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不說就不說,這麽大脾氣做什麽?莫不是心裏有鬼?”鳳輕舞不怒反笑,兩隻眼珠轉來轉去,一看就沒好事。
“有鬼你個頭!”鳳輕狂氣不打一處來,不知爲何卻總有點心虛,
莫非她真的對江明澈有了非分之想?
不能吧?
鳳輕舞嗤笑一聲,不屑道:“算了,我可沒興趣管你們這點破事呢,來人,全都抓起來,送回府衙去!”
江明澈等人雖然武功高強,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況且對方還全是弓箭手,他們隻有五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是對手,反抗毫無意義,隻能暫時束手就擒。
很快,五個人就被五花大綁着帶走了。
“鳳輕舞,你準備怎麽處置江明澈幾人?”鳳輕狂被從樹上放了下來,沒來得及解開身上繩索,便急忙跑過去問道。
“他們是朝廷的逃犯,依然是交到官府去了,”鳳輕舞斜眼瞥過去,眨眨眼睛問:“怎麽,你舍不得江明澈?”
鳳輕狂不說話,她覺得鳳輕舞這簡直問了句廢話。
“想不到啊,你失去了記憶,居然還能跟江明澈舊情複燃,哈哈,要是皇上知道了,不知會是什麽心情呢?”鳳輕舞放肆地嘲笑道。
“舊情複燃?你是說我跟江明澈原本就……”鳳輕狂大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爲自己跟江明澈隻是朋友關系,盡管他對自己的心意挺明顯的,但他們畢竟不曾走在一起過。
沒想到……
她以前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一邊嫁給了皇上,一邊還跟江明澈有不尋常的關系?
鳳輕狂忍不住胡思亂想一通,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個不太正派的女子。
“不論如何,你痛恨的人是我,有什麽事直接沖着我來就是,不要遷怒他人,請你不要爲難江明澈和他的手下。”
“真是可笑,你覺得我會聽你的嗎?”鳳輕舞丢給她一個白眼,昔日江明澈也曾欺負過她不少次,如今他落到自己手裏,豈有不抓住機會報仇的道理?
“别愣着了,走吧,回城。”
在外面繞了一圈,當了一回誘餌後,鳳輕狂又被送回柴房關着。
她再沒有時間爲自己的生死擔憂,轉而時刻都記挂着江明澈,畢竟他是爲了救她,才會誤入鳳輕舞的陷阱,從而被抓進大牢,要是他有個好歹,她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正當鳳輕狂擔憂到心力交瘁時,這天半夜,突然有人踹開柴房的門,猛地将她驚醒了。
昏暗的火光下,兩個護院擡着一個滿身血污的人走了進來,他們“嘭”的一聲将人扔在地上,掃了鳳輕狂一眼,留下一盞油燈,接着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的人穿着囚衣,發絲淩亂,身上全是被各種刑具打出來的傷痕,臉上也布滿血痕,簡直面目全非。
鳳輕狂連忙上前去查看,結果吓了一跳。
“江明澈?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江明澈……”
這是鳳輕舞幹的好事!
柴房裏什麽都沒有,鳳輕狂即便想爲江明澈處理傷口,也從無下手,一時間隻有呆愣在原地,默默地流着眼淚。
這是她自打醒來以後,最無助的一刻,哪怕當時鳳輕舞鞭打她,讓她痛不欲生之時,也不曾如此絕望過。
江明澈渾身都是傷,幾乎沒有一處是無恙的,她也不敢貿然去動他,隻能将他放在地上躺平,讓他盡量舒适一些。
也不知,他能不能挺過來。
柴房裏面很安靜,靜得連外面的蟲鳴都能聽見,鳳輕狂強壓着内心的恐懼,呆愣地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江明澈。
過了好幾個時辰,終于有低弱的呻吟聲響起,鳳輕狂猛地回過神來,俯身去看江明澈,見他果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江明澈?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輕狂?”江明澈蠕動着幹裂的唇瓣,聲音沙啞得不行,乍一看見鳳輕狂的臉,還以爲是錯覺,下意識要擡手去觸摸,下一刻卻發現,雙手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
全身都疼得厲害,但勉強還能挪動,可就是這兩條手臂,不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動彈,好像已經不屬于他一般。
他的記憶慢慢回到腦海,目光暗淡下來。
那些獄卒挑斷了他的手筋,還打折了他的腿,他現在就隻是廢物一個了。
鳳輕狂并不知道這一切,以爲他隻是因爲傷口疼得厲害而痛苦,遂自責道:“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你才會淪落至此,可我什麽也幫不了你,我就是個沒用的累贅……”
饒是到了此時此刻,自身都處于一個極其絕望的狀态下,一見鳳輕狂落淚,江明澈還是心一揪,連忙打起精神來,出言安慰她:“輕狂,不要哭,我隻是受了點輕傷而已,休息兩天就自動痊愈了,不會有事,别擔心,也别自責,這不怪你,是我自己疏忽大意,誤入了陷阱,這都是我自己的錯,别哭了。”
然而他越是這樣說,鳳輕狂就越是内疚,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掉。
“輕狂……”江明澈這下徹底急了,連忙使力掙紮着往鳳輕狂那邊挪,結果掙紮半天也隻是在原地打轉而已,最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真成了個廢物了。
“輕狂,我還要靠你照顧呢,你要是不振作起來,我恐怕會死在你前面。”
聞言,鳳輕狂如遭當頭一棒,猛然止住哭泣,胡亂地抹了一把淚水,啞聲道:“不會的,你别胡說,你不會死,一定不會!”
