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小茴心裏暗暗舒了口氣,還好剛才沒有承認她是假扮的,并且暗自将紅衣的那枚墨玉吊墜兒露了出來以彰顯“身份”,不然現在可能早就被他刺死了。
好在現在已經成功穩住了這個男人,并獲得了他的信任,顔小茴這才不慌不忙的接着進行自己的計劃。她眉頭一皺,掙了掙緊緊捆綁住手腳的繩索:“你如今也看到了,我自從被那個姓戎的抓到,就被綁住了手腳嚴加看管,連上個茅房都有人看着。縱使我想給你留記号,也沒有機會呀!”
她看着對面一動不動的男子,不耐煩的擰了擰眉:“還愣着幹什麽,幫我解開繩子啊!綁了本姑娘一路了,都要勒死人了!”
男子這才上來幫她将一直捆綁在身上的繩索解了開來。
顔小茴視線在周圍機警的看了一圈兒,見周圍樹林草叢中都沒有什麽異常,确定沒有其他潛伏的人,這才試探性的問道:“你跟着隊伍走了多久了?這次來救我的,就你一個人嗎?”如果一個人的話還比較好辦,若是隊伍裏還他的同夥,那可就麻煩了!
她一邊裝作無意識閑聊的模樣,一邊悄悄用眼風觀察男子的行爲舉止。
男子卻沒有覺察到她的小動作一般,将解下來的繩子在手上繞了幾圈兒收好,别在腰間,這才擡頭對顔小茴說道:“沒有别人,就我一個!這個姓戎的隊伍裏大多數人都是從戎家軍裏挑選出來的精英,彼此之間都很熟識,我是好不容易才喬裝進來的。若是再加上别人,那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懷疑。”
顔小茴莫名放了放心,一個人就好,一個人相對來說比較好對付。
被禁锢了許久的身體忽然間放松下來,她趕緊活動了下手腳和腰身。
男子警戒的向身後看了看,對她說道:“咱們快走吧,不然天色再晚永濟鎮那邊的山路就不好走了。”
顔小茴擰了擰眉,下意識問道:“永濟鎮?”
男子瞥了她一眼,擰了擰濃眉:“你忘了?主上飛鴿傳書不是告訴你這些天他一直在永濟鎮落腳麽?”
顔小茴心裏陡然一跳,主上?這麽說,她很快就能見到這些連續事件背後的操縱者了?
她一顆心頓時緊張了起來,腦子也飛速運轉着。這男子顯然是想就這樣把她帶走,可是,這麽大的事兒,他要通知戎修一聲才行啊!
這麽想着,她眼珠不着痕迹的轉了轉,裝作一副突然記起來的樣子:“哦,看我,這兩天被那個姓戎的關押着,都忘了這茬了。那麽,咱們現在就走?阿曦怎麽辦,他還在那姓戎的手上呢!”
男子嘲諷的挑了挑一邊的嘴角:“呵,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那個廢物呢!主上把他派去你身邊貼身保護你,誰想居然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居然眼睜睜看着你被那姓戎的抓走,自己保護不了你不說,還一起被抓了!如果不是風笛淵裏面風言風語,說抓到了兩個淩國人,我和主上還都不知情呢!這樣的廢物不要也罷!反正他不知道什麽關鍵信息,紅衣姑娘你就當他死了吧!回頭再跟主上要一個靠譜點兒的就是了!”
顔小茴心裏驟然一冷,呵,這就是這些人真正的嘴臉。一旦局勢不利,沒有利用價值,就棄之如履。那阿曦被抓這麽長時間居然還爲這些人守口如瓶,任潘束如何遊說都撬不開他的那張嘴。不知,他現在如果親耳聽到這男子的話,心中會作何感想。
雖然顔小茴爲那個阿曦感慨不已,可是臉上卻一點兒也不敢表現出來。而且,此刻更令她爲難的是,既然男子和那個所謂的主上已經決定要放棄營救阿曦,那麽她就沒有了重新回去的理由,更不能暗中通知戎修了!這可怎麽辦?
這一認知使她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一旁的男子看了看天色,對顔小茴連聲催促:“走吧,咱們借故上茅房出來這麽久,再不走那姓戎的就要發現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我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卻也奈何不了他們那麽多人!”
顔小茴抿了抿唇角,心中暗自盤算:現在看來,如果她就這樣跟着面前這個男子走,肯定會見到那個傳說中的主上,肯定也會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可是,這樣卻也讓她跟戎修分開了!這荒郊野嶺的,四處連個人煙都沒有,她不光是爲自己的安全擔心,更怕戎修他們失去自己的消息!
另一方面,如果她不跟這男子走,轉而大聲呼救的話,那麽戎修他們一定會被叫過來的抓住這個男子。
不過,以她對這些人的了解,想要從他們口中套出那個“主上”的消息,恐怕是難上加難,弄不好還會給你來個自缢,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兩相權衡之下,顔小茴随着男子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她停了下來。像是突然間想到什麽似的對身旁的男子說道:“不行,我得回去一趟才行!”
