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忽然向前邁了兩步,拿着銀簪的手不由分說沖着顔小茴直直揮去!那架勢,恨不得把顔小茴整個人都撕碎!
顔小茴見她來勢洶洶,心下早有準備,見她揮着銀簪的手舞過來,整個人利落的往旁邊一躲。
劉氏見自己撲了個空,雙目赤紅,愈加變本加厲色厲内荏:“小雜種,居然躲過去了,我看你躲得過這一次,躲不躲得掉下幾次!”
她一彎腰,手往裙下摸去,未幾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烏青的匕.首出來,她一手匕.首一手銀簪,笑的更加玩味。
顔小茴警戒着她,一邊挪動身子,一邊在周圍尋找什麽趁手的東西拿起來防衛。可是摸了半天,周圍連個花瓶都沒有。
這時,劉氏突然間發力,直逼要害,鋒利的刀尖眼瞅着就要戳進顔小茴心髒,顔小茴眼疾手快,連忙捉住她的手腕,饒是這樣,衣袖還是被她割破了,劃出一道幾尺長的口子。
雖然隔着衣料看不見,但是顔小茴知道自己肯定是受傷了。鋒利的刀刃不偏不倚的掃過了她的小臂,狠狠戳了過去,疼的她直咬牙。
可是,現在不是分神的時候,她緊緊抓住劉氏的胳膊,向外一折。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人存了殺心,力道都會變的出奇的大。
顔小茴用兩隻手抱住她的胳膊,卻說什麽也按不住她。
她的手裏的銀簪和匕.首胡亂揮舞着,顔小茴左右躲閃不急,手裏又沒有家夥,少不得要吃虧。
一旁的崖香她們早就看呆了,等想起來幫忙的時候,顔小茴的手上、胳膊上、脖子上已經被劃了好幾道長長的口子,鮮紅的血迹落在眼中,很是刺目。
崖香和菱香畢竟年紀小,哪裏是劉氏的對手。何況這個時候,原本被緊緊綁住了雙腿的王嬷嬷也七手八腳的将束縛在自己腿上的元書紙拆開,不由分說的一手拎着一個,打紅了眼。
顔小茴才松了口氣,就又變成了一個人對付劉氏的局面。
忽然間,王嬷嬷不知道抓起一旁的花瓶,沖着崖香的腦門就敲了下去!
崖香隻覺眼前一暗,再反應過來時,隻覺眼前一陣金花,腦門劇痛。天地之間好像陡然間都變慢了一般,她隻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顔小茴正跟劉氏糾纏,陡然間聽見一聲重物巨響,她一扭頭,就看見崖香像是被抽了筋骨的魚一般,陡然間癱倒了下去。額頭緩緩流下一行的鮮血,周圍滿是花瓶的碎片。
她眸色一冷,剛要沖過去。誰知,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劉氏揮手沖着她的小腹就捅了下來。
這一下又急又快,顔小茴心裏大駭,心想,壞了,這時候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這一刀要是戳進來,她不死也得殘廢!
誰知,正在她無力掙紮,緊閉着雙眼等待接下來上天的審判的時候,忽然間一隻穩穩的大手拽住她的胳膊往旁邊一拉,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了她的身前。
忽然間,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周圍的一切都不動了。
劉氏手握着匕.首,不可置信的看着擋在顔小茴面前顔父,整個人仿佛一座雕像,連動都不會動了。
顔父神色淡淡,如果不是額頭上冷汗直流,别人根本不會感受到他現在的痛苦。他的聲音帶着些微微的顫抖:“這一刀,就當我還這麽多年欠你的情義了。細辛她,也死了。你,如今就此罷手吧!”
他的視線從劉氏身上收回,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那裏早已經是一片鮮紅!連衣襟的顔色都變得深的刺目!
劉氏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隻見一片鮮紅正順着冰涼的金屬流到她的手上,一股溫熱,纏繞在她的指尖。
劉氏怔了怔,忽然間尖叫起來!
她雙手插進頭發,仿佛忽然間瘋掉了一般,将本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揉的像鳥巢一般蓬亂,她嘴裏不停的小聲的喃喃自語:“爲什麽,爲什麽,你爲什麽要救她?你就這麽愛她?連納妾都按照她的模樣,爲了救她的女兒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爲什麽,你就不能看看我呢?我爲你做了這麽多,你爲什麽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
說着,她忽然間在原地轉了兩圈兒:“不行,你不能死,你以爲你死了就結束了嗎?你死了,我照樣要把你身邊這些人都殺死,我要讓你死都不能瞑目!”
