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掌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真丢了也不要緊,你喜歡什麽,日後我再幫你置辦不就行了。”
柳姨娘胸口起伏:“那怎麽能一樣,那妝奁裏的首飾都是我這麽多年一點一點攢起來的,都是我的心血!有幾件還是沒嫁過來的時候老爺你送我的呢,如今找人專門打造都做不出來了!昨晚上還好好的呢,我還特意從妝奁裏預備了今兒早上要戴的首飾擺在了桌上,省着早上梳妝的時候亂翻,誰想今天突然間就丢了!”
她一手捏緊了帕子:“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動我的東西!”
顔海月在一旁添油加醋,仿佛怕她不夠生氣:“姨娘能确定這東西是真的丢了?可别是悄悄拿去典當藏了私房錢,之後又跟爹爹哭窮,順便陷害别人!”
“胡說!我什麽時候藏過私房錢?”
柳姨娘柳眉倒豎:“咱們顔府晚上向來是有門禁的,外人肯定進不來。東西昨天晚上還在,今兒早上就不見了。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府裏哪個丫鬟半夜潛到我的聽風齋偷的,說不定還是受了哪個主子的指使!”說着,她眼睛死死瞪着顔海月。
兩人互相反咬,誰也不讓着誰。
顔父沉默了一會兒,良久對蒼耳揮手:“你去把聽風齋的丫鬟婆子叫來,我來好好審問審問。東西丢了倒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咱們顔家不能出了家賊!”
不出一會兒,李嬸、菱香和茗香都來了,一進前廳就給顔父行了禮。
顔父擺了擺手:“罷了,虛禮就不要講了。你們且說說,東西果真丢了?從昨夜到現在,聽風齋可曾有什麽可疑的人去過?”
李嬸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恭恭敬敬的:“回老爺,姨娘的屋子被我找遍了,都沒有,确實是丢了。”說完,她突然别過頭看了眼顔小茴。
顔小茴對上她的目光,心裏陡然一驚,腦海裏閃過不好的念頭。
果然,李嬸伸手指向顔小茴:“昨兒半夜大約三更天的時候,我去起夜,在聽風齋院兒門口遇見了二姑娘、崖香和菱香三人。除此之外,聽風齋再沒有别人來過。”
顔父聽了,虎目一瞪:“這麽晚了,你們三人不睡覺在那兒幹什麽?”
顔小茴連忙将昨兒對李嬸說的借口又重複了一遍。
顔父聽了,半晌都沉默不語,似乎在考慮她話語裏的真實性。
劉氏見這邊似乎有懷疑顔小茴的樣子,連忙放下剪子,走過來幫忙說話:“小茴剛進府,不知道這府裏的規矩私下問問熟人也是正常的。她雖長在鄉野,但是依我看,絕對不是那眼皮子淺,偷雞摸狗的孩子!”
柳姨娘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椅子腿兒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剛剛誰咬着我出身卑微不放來着?這會兒她出身鄉野倒是沒人計較了。依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們這顔家二小姐偷的!要不然我的東西怎麽早沒被偷,晚沒被偷,偏偏她剛進府,我的東西就不見了呢?難道還能自己長了翅膀飛了?枉我還好心想送她見面禮呢,差點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她鄙夷又挑釁的看着劉氏:“姐姐還以爲将她找回來,就讓老爺高看一眼,突顯你賢良淑德呢!沒想到吧?如今你找回來的不是本本分分的顔家二小姐,而是個入室小賊!”
顔小茴氣的臉色蒼白,這叫什麽事?自己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被人栽贓成小偷過,沒想到剛進顔府沒兩天,就受到了這樣的委屈!
還沒等她說話,劉氏走過來一把将她拉到了背後,目光落在一直沉思不語的顔父身上,語氣迫切:“老爺,小茴剛剛回府,連聽風齋都沒去拜訪過,怎麽會知道妝奁被放在哪裏?而且她也不可能做出偷東西這種事!還請老爺仔細斟酌,爲小茴主持公道!”
柳姨娘嗤笑一聲:“不是她還有誰?姐姐你這樣爲她狡辯,我倒是開始懷疑這事兒跟姐姐有關系了呢!”
顔海月騰一下從邊上擠進來:“你說什麽?簡直是血口噴人!我娘再不受寵也看不上你的那點兒東西!這府裏的人誰不知道,我娘嫁給我爹的時候帶着滿滿十幾箱子的金銀珠寶做嫁妝,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貓着呢!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沒見過世面呢?”
柳姨娘說不過她,氣的眼睛通紅,隻能跺了跺腳怒道:“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就由着她們這麽欺負我!”
