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修直接蹙了眉:“沒有下回,你日後都不要參與這些有的沒的了!”大當家說不能赦免她的時候,他的心真是慌了,這群土匪向來殺人不眨眼,他可不能再讓她做這些沒底的事了,太危險!他現在更是有些後悔,不該把她帶到山上來的,他應該在上山的路上放掉,托付給跟在後面的潘束他們!
顔小茴卻不知道他在爲她擔心,隻當是這回她莽撞惹禍讓他不高興了,嘟起了嘴一掌打掉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姓戎的,你怎麽這樣,我都說以後會小心了,你怎麽還揪住不放?”
戎修淡淡的擡起眼眸:“我怎麽揪住不放了?”
顔小茴眼裏閃過委屈:“你憑什麽因爲我這次失誤就永遠剝奪了我參與的機會,這次的事變成這樣是我想的嗎?我也是好心爲了幫你們兩個一把。整個輕雲山這麽大,又人生地不熟的,就你們兩個人忙裏忙外,我不想成爲你們的累贅,想多幫你們分擔一點兒這有錯嗎?”
滕春見一個氣呼呼的眼裏閃着淚花,一個表情淡淡,但分明是挂心,連忙伸手在兩人之間揮了揮,打圓場:“行了行了,咱們也都是互相擔心,千萬别曲解了意思傷了和氣!顔姑娘,我們公子向來這樣,越是擔心你越擺臭臉,你大人有大量多擔待着點兒!”
他話音剛落,戎修的俊眉立刻擰了起來,滕春見他要發火,連忙趁着顔小茴不注意對他擠眉弄眼。
戎修看了一眼一旁氣鼓鼓的顔小茴,将臉扭向另一邊,但終是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顔小茴白了一眼鐵青着臉的某人,給自己倒了盞茶,這才将從前廳開始心裏就一直存着的疑問說了出來:“那個慧靈是什麽人啊,單憑一本破書和幾枚銅錢就能算出什麽紅光青龍的。他口中的話有幾成是真的啊,他不會真的那麽神吧?”
滕春聽了,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忽然間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到一定程度還用手拍桌子。
顔小茴不解的看着前仰後合的人:“你怎麽了,抽風了?”
滕春笑得一抽一抽的:“顔姑娘,你不會是相信了那娘娘腔所說的吧?”
顔小茴從小就是無神論者,當然對這些不相信:“怎麽了,難道那家夥都是編出來的?”
滕春看了看戎修的眼色,見他沒有制止的意思,這才開了口:“其實你們都在前廳受審的時候,我因爲品階不夠進不去,隻能在門口跟一群人擠着。後來那老頭子說要請術士的時候,公子悄悄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尾随着傳信兒的小哥兒去了那個娘娘腔的小院兒。”
說到這裏他想是想到什麽好笑的地方忽然間憋不住一笑:“那傳信兒的小哥在娘娘腔的前門等着門童的消息,我等不及一下翻進了院子裏,正打探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偏房屋裏有人在大呼小叫。将窗紙點破,湊近去一看,那娘娘腔正跟山寨裏兩個混混打牌,輸的上衣和腰帶都沒了,臉上一貼着一臉的白條,腦門上還畫了隻王八。正跪着跟那倆混混求爺爺告奶奶的請他們寬限幾天,等湊夠了銀兩就給他們送過去!等那倆混混走了,我将腰帶裏的錢袋往那娘娘腔腳下一抛。”
他兩手一拍:“收了銀子自當要爲買主辦事,剩下的事兒你們就都知道了!”
顔小茴驚訝的張大了嘴:“合着那人一副神祇附身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啊!這也太扯了,他背地裏賭錢,品行這麽差,大當家的不知道嗎?”
滕春搖了搖頭:“山寨裏的人這麽多,大當家的哪能什麽都知道!再說這山寨裏本來就是土匪窩,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那群混混跟娘娘腔賭,有銀子賺高興還來不及,哪能把這事兒捅到大當家的面前,自掘墳墓?”
顔小茴點點頭:“也對”,想起剛剛滕春大笑的模樣随即又有些鄙視:“就這麽點兒事兒值得你剛才樂成那樣?”
滕春讪讪的笑了兩聲:“那是你沒看到當時的情形,他腦袋上頂着隻王八一面給那倆人下跪求饒一邊拽褲子,不讓褲子滑下來,簡直太狼狽了!”
顔小茴不理這笑點低的人,看向一旁一直别扭着沒說話的人:“對了,我都忘了問,大殿着火時你進去那麽久有沒有見到那個人,他究竟是不是九皇子啊?”
