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用下巴點了點跪在地上的菱香:“這丫頭雖然今兒也有錯,不過以她平日裏膽小如鼠的性格十有八九是跟着李嬸行事的,今日暫且就饒過她一回吧!”
菱香聽了,連忙要叩首謝恩,不想柳姨娘話音一轉:“不過,我聽風齋是不打算繼續留用她了,老爺你随便安排吧!”
顔小茴轉眼瞥見一旁焦急的崖香,禁不住上前一步:“爹、姨娘,既然這樣不如就将菱香給我吧!我院兒裏恰巧隻有崖香一個丫頭,冷清得很,不如讓她到沐風院跟我做伴兒。”
顔父大手一揮:“那就這麽辦吧!你領回去多加管教,莫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兒!”
顔小茴連忙點點頭,彎腰将輕輕啜泣的菱香扶了起來,輕聲說道:“你去房裏收拾東西吧,我和崖香在外面兒等你。”
菱香聽了連連點頭,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淚花,對着柳姨娘深深地福了一福,這才扭身走進了偏房。
柳姨娘用帕子捂住嘴,困倦的打了個呵欠,顔父見狀趕緊将她扶回正房,誰知剛走兩步,就被劉氏叫住了:“妹妹你等一等!”
柳姨娘回頭,眉頭微微蹙了下:“姐姐你還有什麽吩咐嗎?”
劉氏眼睛在衆人面上一一掠過,微微一笑:“吩咐倒是沒有,隻是有些擔心妹妹你。如今你身子骨不爽利,偏偏今兒出了這樣的事兒,聽風齋一下子就去了兩個下人,隻留了個半大的丫頭片子。我尋思着,不如在我身邊挑兩個會做事的丫頭給妹妹,省着外面買的不懂事兒,還得現調教。”
說着,她詢問的目光落在顔父身上,像是要尋求共鳴一般問道:“老爺,您說呢?”
顔父掀了掀唇角剛要答應,就被柳姨娘插話堵住了嘴:“妹妹謝謝姐姐的好意了,隻是,我這一病添了不少怪毛病,總覺得院兒裏人多吵得人心神不甯休息不好。如今聽風齋隻剩了一個丫頭,倒正合了我的心意,可以清清靜靜的休養休養了。丫頭的事兒就先這麽放着吧,什麽時候妹妹有需要再去姐姐那兒挑就是了。”
劉氏還要再說,可是柳姨娘已經由顔父扶進屋,隻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如此一鬧,劉氏的目的非但沒有達到,安插在柳姨娘身邊的婆子反而被清除了,氣得她火冒三丈咬牙切齒。
顔小茴在一旁看她鼻子冒火卻還要做出一副當家主母的端莊樣子,就覺得好笑。
帶着崖香和菱香回到沐風院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
菱香一進門就給顔小茴磕了個頭:“二姑娘,崖香已将您想方設法救奴婢的事兒都跟奴婢說了,奴婢無以爲報。從今天開始,奴婢菱香就是您的人了,做牛還是做馬,就您一句話的事兒。”
顔小茴趕緊将她攙扶起來:“我做這些也不全都是爲了你,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顔小茴沒有别的要求,隻求你在沐風院能夠像親姐妹一樣相處,表一如意,彼此誠實守信。”
菱香連忙開口說道:“二姑娘放心,奴婢既然踏進了了沐風院的門,對您就再無二心!”
顔小茴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時間不早了,你跟着崖香洗漱睡覺吧。”
她剛要轉身回裏間,就被菱香伸手拉住了衣袖。
顔小茴不解的看着她:“還有事兒嗎?”
菱香像是極爲難,上牙将下唇咬的幾乎泛白。半晌,她眼睛微垂快速眨了兩下,聲音極小:“那個,二姑娘,李嬸曾讓我在府外買了幾種草藥,都是補血的。”
說道這兒,她聲音更小,幾乎微不可聞:“我買的時候并不知情,後來才知道這些藥原來是給柳姨娘的……”
顔小茴指尖一抓順勢握了握她的手:“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放在心上。隻是,你知道李嬸爲什麽要這麽做嗎?”
菱香搖搖頭:“不知道,我之前跟李嬸借過幾次銀子貼補家用,後來還不上了,李嬸也沒說什麽,隻說以後要我好好聽她的話。誰想這次她用這些人情債爲借口吩咐我去外面買這些藥回來,我起初以爲是給姨娘補身子的,可是問過藥鋪裏的大夫才知道,柳姨娘滑胎若是用了這些藥,可是會出人命的!”