見男子眉頭果然一蹙,顔小茴搶先說道:“我突然間想起來,上次主上給我傳來的書信,我忘了燒毀。被戎修抓過來的時候,我怕他們在山洞裏搜到,匆忙間隻好藏在了阿曦那裏!”
她正了正臉色,嚴肅的說道:“如果我就這麽不見了,他們肯定會去質問阿曦的,到時候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書信,那可就不得了了!”
說着,她回身就要往回走。誰知才走了兩步,男子忽然間用大手攫住了她的小臂,斷然道:“不行,你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借口和你一起離開他們,同樣的借口用兩次,就沒那麽容易了。聽說那姓戎的外号叫戎狐狸,狡猾的很。若是被他看出什麽名堂,對你嚴加看管,到時候就是主上也救不了你了!”
說着,他伸手将顔小茴往前一扯,不由分說的說道:“快跟我走!”
顔小茴掙了掙他的大掌:“咱們就這麽走了,那就不管那封書信了嗎?那上面可是寫着主上所在的位置呢!何況,主上在永濟鎮的事,我已經跟阿曦提起過。萬一戎修發現咱們兩個不見了,肯定回去詢問阿曦的。雖然他的口風一向很緊,但是萬一招供了,那主上不就暴露了?”
她甩了甩被他禁锢住的小臂:“不行,咱們還是回去吧,然後找個機會将他一起救出來!”
男子擰了擰眉,眼神淩厲的在她面上一掃,語氣也沉了下來:“呵,想不到你紅衣也有這麽不冷靜的時候,莫不是這兩年讓你跟阿曦那個廢物呆在一起時間久了,産生了什麽不該産生的感情?你可要記住,主上可是說過,咱們這些人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一旦有了七情六欲,那麽,兒女情長就會成爲你的弱點!”
顔小茴冷哼一聲:“我跟他可沒什麽,我隻不過是擔心他抵抗不住戎修的威逼利誘,将主上的行蹤透漏出去!唔,剛剛你也說了,那戎修的外号可是戎狐狸,估計就阿曦那副傻兮兮的樣子,也鬥不過他!”
她冷眼瞥了下身旁的男子:“所以,咱們還是回去想辦法把他一起帶出來吧,也省的壞了主上的好事兒!”
男子見她執意欲走,連忙攔住了她:“我說不能回去就是不能回去!你回去了,再逮到機會出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反正主上說了,永濟鎮終究也是要離開的。不如你跟我趕緊趕赴永濟鎮,先換了地方再說!等戎修問出了我們的行蹤再派人追蹤到永濟鎮,咱們早就逃之夭夭了,看他還上哪兒逮人去!”
顔小茴一動不動,挑了挑唇角故意嘲諷一笑:“想不到你這人四肢發達,頭腦倒是簡單!你以爲戎修打探出咱們的下落會親自打馬去抓咱們?他身上可有聖上禦賜的欽差大印,隻消修書一封蓋上大印,飛鴿傳送到各處關卡,你以爲咱們還能逃得掉嗎?”
男子擰了擰眉,無奈的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顔小茴眨了眨眼:“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趕緊回去,然後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将阿曦也營救出來,然後再想辦法跟主上聯絡。”
男子冷哼一聲:“說的倒是容易,到時候咱們回去了,再出不來怎麽辦?”
顔小茴輕笑了下:“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這幾天我都勘察好了。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外面都有小兵小将站崗,每四個時辰換一班人馬。因爲這些天都相安無事,小兵小将們都很是松懈,隻有每次換班前才到各處巡邏一翻。到時候,咱們隻要趁着巡邏完畢,兩班人馬交換的空當兒溜出去,肯定沒有人發現!”
說着她攤了攤兩隻手:“即使發現了,也是四個時辰再次巡邏的時候了,那時候咱們早就溜得遠遠的了。又不知道方向,他們就是查,也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見男子擰着眉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顔小茴又說道:“如果這招實在不行,咱們再想别的方法就是了!”
其實早在他臨出發之前,主上給他的任務是去戎修的隊伍裏看看紅衣和阿曦有沒有叛變,如果有,就一刀結果了他們。如果沒有,那麽就将人營救回來。
既然主上并沒有很在意紅衣的生死,那麽,他也就不需要在意了。
男子心下暗道:如今暫且就按這紅衣的想法試試,實在不行就結果了他們兩個,也算是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了。
想到這些,他這才讓出顔小茴的去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那麽,就先按你說的做吧!”
顔小茴心裏一喜,這下回去了,她總算是能逮到機會暗中通知戎修和潘束了。絲毫不知道其實身旁的男子心裏竟然對她存了殺意!
将繩子重新給顔小茴照原樣捆綁住,兩個人這才各懷心事的走回去。
誰知剛走出這片小樹林兒,遠遠就看見潘束帶着幾個人,手裏舉着明晃晃的火把尋了過來。
一見到顔小茴二人,潘束一個虎目就瞪了過來,上來就怒斥顔小茴:“你們兩個上個茅房怎麽這麽長時間?老子還以爲你們溜了呢!”
