的長劍一揮,整個人沖了上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跟本殿下這樣說話?你們謀殺了皇上,還敢跟本殿叫闆,本殿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說着,他大掌一把抓住一個禁衛軍的後領,将人大力往旁邊一扯,接着整個人氣勢洶洶的殺進被禁衛軍包圍着的戎修和顔小茴身邊,淩厲的劍鋒直逼向顔小茴。
顔小茴直覺眼前寒光一閃,劍身在日光反射之下泛起刺眼的白光,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她還來不及做反應,身旁的戎修早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捏住了百裏葉青的手腕,隻見他手腕兒一翻,隻聽耳邊傳來百裏葉青的一聲悶吭,再定睛一看的時候,百裏葉青手中的長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戎修的手中。
他修長的手指握着劍柄,鋒利的劍鋒正逼着百裏葉青的喉嚨!
他眼神冰冷,帶着迫人的英氣:“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下手,五殿下真是好樣兒的!”
百裏葉青大怒:“你一個亂臣賊子有什麽資格跟本殿說話!謀殺皇上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本殿不光要殺她,還要殺你!替我我父皇報仇!”
說着,他側頭瞥了下四周的禁衛軍,大怒:“你們還在等什麽?沒看見本殿被這個賊子用劍逼着喉嚨嗎?還不快把他們兩個拿下!”
他幾乎氣急敗壞,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掉入到大海裏的一滴水滴一般,連個漣漪都沒能濺起來。
見周圍的禁衛軍一動不動,他本就鐵青的臉色更加漆黑:“怎麽,本殿說話不好使了?你們這群狗崽子怎麽還不動手,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這個姓戎的殺了我父皇還要殺了本殿嗎?”
他說話當然要牽動脖子,戎修眸色一冷,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一些:“五殿下,刀劍無情,你最好不要亂動!”
“還有”,他嘴角輕扯了下:“五殿下你好像還不知道,你親自帶來的這些禁衛軍,其實是我的人!”
他話音一落,百裏葉青一愣,未及他反應過來,四周一陣騷動,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禁衛軍手裏的長槍已經方向一轉,齊齊指着他的身體!
百裏葉青眉頭緊擰,一雙眼睛仿佛要瞪出來一般:“你們這是幹什麽?居然聽這個亂臣賊子的話對付起本殿來?難道你們也要跟他同流合污了?咱們百裏的文武大臣可都在一旁看着呢,你們莫非是想要造.反?”
然而,無論他說什麽,身旁的禁衛軍長槍還是直直逼着他的身體,一點兒動搖都沒有。
他們身後的文武大臣也傻眼了,不知道這眨眼間的驚天之變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個個面面相觑,想說些什麽可是誰也不敢冒然開口,生怕一不小心亂說話,小命就沒了。
眼見身旁自己親自帶來的人一個個都“衆叛親離”,百裏葉青大怒,也不管自己多是勢單力薄了,沖上來就要跟戎修肉搏。
然而他縱使會些武藝,有哪裏是戎修的對手。身旁圍着的禁衛軍更像是一窩蜜蜂一般,瞬間就将他整個人圍住,禁锢的動彈不得。
百裏葉青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崽子,反了你了,等本殿當了皇上,一定要通通治你們的罪!把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顔小茴嗤笑一聲:“打入十八層地獄?五殿下你以爲自己是閻羅王?”
“再說”,她眉頭一挑:“誰說皇上.将皇位傳給你了,既然皇位不是給你,難不成你還想篡位不成?”
百裏葉青咬牙切齒:“想要篡位的是你們!”他掙紮着高聲對身後的文武大臣說話:“大家可千萬别被他們兩個騙了!你們還沒看出來嗎?本來是本殿帶來的人,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開始被他們辦事了!簡直就是早有預謀!這樣下去,咱們百裏遲早有一天要改姓戎了,你們不爲百裏氏的江山想一想,也要爲咱們百裏國的黎民百姓想一想啊!”
他話音一落,戎修眉頭微揚,目光裏仿佛要反射出寒冰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五殿下你還想用黎民百姓做借口欺騙衆人,以達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着,他微微側了下頭,對身後某個方向大喝一聲:“把人給我帶上來!”
話音一落,他身後原本緊閉的養心殿院門陡然間被人推開。
在場衆人見狀,無不屏息的盯着那石門,心裏猜測着那門後到底是誰!
顔小茴也被這突如起來的情勢直轉弄的目不暇接,腦子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靜靜的看了下戎修,又将目光快速移動到那石門上,隻聽“吱呀”一聲,一直沒有現身的潘束和青白一人手裏提溜着兩個人,在戎家軍威嚴的氣勢之下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
才邁進門檻,他們二人就将手裏押解着的人按在了地上。
顔小茴定睛一看,潘束手裏的是王公公和顔海月,青白手裏的是傾城和綠袖。幾個人都被綁成了人粽子的模樣,此刻乖順的跪在地上。
他們幾個的突然出現,引得在場的文武百官紛紛竊竊私語起來。縱使他們不認得顔海月、傾城和綠袖幾人,卻也都認得王公公。
他可是百裏朝幾朝元老級内官,如今怎麽會被戎修綁住了手腳。
衆人一時間又驚又疑,都眼巴巴的盯着戎修想要聽他一個解釋。
戎修從容不迫的掃過面色各異的衆人,眉峰一挑:“五殿下,你可認得地上跪着的這幾個人?”
百裏葉青目光掠過那幾個人,面色緊繃,咬了咬牙,半晌一句話也不說。
戎修請輕挑了下嘴角:“五殿下現在知道惜字如金了?剛剛把罪名往我腦袋上扣的時候,您可是滔滔不絕呢!”
“不過沒關系”,他從容一笑:“五殿下不想說,那就由他們來交代好了!”
說着,他側頭對身後的潘束挑了下眉。
潘束得到暗示,連忙伸手推了下王公公的後背,虎目一瞪:“還不從實招來!”
王公公的身體被繩子捆着,動彈不得,被他從後面這麽一推,整個人就栽倒在了地上,想爬也爬不起來。
他一張皺巴巴的臉瞬間就湧上了一絲血氣,漲得通紅。
潘束見他像一條大蟲一眼在地上動來動去,耐心耗盡,一把抓起他的後領,将王公公提溜了起來。
一口氣終于喘勻了,王公公眨了下眼,目光一轉正好對上戎修沒有什麽情緒的黑色眸子,瞬間就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的說道:“是五殿下,老奴做的這一切都是五殿下指使的!”
戎修微微颔首:“說仔細一些!”
王公公膽怯的看了他一眼,飛速的垂下眼睛:“這宮裏的人都知道老奴是三朝元老級内官,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可是,隻要老奴自己知道,老奴隻是個伺候人的奴才!動辄就要被皇上亂打帶罵,一不小心就會丢了性命!”
說着,他仿佛想到了什麽回憶一般,眼底湧起一絲恨意:“這樣的日子,老奴早就過夠了,隻是苦于沒有脫身的機會!直到有一天……”
他擡眼飛快的掃了下百裏葉青,這才接着說道:“老奴又被皇上責罰了,一時間想不開借由出宮去賭坊玩兒了一圈兒,誰想,半年的薪俸就這樣沒了。在朝廷裏,誰能沒點兒梯己,縱使老奴這樣皇上眼前兒的人,少不得也要打點旁人的。可是,那天帶去的銀子輸了不說,還欠了人家一千兩的銀子!那店家也是個狠角色,根本就不拿老奴這個内官放在眼裏,說若是不還錢,就要剁了老奴的一隻手!”
他花白的眉毛一動:“正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