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威脅誰呢?主仆倆都是這樣,還沒完了是吧?
鳳輕狂于是也來脾氣了,一把甩開侍女,怒道:“不起來就跪着好了,姑奶奶要想走,憑你還攔不住呢!”說完就直接拂袖而去。
然而她卻沒有直接回國公府,而是在客棧外面的街邊來回踱步,她确實不想受林憶棠脅迫,可自己若不答應她的要求,她極有可能真的會跟着孟子嚴去死。
林憶棠是做得出那種事的,倘若他們母子倆死在京城,林家人會怎麽想?尤其是老夫人,她年紀大了,如何再承受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在外面徘徊半天,經過再三的思量,鳳輕狂還是決定返回去看看。
回到客房門口,侍女的帶着哭腔的說話聲透過窗戶傳出:“夫人,奴婢求求您了,您多少吃一些吧,這樣下去真的會餓死的,您之前不是那麽期待這孩子的到來麽?怎麽現在竟能如此待他呢?三姑娘雖然狠心,可有句話她沒說錯,您不該拉着孩子一起死,應該把他生下來,撫養成人才對啊。”
不出所料的,林憶棠并沒有答話,接下來就是侍女的歎息聲了。
鳳輕狂推開門走了進去,在侍女驚訝的目光中走向床邊,冷冷地開口:“隻要你好好吃飯喝藥,我會進宮去見皇上,爲孟子嚴求情,争取保住他的性命。”
終于,林憶棠不再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神采,轉動眼珠朝鳳輕狂看去,驚喜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這麽做,不是爲你,更不是爲孟子嚴,是爲了你腹中的孩子,我不想看着他跟我當初一樣,被自己親生母親抛棄。”鳳輕狂面無表情地說。
此時此刻林憶棠卻顧不上她話裏的刺,隻要孟子嚴有救,那麽一切都無所謂了。
“好,我這就吃飯喝藥。”她連忙坐了起來,讓侍女把食物端來,然後開始大口大口地扒飯。
“夫人吃慢點,别噎着了。”侍女貼心地倒了水過去,而後又去廚房忙着熬藥。
鳳輕狂坐到桌邊,一邊飲茶一邊監督,由于心裏不快,自然給不了好臉色,不過林憶棠一點沒介意,十分自覺地将托盤上擺的飯菜都吃完了。
等藥熬好後,她又自行将藥喝了個精光,不敢有半點剩下,似乎生怕引起鳳輕狂的不滿。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風輕狂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身後忽地傳來林憶棠的聲音:“輕狂,你……”
“我會去找皇上,不會忘記的。”
林憶棠這才放心,靠回了軟枕上,伸手輕撫着隆起的腹部,眼中滿是悲涼,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居然會淪落至此。
盡管答應了要去爲孟子嚴求情,可鳳輕狂除了客棧就有點後悔了,回府後又思量了一天,第二日的下午才決定進宮。
到了禦書房門口,望着那扇殿門,腳步有些遲疑,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跟慕連城開口。
“三姑娘來了?”李繭笑眯眯地迎了上來,“皇上還在跟幾位大臣議事呢,你不如先去偏殿等等?”
“好。”鳳輕狂熟門熟路地自行往偏殿去,心裏同時思索着怎麽跟慕連城提起孟子嚴的事情。
等候了約莫半個時辰,慕連城終于從主殿拐了過來,盡管一身倦意,臉上卻一如既往帶着溫柔的笑意。
“等很久了嗎?”
鳳輕狂搖搖頭:“沒有啦,也才到不久而已,看你這麽累,是不是這幾天又沒好好休息,光顧着忙政務了?”
“最近勻州那邊不太平,每天都有急報送來,确實要多操心些,不過這都沒什麽,相比起以前,算是輕松的了。”慕連城說着,挨着鳳輕狂坐了下來。
“先喝杯茶緩緩吧。”鳳輕狂倒了杯茶遞過去,她是女子,又不懂政務上的事,幫不了他什麽,這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還是不要太累着了,你的身子才痊愈沒多久呢,雖說毒已經解了,可畢竟你又不是鐵打的,不休息好的話,遲早還是會垮的。”
“我知道。”聽着她的叮囑,慕連城隻覺暖心萬分,再多的疲憊都在頃刻間消散了,“今天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鳳輕狂原本就不知如何開口,此刻見慕連城這般疲倦,就 更加不好意思說了。
“我,我那個在家裏閑得慌嘛,而且咱們也好幾天沒見面了,所以進宮看看你咯。”
“哦?”慕連城挑起如墨般的眉,傾身朝鳳輕狂湊過去,薄唇微微上揚,勾出好看弧度,“才三天不見,就這麽想我了?看來得叫禮部的那幫人加緊籌備婚事才行,否則累你天天來回跑,我看着挺心疼的。”
鳳輕狂被他盯得耳根一熱,趕忙轉開腦袋,将他推開些,沒好氣道:“少自戀了!本姑娘是因爲太無聊,沒地方找樂子,這才來找你消遣的!”