說着,他“狠推”了顔小茴一下:“快點兒回去!”
一邊走一邊從旁嚷嚷着:“我可警告你啊,不許耍什麽花樣兒,不然老子饒不了你!”
他目光在男子面上快速掃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問道:“這娘們兒怎麽去了這麽久,沒起什麽幺蛾子吧?”
男子低了低頭,用鬥笠遮住自己的大半邊臉,做出一副謙恭的樣子,唯唯諾諾的回道:“回潘統領的話,她并沒有耍什麽花樣兒。隻是坐車久了,肚子不舒服,所以去的才久了一點兒。小的一直從旁盯着呢!潘統領盡管放心吧!”
潘束聽了,這才冷哼了一聲,作罷了。
這邊,顔小茴看着咫尺之内的潘束,心裏一陣焦急,究竟怎麽才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他呢?
她想要說點兒什麽,可是身邊的男子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她,顔小茴不敢表現的太明顯。萬一被這男子識破了,那她的心思白費了不說,那好不容易得來的關于“主上”的消息,也要泡湯了!
正尋思着,一行人重新走回了營地,顔小茴一擡眼就看見篝火旁的戎修。
他視線在顔小茴身上掃了一下,絲毫沒有停頓轉而落在潘束身上:“找到了?到底怎麽回事,去了這麽久?”
潘束渾不在意的對戎修揮了揮手:“沒什麽大事兒,不過是鬧肚子罷了!”
眼見戎修揚了揚眉,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臉上,顔小茴不禁有些懊惱!這個潘束,瞎說什麽呢!她根本就沒有上茅房好不好!
正暗自糾結,身旁的男子忽然上前,對潘束說道:“潘統領,小的把她押下去了!”
潘束對他揮了揮手:“下去吧!”
身上的繩子被人一拽,顔小茴被男子推推搡搡的拽到了一邊。趁周圍的人不注意,男子壓低了嗓子在她耳邊說道:“别東張西望的,我看那姓戎的多半已經起疑了,你還是老實一點兒,趕緊去跟阿曦商讨逃跑策略吧!”
眼見離戎修和潘束所在的帳篷越來越遠,顔小茴越是焦躁。
身邊這個男子真是很難纏,有他在一旁跟着,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跟戎修他們說話啊!這可怎麽辦?
說話間,她被男子推搡着帶到了關押的馬車邊。
顔小茴擰了下眉,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兒,悄聲說道:“行了,你把我押到這兒就行了,一路跟着我走來走去,潘束和戎修見了該覺得可疑了。你晚上警醒一點兒,聽我的暗号,剩下的事兒我去跟阿曦說!”
男子見周圍小兵小将走來走去,即使再想說什麽,還是住了口,隻是呵斥道:“快進去吧!”
說着,将她往車上一推,自己則走到馬車幾步之外的地方坐了下來。
雖然他沒有再跟着自己,可是顯然時刻在注意着這邊的動靜。顔小茴不敢太聲張,連忙對馬車裏正要說話的百裏葉肅使了個眼色。
她扭了扭身子重新上了馬車,将頭湊近車窗,透過車窗的縫隙向外看了看,見那男子目光時不時的瞄過她所在的馬車,禁不住擰了擰眉。
都說習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更何況那男子就坐在馬車附近時刻盯着,若是此刻她将事情都說給百裏葉肅,說不定也會溜進他的耳朵裏。
顔小茴擰了擰眉,隻好悄聲對百裏葉肅說道:“阿曦,有人來救我們了!”
說着,她沖着外面男子所坐的方向點了點下巴。
她叫他“阿曦”而不是九殿下,聰明如百裏葉肅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眉頭一擰,語氣卻顯得很高興:“真的?”
顔小茴點點頭,輕聲說道:“嗯,午夜巡邏隊伍換班的時候,外面的兄弟會帶咱們溜出去。主上不是在永濟鎮麽,我們從這裏逃出去之後,就去與主上彙合!”
她一邊說話,一邊緊緊盯着車窗的縫隙,一點兒也不錯過外面那男子的表情。
隻見周圍的小将人來人往,隻有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時不時往馬車這邊瞄一眼,顯然是正在注意這邊的動靜。
馬車裏,百裏葉肅聽到顔小茴的話,順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眉頭倏爾緊擰了起來。
對顔小茴用唇語說道:“隊伍裏混進了淩國的人?”
顔小茴點點頭,也用唇語回複道:“混進來一個!本來剛才要直接把我帶走,被我暫時穩住了。”
百裏葉肅眉頭擰的更緊了:“戎修知道嗎?”
顔小茴輕呼了口氣,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外面那個人,盯得很緊,我怕露出馬腳。”
百裏葉肅抿了抿唇角,神色嚴肅:“那也要想辦法告訴戎修才行!”
顔小茴焦躁的咬了咬唇:“可是你看到了,那人在外面盯着咱們倆呢!萬一暴露了怎麽辦?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個‘主上’的消息,錯過了再想抓到可能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