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去雪山之巅,就一定會去。
說了請神醫未央,就一定會請。
并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
如今正是他韬光養晦的時候,神醫未央若是來了,治好了他的腿,他豈不是又會成爲衆矢之的?
但終究是她心中有愧,所以這樣的話,她并沒有說出口。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林雲染說罷,起身就要走。
“既然時候不早了,不如就在這裏住下,好好養傷,何必急着走?你離開林府,原本也不是爲了生意吧?”龍昭華将輪椅推到她面前,一把拽住了她。
“我離開林府,自然是爲了生意。西郊的煤礦,得早日開采出來,才能爲我賺取大把的銀子,所以我得親自去勘察。”林雲染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這麽容易就能被龍昭華看穿。
她這次出門,的确不是爲了去西郊,而是爲了找機會和時煊相遇。
她甚至還想過用苦肉計,借機到時煊身邊,好套取消息。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機會,卻讓她發現自己被柔妃盯上的罪魁禍首就是時煊。
她隻得趕緊離這個瘟神遠一點。
林雲染自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思被龍昭華看穿了,所以她說了個謊。
“看來,銀子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即便身受重傷,也得顧着生意。”龍昭華倒是沒有懷疑她的說法。
“這世上啊,什麽都有可能靠不住,但銀子,永遠都是最靠得住的。”
誰都可能會背叛她,但是銀子不會。
從龍昭華的府邸出來,已然是暮色四合。殘陽挂在天邊,橘色的光落在林雲染身上,帶着殘餘的暖意。
盡管天氣還未轉暖,但林雲染出門并沒有帶着赤炎珠。
雪山之巅必定分外寒冷,這時候就用赤炎珠,她怕自己到時候撐不住。
不如先讓自己适應這樣的寒冷,等要去雪山之巅的時候,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神醫未央還真是個奇怪的人,非得住在那樣的地方,非得立那麽多奇怪的規矩,到時候得好好摸一摸她的脾氣才行。
到西郊時,夜色已深,林雲染才睡下,就聽到有人敲門。
她知道這個時候有人來找她,必然是急事,所以立刻就過去開了門。
而門外站着的,竟然是奚公公。
林雲染看他一路風塵的樣子,想必是才到這裏。
再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到這裏來,并不是來玩兒的。
林雲染心頭一凜。
“不知公公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皇上口谕,宣林雲染進宮,爲柔妃娘娘治病。”
奚公公的話,愣是讓林雲染沒有反應過來。
皇上讓她入宮給柔妃娘娘治病?
她哪裏會治病?
宮中那麽多太醫可以爲柔妃診治,爲何要來找她?
難道說……她被時煊帶走的事,還是被柔妃知道了?
“民女接旨。”盡管隻是口谕,但也是聖旨,她可不敢抗旨不遵。
好不容易以爲這一日的奔波就要結束了,可以好好休息了,柔妃卻偏偏不肯放過她。
那她也隻能應戰了。
她倒是想看看,柔妃到底要做什麽!
林雲染跟在公公身後,上了宮裏的馬車,在夜色中疾馳往前。
在馬車上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林雲染才到宮門口。
受傷的手臂滲出血來,染紅了她的衣袖。
血順着她的手臂滑下來,落在雪地上,格外惹眼。
“你受傷了?”奚公公看着地上的血迹,關切地問了一句。
“先前遇到了歹人,被一劍割傷了手臂。”林雲染淡淡然回答。
她知道這樣的淡然,比滿腹委屈的樣子更能讓人心疼。
傷口都這樣了,卻還在硬撐,誰能不心疼呢?
看着林雲染泛白的嘴唇,奚公公往前走了幾步,“咱家先去和皇上說說你的情況,你在這裏稍等片刻。”
“多謝公公。”林雲染靠着馬車,看着不遠處的後宮。
她根本就不會治病,也從來都沒有過傳聞說她會治病,柔妃是如何說服皇上讓她來這裏的?
而皇上不但答應了,還讓奚公公親自來送傳話,奚公公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需要他親自出馬的事,都必然是重大的事。
林雲染隻覺得自己頭上懸着一把劍,随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取她的性命。
奚公公神色凝重地從鳳凰宮裏走了出來。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一劫,她怕是逃不過了。
“林小姐,皇上讓你進去。”奚公公無奈地說道。
林雲染一步步往鳳歡宮裏走去,每走一步,就會有一滴血滴在地上,暈開。
一直到她走到了柔妃的寝殿門外。
她站在外面,沒有進去。
“爲何不進來?”皇上轉頭看向她,冷聲問道。
“民女尚在流血,不敢污了娘娘的寝殿,還請皇上容許民女先處理身上的傷口。”林雲染看了一眼已經被染透的袖子,用喑啞的聲音說道。
方才奚公公來說她身上有傷,皇上還以爲不過是小傷,但見她如今這情況,不由皺了皺眉,“等你處理好了傷口,再來爲柔兒診治。”
“是。”林雲染如獲大赦,就地坐在了門口,“麻煩胡太醫借我藥箱一用。”
胡太醫将藥箱拿到了她身邊,看她将藥箱打開,從裏頭拿出了幾樣東西。
紗布,金瘡藥,以及縫補傷口需要用到的針線。
而後她将染血的衣袖用力一扯,并沒有扯斷,隻是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她可沒忘記自己此時此刻身在何處,任何逾越的舉動都能成爲柔妃對付她的理由。
她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之前用來包紮傷口的紗布已經濕透了,林雲染小心地将它剝離下來,拿起一塊紗布,輕輕拭去傷口周圍的血迹,而後直接将金瘡藥抖了上去。
不隻是胡太醫,周圍的太醫看到她這舉動,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那該有多疼!
但林雲染卻是哼都沒有哼一聲,隻是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傷口的血慢慢止住。
并不是不痛,隻是她将痛楚全都吞了下去。
咬着牙不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