聞言,慕連城兩眼一亮,瞳孔蓦然放大一圈,笑得更歡,甚至還帶了一絲壞笑:“消遣?是嗎?姑娘打算如何消遣在下呢?”
“我……”鳳輕狂發現“消遣”這個詞很有問題,頓時後悔得不行,臉蛋更熱了,作勢要逃,“我說錯話了,你就當沒聽見吧。”
“那可不行。”慕連城一把抓住鳳輕狂的手腕,笑得比三月裏的陽光還燦爛,“你都說了要消遣我,怎能在關鍵時候逃跑呢?”
認識慕連城這麽多年,鳳輕狂還是頭一回發現,原來像座冰山,平日一本正經的慕連城還有如此不正經的一面,一時又羞又惱:“慕連城,你這個……”
話說到一半,就被突如其來一個輕吻給阻斷,另外一半的話被迫咽了回去。
當她的臉紅到極點,心跳快得像打鼓一般的時候,終于被放開,隻聽得慕連城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狂,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嗯?什麽時候?”鳳輕狂還有些迷糊,微微喘着氣。
“九月初七。”
“那不就隻有三個月了?會不會太倉促了點啊?”鳳輕狂發出疑問,她雖然早已決定了和慕連城在一起,但并未想到會有這麽快,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慕連城點了點頭:“時間上确實有些倉促,但是,除了九月初七之外,适宜大婚的吉日就要排到明年三月了。”
鳳輕狂面上一喜,說:“那就明年三月好了,也就多等幾個月而已,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個月吧?”
“不行,我可等不了那麽久了,要不是非得遵守那麽些繁文缛節,我恨不得今天就把你娶進宮來。”慕連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這麽急幹什麽?”鳳輕狂無奈地笑了笑,“我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啊?”
“你可不就是會跑麽?要不然的話,幾年前你就該是我的人了。”
慕連城将她拉入懷裏牢牢擁住,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來,可能是以前她總逃跑,給他造成了太大的陰影,以至于到了現在,他還有一種她随時都會離開自己的感覺,隻有當她真正成爲了他的妻,這一顆心才能徹底放下。
“以前我傻,才總想着跑,現在我變聰明了,再也不會了。”鳳輕狂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美麗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真的?”
“真的。”
慕連城輕輕一笑,收緊雙臂,與她貼得更近一些,享受着難得的甯靜時光。
過了良久,他才忽然問:“聽說你娘來了京城?”
肯定又是秦洛說的。
鳳輕狂想着,心情又複雜起來,那件事究竟要不要說呢?
“是啊,前幾天來的。”
“她是來找孟子嚴的吧?”慕連城又問。
“這個,是……是的吧,我,我也不清楚,沒聽她說起。”鳳輕狂心虛地答道。
“哦?真的沒說?”慕連城松開手臂,低頭看着她,目光清透而明亮,無形中擁有一種穿透力,似乎要把人的心看穿。
其實他怎麽可能猜不到林憶棠來京的目的呢?隐瞞也是白費功夫,于是鳳輕狂糾結半天,還是決定說實話,耷拉着腦袋,頹然道:“好吧,我娘來找我,是想讓我向你求情,饒孟子嚴一命。”
“你呢?你想饒了孟子嚴嗎?”
“當然不想,不過,我也不是個公報私仇的人,一切還要看朝廷如何判處。”鳳輕狂沒說林憶棠的情況,是實在不想令慕連城爲難。
慕連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卻并未明說,隻是寵溺地笑着問:“那你不向我求情了?”
“有什麽好求的?反正我就算求了,你也不一定答應,再說,我也真的不想管孟子嚴的事。”若非爲了林憶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鳳輕狂壓根就不會跑這一趟。
她隻是把事跟慕連城說了一遍,而不說出請求,且還表現得不在乎,便是讓他來做決定。
“那你娘那邊呢?你怎麽交代?”慕連城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