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染覺得,時煊這人,身爲将軍,長期駐守邊關,對江湖之事未免也太了解了。
好像他原本就是江湖上的人一樣。
不過,他要不是江湖上的人,怎麽會救下冷煙,又怎麽會認識伽藍?
“那個被神醫未央帶到雪山之巅,冰封起來的,是桑家人。他手上還有我娘爲他繡的荷包。”說到神醫未央,林雲染就想起了她愛到入骨,卻救不了的人。
這世上總是有那麽多巧合。
“桑家人?難怪雪山之巅有那麽多機關!我一直以爲,那是神醫未央雇人設計的,沒想到,竟然是出自桑家人的手!”時煊也曾去過雪山之巅,也曾見到冰面下的人,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那竟然會是桑家人。
“這麽看,你對我娘也沒有那麽了解,竟然連桑家人的機關都看不出來。”林雲染說到這裏,才反應過來,“你去過雪山之巅?”
“我曾爲給冷煙求藥去過一次。但神醫未央并沒有搭理我。甚至連見都不願意見。我隻得回來了。”時煊無奈地說完,好奇地看向她,“你是如何讓她見你的?”
“很簡單,我把赤炎珠扔到了封存着那個人的冰面上。輕而易舉地将她引了出來。”林雲染說得分外驕傲。
那麽多人到了雪山之巅也未能見到神醫未央,就連她眼前的人都一樣。
她卻是一次成功。
盡管差點就廢了右手,但終歸隻是欠了一個人情。
錢債好還,人情債可不好還。
“你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神醫未央居然沒有當場殺了你。”時煊都不知道她爲何驕傲。
這麽危險的事,一個不對就會要了自己的命,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林雲染卻是冷哼一聲,“她是想殺我,但我沒那麽不堪一擊。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最後還是被她廢了右手才請到她下山。”時煊絲毫不給她面子。
林雲染恨得咬牙,所也沒法否認。
誰讓事實真是如此?
“比起這個,我更沒想到,樓逸清居然會拿出夜明珠來幫你。那可是世間難得之物,不比這一次神醫未央給你的藥方上的那些東西差。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時煊之前就想問,但沒有能找到機會。
如今總算是問出口了。
“騙子和被騙人的關系?”從樓逸清那裏得好處,林雲染可沒有那麽心安理得。
相反,她心裏一直都過意不去。
樓逸清對她越好,她越難受。
她不想虧欠任何人。
“怎麽說?”時煊自然不相信她的話。
有哪個人被騙了還會心甘情願地付出?
“我曾易容成落霞山莊的丫鬟,試着接近炎王并且殺了他。出于種種原因,我沒有能成功,還不小心招惹上了樓逸清。後來我逃走,卻還是被他發現了身份。
盡管我與當初那個在他身邊的丫鬟并不一樣,但他還是将我當成了她,并且願意爲我提供幫助。隻是我們都心知肚明,他喜歡的并非是我。”
門口的人似乎是聽到了她這一番話,幽幽地歎了口氣,“既然都知道自己錯了,爲何還要去找他?”
林雲染的眸光閃了閃,“人都是自私的。比起當一輩子的廢人,我甯願去求他幫我。隻是我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對一個隻在他生命中出現了幾日的小丫鬟那般上心。”
可惜,她并非是夏枝。并非是那個心思單純,容易被吓到,又很愛吃愛笑的嬌俏少女。
也永遠不可能會成爲她。
“一旦動了情,就很難收回。你還要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這樣隻會讓他傷得更深,你可知道?”冷煙說着,猛地咳嗽了兩下。
林雲染趕緊過去爲她拍了拍後背,“可我也沒有别的法子。神醫未央若是不說要落霞山莊的夜明珠,我也不會去。再說,他喜歡的人并不是我,這一點,他和我都清楚。”
她哪裏知道易容去落霞山莊沒有能完成任務,反而惹了兩個不該惹的人。
還好另外一個人永遠都不會發現她就是夏枝。
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麻煩。
“那也是你去招惹的。”冷煙聽到最後一句,神色緩和了不少,但還是沒忍住嗔了林雲染一句。
“那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龍昭華,騙我說林家會走投無路都是因爲炎王,讓我動手殺了他,不然我也不會去落霞山莊。我會易容,也是怕被炎王認出來。”林雲染撇嘴。
明明這一切都是龍昭華的錯!
“若是你不易容,那他喜歡的,不就是你了?”
冷煙的話聽得林雲染一怔。
是啊,如果她當初沒有易容,那樓逸清喜歡的人,不就是她了?
哪怕她之後性格轉變,好像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這麽說來,她還要感謝龍昭華?
呸!
感謝個鬼!
要不是被他騙了,她根本就不會去落霞山莊,更不用說惹這麽一堆麻煩了。
但也不是沒收獲。
而今她能拉攏炎王,不還要多虧當初在落霞山莊發現的秘密?
“隻能說,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誰都猜不到。”林雲染聳了聳肩,将冷煙從凳子上拽起來,“前輩還是先換下這一身衣服吧。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原本就是依靠蠱蟲才硬撐住的身子,得了風寒怕是會很嚴重。
“不用擔心,我這身子,我知道。”冷煙嘴上這麽說,卻還是跟着她到了屏風後面。
“聽說,你過陣子要去漠北?”
林雲染手裏的衣服差點沒拿穩,“前輩怎麽會知道?”
“神醫未央給你的藥方上有一味藥,是噬心蠱,隻有離花教有。隻不過,那蠱蟲種下,可是噬心鑽骨之痛,你當真要那麽做?”冷煙問道。
“我可沒說我要親自養噬心蠱。”林雲染反駁了一句。
可她心裏清楚,要不是她來養,還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