說到這兒,她的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可是李嬸吩咐的事兒,我不能不做,不然萬一她急眼了管我要銀子,我可拿不出來。”
她的眼睛一擡,裏面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包了一包淚,正在眼眶裏盈盈打轉,眼瞅着就要掉下來,看的顔小茴的心跟着一揪。她帶着繭子的手将顔小茴的手緊緊抓住:“二姑娘,姨娘今天趕走李嬸,十有八九是知道了這藥有問題。你說,她會不會憎恨我?是不是,她日後也會将我趕走?”
顔小茴安撫的對她笑了笑:“放心吧,姨娘才沒有那麽小氣。你現在是我沐風院的人了,她不會動你的。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不然天真的要亮了。”
菱香聽了,這才低着頭任一旁的崖香拽走了。
顔小茴轉身打了個呵欠,伸手将裏間的門推開,剛踏進裏間半步,整個人瞬間被一個人緊緊抱住,男人的陽剛之氣帶着淡淡的蘭草香撲面而來。
顔小茴下意識想要尖叫,卻被戎修用唇堵住了嘴,他用火熱的唇在她唇角描摹了半晌,又擡頭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嗓音暗啞着低聲問道:“有沒有想我?”
顔小茴聽他喘着粗氣,臉一紅,伸手在他肋下輕輕一戳,語氣帶着埋怨:“這麽晚你怎麽來了,還藏在屋子裏,吓了我一跳!”
戎修側頭在她耳朵上洩憤的咬了一下:“你這臭丫頭,看起來根本就不想我!我早就來了,一路跟着你到了聽風齋,你居然都沒發現我!”
顔小茴一怔,擡頭望進他如水般的眸子,不可置信:“你也去了聽風齋?那我怎麽沒看見你?”
戎修微微挑了挑眉:“我一直都跟在你後面,不然你以爲單憑你踢得幾個核桃,那個胖女人能說摔就摔?本來我想出來幫你把她解決掉的,可是仔細想一想,覺得有些事還是你親自做比較好,于是悄悄躲在一旁,偶爾幫你一個小忙。”
顔小茴沒想到他居然一直跟在她身邊暗中幫忙,心下頓時柔軟一片,連語氣都溫柔了起來:“你怎麽幫忙的?”
戎修俯身在她額頭上淺啄了一下:“沒什麽,就是随便亂用幾個石子罷了,比不上你掀桌子,撒核桃!”
這些偷偷摸摸的小伎倆被他拿出來說,顔小茴頓時羞得面臉通紅,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開口爲自己辯解:“我不是想不出好辦法嘛,可是不這樣鬧騰,柳姨娘就沒有借口把人攆出去,那我和柳姨娘遲早有一天會落在大夫人的手心裏。”
戎修伸出大掌在她腦後摸了摸:“做的好,雖然咱們不能壞别人,但是卻也不能讓其他人欺負了去。”
顔小茴點點頭,任他将她的小手放在手心兒裏把玩。
她好奇的看着他:“你這麽晚過來,不會就是爲了看看我吧?”
戎修的臉忽然間有些熱,不過好在裏間沒有點燈,她看不出來。
他将顔小茴拉到床榻邊,蹲下身子替她脫了鞋:“我來是想告訴你,廉宜堂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白天你跟我去看看還有什麽東西需要添置,我好命人去買。”
顔小茴心下感動,伸手在他厚厚的耳垂上揉了揉,輕聲問道:“戎修,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戎修被她摸得臉熱,伸手将她作亂的小手拿下來,把她整個人放在床榻上裹上被子,隻留出一顆圓圓的小腦袋瓜。
因爲怕外間的人聽到,他刻意壓低了嗓音,聲音比平時顯得更加沉穩有力:“你是我喜歡的人,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雖然喜歡她的話,他說過好幾次,可是這一次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他的位置,聽在耳朵裏感覺已然不同。
她的一顆心怦怦亂跳像揣了隻小兔子,捂都捂不住,她慌亂的眨了眨眼,生怕這羞人的心跳聲會被戎修聽到。
戎修說完表白的話,見她默默不語,臉上的羞澀盡顯,腦中也忽然間也一片空白起來。
按理說,他并不是寡言的人,可是他發現,跟顔小茴在一起的時候,他每每都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動心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來調笑,實則是用那些不正經的話掩蓋他心中的慌亂,并将他的心緒亦真亦假的吐露出來。
氣氛陡然間暧昧起來,戎修暗中擦了擦汗濕的雙手,然後将大掌覆蓋在她的雙眼上,整個人緩緩傾身躺在她的身側,與她共枕。
眼睛被他的大手遮住,鼻間的氣息就更加敏銳了起來。察覺到身邊的床榻和枕頭微微下陷了少許,接着他的味道鋪天蓋地的将她包裹起來,顔小茴身子一僵,心中的弦像是被誰撥動了一般,耳邊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