可是,不管她怎麽說,說什麽,顔父瞳孔忽然間渙散,整個人直直躺倒了下去,什麽都聽不見了!
顔小茴禁不住驚呼一聲,連忙從身後扶住他!
将手上的血胡亂往裙子上一擦,她伸出手去探顔父的鼻息。氣息很亂,攪亂了顔小茴平靜的心湖。
她一邊伸手捂住他的小腹,一邊扶住他的肩膀,慌亂的張口喚人:“菱香,你快過來幫我一把!”
菱香本來正爲崖香包紮額頭,聽見她呼喊連忙跑了過來,跟顔小茴一起将攙扶顔父。雖然是兩個人,可是顔父畢竟是個男的,身材高大,骨頭很沉,兩個人擡不動,托着走又怕扯到他的傷口。
正焦急着,顔小茴忽然間想起戎修給她配的影衛,剛剛這裏混亂成這般模樣,她怎麽就忘了身邊還有影衛了!
第一次被綠袖帶着去美貌女子那裏的時候,因爲身旁的影衛跟丢了,戎修回去很是修理了他們一番。所以,這一次挑的都是精英,足有十多個。雖然有人貼身保護,可是,顔小茴覺得被十多個人天天看着,實在是太有負擔了。跟戎修讨價還價了半天,他才答應給她一隻暗哨。跟她保證,這些影衛平時隐匿在她方圓幾丈之外,絕不打擾她的私生活。隻有等她吹起暗哨的時候,這些影衛才能現身。
她從脖頸裏掏出一根紅色的絨繩兒,上面墜着一隻小小的白玉暗哨,她連忙将哨子放在口中一吹。
尖利的哨音“呼哨”一響,僅一眨眼的功夫,後院的院牆上、頭頂的房梁上、外間的窗口處……一并湧入幾名黑衣人,雙腳剛一落地就如飛檐走壁般進了前廳,個個都垂首侍立。
爲首的高大男子視線快速了掃了一眼周圍的一片狼藉,始終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他龍骨活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有像剛才那般着急過。想到二公子臨走前曾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貼身好好保護未來的二夫人。他們幾個自然責無旁貸,連睡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草木皆兵一般。誰知,偏偏二公子規定,不允許随便出面幹涉二奶奶的日常生活,不等哨子傳呼不得露面。
剛剛廳裏那般打亂,拿着行兇之器的女子發狂一般的亂打亂戳,他們幾個在四處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二夫人吹哨子。幾個大老爺們見她一個弱女子跟那個瘋癫了的太傅夫人周旋,個個都捏了把汗。他們出來做影衛的時候可都是給戎家簽下了生死狀的,這未來二夫人要是真出個三長兩短,他們就是有九條命,也沒法跟二公子交代!
千等萬等,急的像熱鍋的螞蟻一般,終于等來了這聲哨子,他連想都沒想,一揮手就帶着人現了身!
這會兒他眼風淩厲的在周圍一掃,地上那個假裝殘了兩條腿的老太太頓時就一個寒噤,害怕的縮着身子藏到了桌案下面。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心裏暗忖:隻要顔姑娘一句話,别說你藏到桌案下面,就是藏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把你抓回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顔姑娘的吩咐。
有了這幾個人在,不知怎麽的,顔小茴頓時就覺得心裏有了點兒底。此刻,她分外想念遠在風笛淵的戎修。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早就應該到了,不知道他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回來。
忽然間想到,戎修走了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沒給自己寫過信呢,她既失望又有些委屈。他真的就這麽忙嗎?忙到給自己捎個口信兒的時間都沒有?
沒想到,戎修才剛走了不到一個月,她居然開始有些像怨婦了。
想到這兒,她搖了搖頭,如今顔父都這樣了,她居然還有時間想這些兒女情長!
她雖然不是他真的女兒,沒有從小在他身邊長大。卻也知道這個外表冷漠的中年人,對自己默默的守護之心。像深沉的海,又像是巍峨的看不見頂端的青山一般。
不然,他也不會得知自己被土匪“綁架”了,就派人四處奔走;明明自己常年伏案腰部積勞成疾,卻在聽到自己生還的消息時連坐幾天的馬車,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輕雲山;不然,也不會因爲僅僅憑着崖香傳過去的“廉宜堂有事,請來一趟”的話,就在這冰天雪地裏匆匆趕來……
想到此處,她的眼眶有些發熱。
不管他對别人來說,是負心人也好,心上人也罷,對于她來說,他隻是一個默默關懷,深沉付出的父親!
所以,她要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