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小茴狐疑的看了她兩眼,終是說道:“女人的香和胭脂水粉一般是買的,可是顔府裏的女人基本都是自己配的香,不光夫人,柳姨娘也是自己配制,說外面的不幹淨,成色也不好。兩個人剛開始還爲了配出好聞的香味兒暗中較勁呢!所以,肯定都是他們自己配制的,外面買的那些,夫人和柳姨娘她們壓根就看不上!”
話音剛落,她見顔小茴臉色不怎麽好,不禁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姑娘,你問這些究竟要幹什麽呀?”
顔小茴默默地咬了咬嘴唇,像是陷入了什麽死局一般迷惑不解。
半晌,在她不斷的追問下遲疑的說道:“可是,剛剛宋大夫站在我邊上,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兒。”
說着,她的眼神帶着迷茫:“這種香味兒,跟夫人身上的一樣!”
崖香雖然年紀小,但是在這府裏呆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瞬間就懂了她話中的言外之意。
當下就吓了一跳,湊近了她壓低了嗓音說道:“二姑娘,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這香味兒本來就是飄渺無依的東西,你是不是聞錯了?”
顔小茴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昨天晚上你無意中提起了夫人身上帶着的香,今兒在聽風齋我就特意聞了聞,記住了。可是,宋大夫來了以後,我竟然在宋大夫身上也聞到了相同的香味兒!”
她咬了咬唇,說出心中的疑惑:“按你的話來說,這香是夫人親自調制的,必定是獨一無二了。可是,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身上的味道怎麽可能一樣?”
宋大夫身上就是有香味兒,也應該是藥香才對啊!可是她分明就從他身上聞到了跟劉氏一樣的香味兒,雖然淡淡的,但是絕對錯不了!
崖香震驚般的喃喃自語:“這怎麽可能?”她下意識想否定心中的某個猜測,可是,連她自己也覺得前後矛盾。
若說這香味兒是宋大夫從别的女人那裏沾惹來的,可宋大夫根本就沒女人!更從來都不逛花樓!何況,劉氏的香向來獨一無二,連顔海月都不曾贈予,别人根本就更不可能有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顔小茴聞錯了,還是宋大夫和劉氏之間有别人不知道的關系呢?
思來想去,崖香隻能拉了顔小茴的手耐心勸道:“二姑娘,這話除了我,你可千萬别跟其他人說!不管這香味兒到底一不一樣,宋大夫跟夫人到底有什麽關系,你都不能管!如今這府中已經夠亂的了,您可不能再添亂了!”
顔小茴蹙眉,是啊,單憑一個香味兒就疑神疑鬼,任誰也不可能被說服。何況,現在顔府裏已經有顔海月這樣一個敵人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情勢隻會對她不利。而且,退一步來說,如果宋大夫跟劉氏之間沒有關系,那她豈不就成了造謠生事之人?
若是這件事真的如她所想,那也得等證據确鑿了以後讓顔父來做決斷!
她默默地不作聲,右手的食指下意識把玩着衣角。
一旁的崖香見她沉默不語,怕她還揪住這件事不放,自己鑽牛角尖到頭來惹禍上身,禁不住将話題一轉:“對了,二姑娘,醫館的事兒怎麽樣了?”
顔小茴從善如流的回答:“位置已經找好了,戎修派的人正幫忙修整呢!過幾天我帶你去醫館看看,順便去看看葉大哥他們。”
崖香一聽見葉大哥葉臻,禁不住雙眼一亮,小臉粉嫩粉嫩的,無意間流露出少女般的嬌羞:“真的?太好了,我好些時日沒見到葉大哥和夏遠他們了,怪想念的!”
顔小茴不禁不懷好意的拉長了尾音調侃她:“哦?是想夏遠還是想葉大哥啊!”
崖香面含春色,跺了跺腳:“哎呀!二姑娘,你怎麽這樣!人家不跟你說話了!”
顔小茴嘻嘻一笑,趴在桌上看她跳腳的模樣覺得有趣極了。
可是,忽然間她眉頭一皺,慌亂的摸了摸胸前,又将手伸進懷裏自己掏了掏。
崖香見她臉色一變,也不跟她玩笑了,連忙湊過來,面色也帶上了凝重:“二姑娘,怎麽了?”
顔小茴一臉菜色:“完了,我醫館的地契揣在懷裏,現在不見了!”
崖香也是一驚:“怎麽會呢?昨天晚上不是還拿出來看來着嗎?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顔小茴搖搖頭:“不可能,這個地契很重要,我一時想不出什麽地方放,怕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才帶在身上的。”
說着,她伸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可是奇怪了,怎麽不見了,明明早上穿衣服的時候還在的!”
