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話音才落,馬車就開始翻滾起來。
林雲染聽到了波濤的聲響。
這懸崖之下,竟然是滾滾江水!
“娘!”林雲染緊緊抓着林夫人的手,恐懼讓她落下淚來,“娘!”
除了喊“娘”,她再也說不出别的字。
馬車落入江水之中,很快就被淹沒了。
林雲染蓦地睜開了眼睛。
方才夢中的一切,她還以爲自己是旁觀者,可到了最後,那恐懼竟然真實得讓她忍不住渾身發顫!
或許是因爲,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在她身上的吧。
哪怕年代久遠,卻記憶猶新!
“做噩夢了?”龍昭華還以爲她的不安是因爲這麽睡不太舒服,誰知道她竟然說起了夢話。
然後她就緊緊抓住她的手,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把風刃都吓了一跳。
“嗯。”林雲染發覺自己還抓着龍昭華的手,快速松開。
“我們已經出發好一陣了,不如到前面休息一下吧。”龍昭華看到她眼裏的淚光,想到她方才聲嘶力竭的喊聲,心蓦地疼了一下。
“好。我正好想下去走走。”林雲染抹了抹臉上地淚痕。
馬車停在了一處密林前,若是有什麽危險,他們可以躲進密林之中。
林雲染靠着一棵樹坐下,斑駁的月光透過枝葉落在她身上,映照着她那雙水盈盈的眸子。
“夢到了你娘?”龍昭華站在她身邊,聲音幾乎被風聲壓住了。
“大概是因爲在馬車裏,所以就夢到了……她出事的時候。”林雲染抱着膝蓋,蓦地感覺有一股冷意。
縱然林夫人并非是她的娘親,但夢中她那一臉溫柔的樣子,還是讓林雲染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難受。
“我也常常會夢到那個時候。”龍昭華難得在她面前不自稱“本宮”。
或許是因爲此時的他,覺得他們同病相憐,所以沒有必要拉開距離吧。
林雲染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悲傷。
他的母妃,在後宮本就不受寵,卻因爲娘家有權有勢,依舊被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在後宮的日子肯定過得很艱難。
尤其是在生下了昭華太子之後,就更不好過了。
“沒有母妃庇護,殿下在宮中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
“何止是不好過?”龍昭華輕笑一聲,那笑意裏有多少無奈和心酸,隻有他自己知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十二個字,将他在後宮裏的日子描繪得格外貼切。
他唯恐自己犯了錯被人抓住把柄,唯恐自己吃的飯菜裏有毒,唯恐自己的身邊人背叛他。
好在,母家的人一直在乎他這個太子,暗中給了他不少扶持。
要不然,他早就死在後宮裏了。
“這麽看,我倒是比殿下幸運多了。就算沒有娘,也還有爹疼着我。”林雲染說到這裏,心裏卻是一酸。
因爲如今的她,連爹都沒有了。
孑然一身活在這世上,還要面對那麽多未知的危險和挑戰。
“你爹過世之後,你在林家受了不少欺負吧?本宮聽聞,林家的巨債并不是你欠下的,而是你那一堆親戚。他們卷了林家剩下的銀子跑,将爛攤子留給了你。而你一心希望淩天墨能幫你的忙。結果……”
結果淩天墨卻狠狠地羞辱了她。
“盡管他欠我的遠遠沒有還清,但他那時候願意将嫁妝還給我,也算是救了我,救了林家。”
當然,要是淩天墨不肯還,她肯定帶着人天天堵在王府門口,還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淩天墨不肯娶她,卻吞了她的嫁妝,讓他沒有臉見人。
他大概也知道她會豁出去,所以才乖乖地将嫁妝還回來了。
“說來奇怪,寒家這麽會做生意,寒子澈爲何會花那麽大的價錢買你的嫁妝?”這個問題困惑龍昭華很長時間了。
當時,在淩天墨的幹預下,她那些嫁妝的價錢分明已經被壓得很低了。
可寒子澈卻還是用一千萬兩買下了。
“殿下有所不知,寒子澈的娘,和我娘是閨中好友,他肯幫我,看的都是我娘的面子。”林雲染可不想再讓誰知道嫁妝裏那個神秘箱子的事了。
而且,寒子澈也未曾挑明了和她說,他買嫁妝就是爲了那個箱子。
所以她這麽說,也不算是說謊。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寒家和林家竟然是有交情的,以前可從來都沒聽說過。”龍昭華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倘若寒家真的有意幫忙,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找她。
何以拖上那麽久?
“我娘過世多年,縱然以前有交情,後面也淡了。而且,林家是皇商,就算想和寒家有來往,也沒有辦法不是?再說,林家的生意在我爹的經營下,可謂是蒸蒸日上,根本不用依仗寒家。”
林雲染就不信,她一口氣說出三個理由來,龍昭華還能有懷疑。
“這倒是。寒家生意遍布天下,卻從不染指皇家生意,和林家沒有交集也是情理中的事。”龍昭華還真被她給說服了,“這麽多年過去,寒夫人還記得當初的交情,願意出手相救,實在令人動容。”
“是啊,等到林家的生意穩定下來,我一定要上門拜謝。”這話不過是說說而已。
從寒子澈的匆匆離去,林雲染就知道自己給他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想要的東西沒能拿到,還花了那麽多銀子買下了一個女子的嫁妝,估計寒家老爺子都要氣冒煙了。
“林家如今還處于搖搖欲墜的狀态,等生意穩定,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龍昭華給她潑冷水。
“不是還有殿下?”林雲染擡頭看向他,“殿下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當然不會。但如果你想讓本宮幫你,就不能再去找寒子澈。”龍昭華希望她能做個聰明的抉擇。
“爲什麽?”林雲染看他這樣子,仿佛和寒子澈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寒家不做皇家生意,和朝廷沒有任何往來,和昭華太子更是沒有接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