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睡在榻上嗎?你怎麽得寸進尺?”林雲染恨不得能一巴掌扇過去,但顧忌他還是個有傷的人,下手沒那麽重,隻是拽着他的腳踝将他從床上拖下來而已。
她知道,龍昭華故意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任由她那麽做。
不然她根本無法将他拖下來。
“我記得,我們還是夫妻。夫妻不就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嗎?”龍昭華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翻身又到了床上。
“誰和你是夫妻?”林雲染隻怪自己當初走得太匆忙,連和離書都沒有來得及拿到手。
“沒有和離,也沒有休書,就是夫妻。你還想賴掉不成?”龍昭華不依不饒地拽着她的衣袖,“恐怕是賴不掉了。”
“你可知道,你在我身邊一日,我就會想起以前的自己有多蠢。你的存在不過是提醒我過去做了多少蠢事罷了。”從前的她隻要想到龍昭華,就會想起曾經發生的一切。
而今這個人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那些過往也一直不停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讓她平靜的心緒又掀起波瀾。
她好像永遠都沒有辦法逃出那場噩夢。
“雲染,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瞞着你,不該不告訴你,不該那麽對你。我不奢求你原諒我,隻要你留我在你身邊就好。”龍昭華站起來,乖乖地走到了榻邊。
他的出現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折磨,她又如何能将他留在身邊呢?
淩天墨的死是一根刺,紮在林雲染的心頭。
這根刺拔掉會疼,不拔還是疼。
林雲染的手在衣袖裏,捏緊了那瓶忘川水。
喝下去,就不會再被他困擾。
可喝下去,也會有一日的不省人事。
一日那麽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林雲染自然不敢冒險。
她隻能繼續等,等一個好機會。
祁王的人将李長甯接走之後,林雲染按着她之前看到的那對小情侶的樣子,爲自己和龍昭華易了容。
“你說,珍珠出宮之後,時間一長,會不會就嫌棄全福了?畢竟這全福也沒法……”追夜閑得無聊,在一旁八卦起來。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你都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呢。說不定珍珠根本就不在意這一點呢?”林雲染扔了一個白眼過去。
“算了,我可不想知道情蠱發作是什麽滋味。再說,喜歡一個人也太累了,我光是看到你和主子就……”這一次,追夜的話沒有能說完,就被一個扔過去的茶杯堵住了。
龍昭華扔的茶杯,他也不敢擋,隻能受那一下,還得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
“其實他的話一點不錯,喜歡一個人太累了。”待到追夜出去,林雲染才幽幽地說了一句。
她以前一直都不明白,爲何在她的行業裏,情愛會是一種拖累。
如今她算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你方才不是還說,說不定珍珠根本就不在意這一點嗎?難道你說這話的意思不是想告訴追夜,相愛的人根本就不會在意那麽多嗎?”龍昭華聽了她的話,隻覺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相愛的人自然不會在乎。但問題是,有多少人是相愛的呢?”林雲染看着他,眸光中帶着諷刺的笑意。
她曾以爲他們是相愛的,所以爲他付出了那麽多。
而今,龍昭華也以爲他們是相愛的,卻不知道在她心裏,他們已經是陌路了。
“雲染,我覺得我和那小太監還不太像,你要不要再幫我弄一弄?萬一到時候露餡了就不好了。”龍昭華轉移了話題。
隻是他這轉移話題的方式太生硬了。
“你都不曾見過他,怎麽知道自己和他像不像?”林雲染嘴上這麽說,卻還是走了過去,仔細看着他的臉,一點點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起來。
沒什麽不同,一模一樣,恐怕珍珠看到了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我倒是不擔心你的臉。”林雲染指了指龍昭華的喉嚨,“你能發出那樣的聲音嗎?”
她的話音才落,剛剛才折返回來的追夜一下笑出了聲。
龍昭華狠狠瞪了他一眼。
“奴才有錯,還請主子恕罪。”
結果追夜立刻跪在地上,翹起蘭花指,嬌滴滴地說了一句。
這下,連林雲染都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龍昭華則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能不能想辦法讓我的喉嚨變啞?”他可不想用這樣的語氣音調說話。
“可是你非得求着我帶你入宮的,要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我爲何不帶追夜去?至少還不會被發現。”林雲染故意爲難他。
她很想看看,龍昭華會有什麽反應。
“我……去就是了。”後面那四個字,他努力尖聲尖氣地說了出來,配着他那極不情願的神情,實在是太好笑了。
“走吧。”林雲染聽到了外頭的風鈴聲,知道是尹長楓的人來了,“入宮之後,切記不要管太多閑事。免得惹來禍端。”
“我怎麽覺得這話應該是我和你說,而不該是你和我說?會管閑事惹禍端的人分明是你,而不是我。”龍昭華不服氣。
林雲染氣得沒和他多說半個字,轉身出去了。
龍昭華跟在她身後,快步走到了馬車前,鑽了進去。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
到了皇宮,林雲染跳下馬車就往鳳栖宮去了。
皇後就住在那裏。
平常這時候,珍珠都在皇後的寝殿裏伺候。
今日是借口鬧肚子,才沒有陪在皇後身邊。
珍珠說話的語氣神态,林雲染都刻意模仿過,就算是每日都和她在一起的人,也難分辨出來。
“珍珠,娘娘正找你呢,還不快進去!”林雲染才踏進鳳栖宮,就聽到有人喊她。
“這就去!”她笑着應了一聲,往寝殿去了。
“珍珠,本宮的頭還是得你來梳,她們都笨手笨腳的,連本宮喜歡哪樣不喜歡哪樣都不知道。”皇後對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