果然還是要使點計才能哄好她,江明澈無奈地笑出聲來,無力地說道:“我這樣躺着不太舒服,能不能扶我過去靠着牆?”
“好。”鳳輕狂小心翼翼的扶住他,使了十二分力氣才連拖帶拽将他帶到牆邊坐下。
“鳳輕舞下手實在太狠了,要有一天逃出去,我一定不放過她。”她激動地罵道。
江明澈穩穩地靠着牆壁,長籲了一口氣,随即歪頭看向鳳輕狂,見她發狠的樣子,覺得挺可愛,不禁咧嘴笑了。
“都傷成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鳳輕狂又氣又心疼地看着他。
“爲什麽不呢?”江明澈笑得太開,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似乎被牽動,很疼,但他沒去在意,“這段時間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現在雖然身陷囹圄,但好歹我找到你了,還能跟你待在同一間屋子裏,這麽近距離說話,我總算安心了。”
傻子……
鳳輕狂望着他,再次濕潤了眼眶。
他這一番深情厚意,她若是無法回應,又該如何償還?
“江明澈,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這句話,你以前說過無數回了。”江明澈苦笑一聲,眼角泛出一絲淚痕,也不知是苦的,還是疼的。
“以前?”鳳輕狂詫異地看了看他,繼而又垂下眼眸,愧疚感又增添了幾分。
果然她确實之前就辜負過他麽?
“以前,你在我面前,從不會像現在這麽友善溫和的,在更久以前倒是有過,隻可惜,那個時候我沒有珍惜。”
江明澈自顧自地說着,全然沒有注意到鳳輕狂臉上變了又變的表情。
“我其實一直都很後悔,當年對你的欺騙和利用,我本以爲隻要誠心向你道歉,就能感動你,将你挽回,可我用盡了全力,你都不曾回頭,你的心,早就不在我這裏了,你我走到後來那一步,都是我的錯……”
鳳輕狂呆呆地看着他,有點消化不來。
原來事實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江明澈好像走了神,又忽然回過神來似的,動了動身子,繼續說:“輕狂,你想必已經知道,你其實不隻是定國公的女兒,還有皇後這一身份了吧?”
“嗯。”鳳輕狂輕聲附和。
“我之前對你說的,都是半真半假的,我還特意沒跟你提起皇上,是因爲我擔心你得知自己有個夫君,就會離我而去,我是個非常自私的人,一直都是如此,以前我不顧你的意願,幾次将你強行擄走,留在身邊,甚至還逼你跟我成親,可是都沒成功,你最終還是回去找他了。”
還有這樣的事?
鳳輕狂暗暗吃驚。
“輕狂,你現在得知了真相,一定很讨厭我了吧?”江明澈側過頭,怔怔地望着她,他敢跟她說實話,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依然希望她能給出一個自己希望的答案。
“沒有。”鳳輕狂搖搖頭,如實說道,“我并不讨厭,不論從前發生過什麽,你都是我醒來之後,真心待我,爲我舍命的人,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
江明澈失笑:“是因爲你現在失去了記憶,才會這麽說的,要是你記得前塵,恐怕恨不得我趕緊死了才好。”
“我哪有這麽冷酷無情?”鳳輕狂瞪圓眼睛,氣呼呼地看他,“我就是再氣你,也不至于咒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