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并沒有注意到,布條被她調整出了縫隙,她可以透過那縫隙看到一點點外頭的情況。
“我知道你不怕痛,也就不給你用什麽麻沸散了。你連噬心蠱都能忍下來,這一點痛對你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伽藍在左邊說着話,但林雲染卻看到右邊多了一個人影。
而後,一雙枯槁的手伸了過來,捏住了她的手腕。
鋒利的刀再次将她的傷口劃破,緊接着,一根根銀針紮在她身上,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變成刺猬了。
“你這是要爲我取蠱蟲,還是要殺了我?”林雲染無奈地問了一句。
“蠱蟲在你身體裏遊走,隻能用銀針将它趕出來。我若是想要殺了你,哪裏會用這樣的法子?”伽藍不自覺地按住了她的另外一隻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将眼睛上的布條扯下來了。
若是被她看到這裏還有一個人,她必然會起疑心。
尤其是這人的身份還很特别。
縱然林雲染不曾見過他,也能猜到他是誰。
“你最好不要動别的手腳。我可和神醫未央在一起。”林雲染用警告的語氣說完,就覺得渾身一麻,差點沒暈過去。
那隻枯槁的手慌亂地将才紮下去的那根銀針取出來,她才好了點。
“我就說你想殺了我吧。”林雲染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是她說的“神醫未央”幾個字,影響了正在她身上紮針的人。
這下可以肯定他就是公孫雲雀了。
“不小心紮錯了地方。這可不能怪我,隻能怪那蠱蟲太狡猾了。”伽藍解釋了一句,心裏卻有幾分忐忑。
林雲染這人這般敏銳,恐怕已經察覺出不對了吧?
“到底能不能取出來?你說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做到,可這已經過去快一炷香的時間了吧?若是做不到,和我說一聲就是。我可不想繼續遭罪了。”
伽藍正想着,就聽到了林雲染的抱怨。
“再等等,馬上就能取出來了。”話音才落,那隻蠱蟲就從傷口裏被取了出來。
伽藍松了口氣,将林雲染身上的銀針一一取下來,而後扯下了她眼睛上的布條。
“你都不爲我包紮一下傷口?”林雲染看着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嘴唇都有幾分顫抖。
她這身子原本就還沒有養好,這下怕是要用更多的時間來養了。
但所幸,那隻蠱蟲取出來了。
她不用被束縛在神醫未央身邊了。
“我怕你會擔心我害你。”伽藍倒是回答得很自然。
林雲染看了一眼一旁的藥和紗布,确認沒什麽問題之後,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手包了起來。
而後走出了山洞。
她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看到公孫雲雀的身影。
“在找誰?”東方離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冷不丁問了一句。
“方才好像看到了一個人走過去,想必是我眼花了。”林雲染将袖子放下來,遮住了手上的傷口。
“蠱蟲已經取出來,你可以自由行動了。不過,你先不要急着去寒家,待我到了京城,和你一起去。”東方離留下這句,就消失了。
林雲染都還來不及和他多說什麽。
既然他走了,那自己是不是能到前頭去看一眼?
林雲染小心翼翼地往前邁了兩步,沒有人攔着她,她就大着膽子往前走了。
這山洞四通八達,分外複雜,縱然她能記得來時的路,卻也不敢往裏走太深。
一連看了好幾處都沒有看到公孫雲雀的身影,她隻得出去了。
“你果然還是起了疑心。”伽藍出現在她身邊,淡笑着說了一句。
“怎麽會不起疑?先前你說你爲景炎取出了蠱蟲,可你的手上卻是一丁點血迹都沒有。說明那根本就不是你動的手。”林雲染沒有了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細節出賣了我。”伽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頭的确是一點血迹都沒有。
“所以,那個人是誰?可是我一直想的那個人?”林雲染問道。
“你一直想的那個人?是誰?”伽藍沒有直說,而是多問了一句。
林雲染可沒有心思在這裏和她拐彎抹角,“罷了,不管他是誰,和我都沒有什麽關系。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說罷,她對着伽藍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待到她回到神醫未央身邊,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她擔心景炎會醒來,駕着馬車快速離開。
直到離開很遠,她才停下來。
“你的蠱蟲,取出來了?”馬車裏的人淡淡問了一句。
“是。”林雲染原本也沒有打算要瞞着她。
“你就不怕他們會再在你身上動什麽手腳?”神醫未央聽了她的回答,語氣責備道。
還說不關心她?這不是關心是什麽?
“怕什麽?他們想聽的我都說了,如今他們還指望着我能拿到鑰匙,指望着我能爲他們做傀儡呢,哪裏還敢在我身上動什麽手腳?除非他們不想讓我幫忙了。”
這一點自信,林雲染還是有的。
“那你要驗證的事,可有了答案?”神醫未央知道她這麽說,就是沒有什麽問題,也就沒有了爲她檢查一下的打算。
林雲染卻是一怔。她沒想到,神醫未央竟然知道她此去離花教的目的。
“你怎麽知道我想做什麽?”她不由得好奇。
“先前你不就一直都懷疑我師父在離花教嗎?伽藍爲景炎取出蠱蟲的時候,并沒有當着我們的面,而是自己到了裏頭去。很顯然是不想讓我們看到,那個會解蠱的人并不是她。”
原來看出這一點的并非隻有她,神醫未央也察覺到了。
“沒錯。我就是想知道,公孫雲雀是不是在離花教,才會答應讓她取出蠱蟲,不然我可不會去冒險。我的猜測沒錯,那個人就是公孫雲雀。因爲他在聽到‘神醫未央’四個字的時候,紮錯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