崖香咬了咬唇,猜測的說道:“會不會是剛剛去柳姨娘那裏,不小心掉在聽風齋了”
說着,像是确定了一般拍了拍手自言自語:“十有八九是這樣,不是掉在了柳姨娘那裏,就是丢在了回來的路上!咱們快點兒去找找吧,不然讓府裏居心叵測的丫鬟婆子撿到就麻煩了。”
顔小茴見她一臉笃定,連忙站起身跟着她出了沐風院。
從沐風院到聽風齋,兩人一路上在周圍仔細尋找查看。可是,别說地契了,連塊兒碎紙屑都沒有。
隻能沿着石子小徑走到聽風齋,好不容易到了,卻發現往日敞開的月亮門卻緊緊閉着,崖香透過中間的空隙伸進手去摸了摸,扭頭對顔小茴說道:“二姑娘,門被人從裏面鎖上了。”
顔小茴不禁疑惑:“一個時辰以前他們離開的時候還開着的,怎麽突然間就鎖上了?”何況,這大白天鎖門,總覺得有些奇怪。
崖香拉了拉她的袖口:“二姑娘,難不成柳姨娘怕被人打擾,在裏面睡覺呢?咱們要不要敲敲門?”
顔小茴順着門縫往裏看了一眼,聽風齋的地上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想确認有沒有地契,隻能進去找找看了。可是,柳姨娘現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現在去打擾恐怕不大好吧!
崖香仿佛也看出了她的顧慮,小聲開口:“可是,如果不進去,地契怎麽辦?沐風院沒有,來的路上沒有,現在隻有聽風齋裏面最有可能了!”
顔小茴煩躁的撓了撓頭,忽然從門縫裏面看見李嬸從偏房的屋後閃身走了出來。
崖香剛要開口叫人,就被身旁的顔小茴捂住嘴,一把拉到了一邊。
顔小茴一路拖着她跑進了聽風齋一旁的小樹林,地上厚厚一層的落葉踩在腳下窸窸窣窣的,兩隻腳仿佛要陷進去一般綿軟,剛走兩步就要栽到。崖香腳下不适想要尖叫掙紮,卻被顔小茴少有的淩厲的眼神止住了。
崖香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麽忽然間鬼鬼祟祟了起來。
顔小茴此刻卻沒時間跟她解釋,隻是将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噓”,叫她不要開口說話。
随即目光在小樹林裏搜尋,左看右看終于找到隐匿在灌木叢裏的兩塊大石頭。雖然上面布滿了塵土,可是顔小茴絲毫不在意,徑直走了過去咬緊牙關用兩手拖拽了起來。
崖香見她一個人吃力,連忙跑過去幫忙。
兩人将大石頭搬到聽風齋的牆角,又在大石頭上羅上了一塊稍微小一點兒的,這才兩手扒牆,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爲了怕太明顯被裏面的人看到,顔小茴不敢将整顆頭都露出來,隻敢露出兩顆大眼睛看向聽風齋裏面。
崖香見她“鬼鬼祟祟”,也忍不住踩上了牆外的石頭往院子裏面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她頓時明白了剛剛顔小茴不讓她出聲的原因!
隻見李嬸鬼鬼祟祟的走到門口摸了摸門闩上的那把青銅大鎖,又将胖乎乎的身子俯了俯,透過門縫向外面看去,接着,又像是不放心似的,細長的眉眼眯了起來,沿着院牆向四周看去。
顔小茴見她眼神就要瞟過來,連忙伸手拉過崖香俯身一躲,一邊側耳仔細聽裏面的動靜,估摸着她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重新從牆頭那邊露出眼睛來。
隻見李嬸邁着兩隻小粗腿兒,肥腰一扭一扭蹑手蹑腳的走到偏房後邊的角落裏站定,像是等什麽人的樣子,一邊等一邊賊眉鼠眼的往柳姨娘卧室的方向瞟去,怎麽看怎麽形迹可疑。
顔小茴舔了舔唇角,耐心的等,終于,正房和偏房中間的小路裏也低頭疾步走出來個人,同樣鬼鬼祟祟的左右瞄了瞄,最終快速的奔向了李嬸所在的角落。
容長臉,細長身材,淺碧色的衣服。當這人的臉不經意轉過來時,顔小茴陡然間蹙了蹙眉,菱香?
都是聽風齋的人,見面至于這麽小心翼翼的嗎?這裏面難道有什麽貓膩兒不成?
她下意識扭過頭看向身邊的崖香,而崖香仿佛也迷惑不解般的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清楚。
兩人隻好将目光重新投向院兒裏,隻見李嬸蹙着一雙細眉,左右張望着看了看,似乎在窺伺周圍有沒有人。見周圍一絲風絲兒都沒有,她才将一隻胖手伸了出來,手心朝上,似乎在向菱香要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