說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
幾個女人像炸了毛的野雞一樣,誰也不讓着誰。
顔父被鬧的頭疼,用手指壓了壓額頭上的青筋:“來人!先把二小姐關到祠堂裏去!再派幾個人去二小姐住的沐風院仔細搜查搜查,看看有沒有可疑物品!”
話音剛落,立刻有兩個小厮上來按住顔小茴的胳膊,不由分說就要把她弄走。
簡直太可惡了,憑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自己!隻因爲自己是新來的,連問都不問清楚就把人當成小偷關起來,連住處和私人物品都要被搜查,還給不給人留點兒自尊了!
顔小茴用力掙紮抓住自己的兩隻手,眼底的憤怒像火焰一樣翻湧:“放開我,我沒偷東西,憑什麽把我關起來?”
顔父乜斜了她一眼:“現在你嫌疑最大,不關你關誰?如果東西不是你偷的,等一會兒搜查完畢就把你放出來。但是,如果東西真是你偷的,那我顔家可不能收留這樣偷雞摸狗的人做女兒,我會立馬抓你去見官。所以,你要是心裏有鬼還是趁早老實交代的好。”
說着,對兩個小厮揮手,示意帶下去。
崖香立在一旁,一聽說要抓去見官,吓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跪在了顔父身前。
“老爺,你放開二姑娘吧!自從二姑娘進府,時時刻刻都是跟我在一起的,我能證明肯定不是二姑娘偷的東西。”
顔父掃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哦?那你說說,昨晚上三更半夜你們去聽風齋到底幹嘛去了?”
崖香看了茗香一眼,抿了抿唇:“事到如今,關系到二姑娘的名譽,我也就不替茗香說謊了。昨兒晚上其實是柳姨娘房裏的菱香找我,說茗香受了風寒,但是怕被柳姨娘趕回家不敢看大夫。這事兒無意間被二姑娘知道了,才悄悄到聽風齋幫茗香瞧病的。不成想從聽風齋出來的時候碰到了李嬸,怕茗香隐瞞生病的事兒被怪罪,這才迫不得已說謊的。”
她對着顔父和柳姨娘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兩個頭:“老爺,柳姨娘,二姑娘絕對是一片好心,除了替茗香看病以外,聽風齋不該去的地方,二姑娘絕對沒踏進去一絲一毫,更别提偷東西了!”
顔小茴看她爲了替自己辨别清白不惜磕頭,連忙伸手拉她:“崖香,你幹什麽啊,快起來!我沒偷東西就是沒偷,清者自清!”
崖香卻不起來,仍舊盯着顔父和柳姨娘:“崖香所說的句句是事實,不信你們可以問菱香她們,求你們放了二姑娘吧!”
顔父擰着眉,視線在顔小茴和崖香之間來來回回:“一會兒說去聽風齋是問事情,一會兒又說是替人看病!你們口中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柳姨娘冷哼一聲:“老爺,您這還看不出來麽,丫鬟當然向着小姐說話了。依我看啊,我的東西丢了,說不定就是她們兩個合起夥來搞的鬼!”
顔小茴氣極,一瞬間臉上血色盡失,抖着嘴唇說道:“我們有沒有說謊,你們可以問問菱香她們!”
柳姨娘諷刺一笑:“當着你們的面兒,她們敢說你說的不對嗎?當我是傻子嗎?少廢話,先押下去再說!”
小厮見顔父沒有發話顯然是默認了柳姨娘的意思,上來不由分說的将顔小茴和崖香的手向後折了一折,推着她倆就出了前廳。
一路上顔府的丫鬟婆子們在附近指指點點,依稀聽見“偷東西”“野丫頭”之類的話,顔小茴又氣又疼,越掙紮那後背的小厮越用力,簡直要把她逼瘋。
将兩人推進祠堂,小厮利落的鎖了門。
眼前頓時一片黑暗,隻能看見前方微黃的燭火下,顔家祖輩的牌位泛着森然的冷光。
崖香把門拍的“啪啪”直響:“放我們出去,我們是被冤枉的,放我們出去!”
力量之大,将房梁上的灰塵都震下來許多。
顔小茴在墊子上盤腿一坐,對崖香無奈的招手:“别拍了,他們不可能放我們出去的!”
崖香聽了,扁着嘴收回了手,縮到她身邊兩眼淚汪汪的:“姑娘,都是我連累你了!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能去聽風齋,就不會被人誤會了!”
顔小茴搖頭:“别這麽說,換了别人我也會去幫忙的。再說,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你就别自責了!”
崖香抹了下眼角:“可是姑娘,我們現在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