戎修忽然一臉凝重:“應該是他沒錯,雖然三年不見,但是他的長相跟皇上和其他幾位皇子十分肖似,耳後有顆紅色的痣也跟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我進去把關押在裏面的人救出來的時候刻意接近了他,趁人不備的時候他叫了我‘阿修’。”
顔小茴忽然間有些疑惑:“你不是易了容嗎,那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戎修也是濃眉緊蹙:“我也覺得奇怪,也許是我哪裏被他認出來了吧!當時大殿裏太慌亂,裏面還有有其他土匪的人,我又不能跟他一起太久,更怕他是被高手冒充的,所以裝作沒聽見沒有接他的話茬!”
滕春臉色也凝重了起來:“這可怎麽是好,萬一他是真的那咱們一定要想方設法把他營救出來,可萬一他不是,他又知道了公子的身份,這可是大.麻煩啊!”
戎修點點頭:“現在時不我待,咱們得盡快把消息傳到山下去,看看主營那邊是什麽想法,再做打算!另外,還要想方設法再接近那人一次,這一次要仔細辨認,一點差錯都出不得!”
顔小茴立刻爲難:“還要再接近一次?這一次都弄出了這麽大的陣仗,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再接近一次誰知道還會出什麽意外啊!”
戎修蹙了蹙眉:“我知道很危險,但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好在現在大殿被燒毀了,他們臨時都被關進了下面廢棄的柴房裏。柴房有窗戶有門,照之前密不透風的大殿好接近一些。”
他歎了口氣:“機會總會有的,隻是咱們要盡快抓住才行!”言罷,他看了看滕春:“潘束他們那邊怎麽樣了,傳下去的消息有回音嗎?”
滕春撓了撓頭:“咱們昨天上山的時候,我偷偷在馬飼料裏摻了點兒香粉,一路上小家夥挺争氣吃了不少也排了不少,老潘那邊應該能順着香粉味兒找上來。隻是給馬喂太多香粉畢竟不好,而且劑量大了土匪們也會有所察覺,我在飼料裏放的那些本就不太多,又經過小家夥的消化,排出來的估計就更少了。這輕雲山周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路上霧又大雨又多,萬一味道被沖刷沒了,他們想找上來就不那麽容易了!現在隻能祈禱老潘帶着的小巴犬能起上點兒作用。”
他不安的摸了摸鼻尖:“另外,怕咱們剛上山周圍的探子多,傳信兒的小鳥我昨兒沒敢放,直到今兒清晨見周圍沒有異常才放下去的,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回音!一會兒我瞧瞧情形,不行再放一隻!”
戎修點點頭:“好,先這樣,這兩日咱們先跟山下聯系上,剩下的一切等消息傳上來再做決定!”
滕春領了命回去自己的住處,屋裏隻剩下戎修和顔小茴。
隻見她蹲在地上在櫃子裏左翻右翻,從戎修的随身包袱裏找出兩個小瓷瓶,走過來對他說:“把袖子撸起來讓我看看!”
戎修看到她手裏的東西一愣:“這瓶子裏是什麽,你什麽時候放進我包袱裏的,我居然不知道?”
顔小茴把他的袖口撸了上來,果然見到他的小臂被燙傷了一塊,又紅又腫周圍還起了一溜小水泡。
她忍不住蹙起了眉,牙齒咬了咬下唇:“咱們來輕雲山的路上看到很多有用的草藥,我覺得你日後可能用得着就偷偷摘了點兒,塞在帳篷卷上面晾着,恰好那幾日太陽毒,沒幾天就脫了水分。我趁着解手的功夫悄悄搗好了,又跟滕春要的瓶子。本想着有備無患,今天一看,果然用上了。”
戎修的心裏暖暖的,像一股暖流在胸膛流淌。原來不光是他惦念着她,她也漸漸對他上心了。
戎修眼裏湧起醉人的情緒,目光潋滟,心情愉悅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他明明記得他根本就沒跟她提起過。
顔小茴擡眼看了他一眼:“你坐着的時候小臂總是習慣性的搭在扶手上,但是,自從你從大殿出來,就沒那樣坐着過,小臂一直垂在身體一側。我一看,你袖口被燙出了一塊大口子,想是在火海裏不小心碰到的,就料想你肯定是受傷了。”
如果不是因爲在意,誰會連别人的坐姿習慣都觀察的清清楚楚,記在心上?戎修的心情大好,乖乖的伸出小臂,心裏甜絲絲的任她擺布。
顔小茴将脖子上随身帶着的小荷包拿出來,從裏面找出一根銀針,放在燭火上烤了烤,把他胳膊上的水泡挑開擠出廢水,然後将事先瓶子裏搗好的止痛消毒的藥粉輕輕撒在了傷口處。
正拿着布條爲他包紮小臂,戎修忽然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
他臉色鐵青,眸中仿佛閃着一簇簇怒火,聲音冰冷:“這東西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