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今日也是刻意騰出來的,下幾盤棋也無妨,他便順着鳳輕狂的話,點頭道:“不錯,朕正想向您讨教讨教呢。”
于是乎,兩人便在院中的石桌旁落座,鳳輕狂爲他們擺開棋局,像個夥計似的,在旁邊端茶倒水,勤快得很。
前兩局都是駱老爺子赢,鳳輕狂便在一邊十分狗腿地誇道:“哎呀,義父,我就說皇上不是您的對手吧?看看,開了兩局,您就赢了兩局,這勝負簡直毫無懸念啊。”
平常最愛被誇的老爺子這次卻闆起臉,哼道:“少給老夫拍馬屁!你們兩口子耍什麽把戲,以爲老夫看不出來嗎?老夫向來都是赢得光明正大,從不需要對手相讓,小子,你要是再給我放水,那這棋下着就沒意思了!”
還沒等慕連城開口,鳳輕狂就瞪大雙目,做出極其震驚的表情道:“皇上放水了嗎?我倒是沒看出來呢?皇上,你好好跟我義父下棋嘛,放什麽水呢?認真一點!”
“我……”慕連城表示很無辜,明明之前是她一個勁地遞眼神過來,偷偷暗示他放水,現在被發現了還把責任全推給他,果然是個沒良心的丫頭。
“方才兩局是我走神了,現在開始我會非常認真的。”
于是第三局很快開始,這一局下了将近兩個時辰才分出勝負,當然赢的人還是老爺子,緊接着又再下了幾盤,兩人各有勝負。
鳳輕狂對下棋其實并無興趣,在旁邊看着看着就昏昏欲睡,最終幹脆趴在桌上睡了過去,直到天黑時,有人拍了一下肩膀,才猛地驚醒過來。
她望着桌面上的棋局,揉着眼睛問:“怎麽,皇上赢了?”
“去!明明赢的事老夫,怎麽是皇上?”老爺子不悅地斥了一句,“心裏隻想着情郎,真是女大不中留!”
“您胡說什麽呢?我不就随口一問麽?”鳳輕狂被他一打笑,耳根子就紅了,好在天黑了,别人也看不到她臉紅。
慕連城倒是淡定得很,目光明亮地看着鳳輕狂,嘴角滿是笑意。
“時候不早了,皇上,你該回宮了吧?”
“是啊,朕是該回去了。”慕連城站起身來,“今日能跟老爺子這樣的棋藝高手對弈,實乃朕的榮幸。”
“哪裏,皇上萬金之軀,肯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棋,應該是老夫的榮幸才對。”老爺子此時的态度和說話的語氣都比之前溫和多了,并且,看慕連城的目光夾帶了些許欽佩之意。
“對了,老夫還有件事想問問皇上。”
慕連城挑眉道:“您請說。”
“我駱家堡被抓進天牢的那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置?”老爺子盡管早就有解散門派、脫離江湖的心,可終究是駱家堡的前堡主,得爲自己的門人考慮。
這個問題,慕連城早考慮過了,他知道如果直接殺了駱家堡的人,必定會讓鳳輕狂難做,可又不能放,所以想了個這中的辦法。
“萬邺和他的幾個心腹頑固不化,無法收做朝廷之用,隻能殺之,至于那些誠心悔改,願意投效朝廷的人,朕會安排他們進官府做事。”
“讓皇上費心了。”顯然這個安置方式很得老爺子的心。
慕連城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鳳輕狂正準備去送一送,卻突然被老爺子扒住了肩膀,“丫頭,你眼光不錯,咱們這位年輕的皇帝不但是個明君,還是個仁君,想來你嫁給他不會錯。”
“那當然,我的眼光自然不會錯。”
瞧她神氣的這個樣,老爺子撇撇嘴,說:“誇了兩句,你就上天了,快走快走吧,老夫要休息了,别在這裏打攪我。”
“那您好好歇息,我走了。”鳳輕狂踩着輕快的步伐出了客院,一路卻沒能追上慕連城,本以爲他已經走了,不料到了門口,又見他正等在馬車邊上,笑吟吟地看過來。
“我還當你已經走了呢。”
“不見你來,我怎麽會走?”慕連城說着,朝她伸出手。
鳳輕狂走過去,很自然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你就這麽确定我會追過來?”
慕連城笑道:“是,我想,要是見不到我今天的最後一面,你大概今天晚上會睡不着,爲了你的睡眠着想,我得等你一等。”
“臭美!”鳳輕狂嗔了一句,想抽出手卻被對方握得更緊了,“不見你我才睡得更香呢,對了,你真要把駱家堡的人收歸朝廷用?他們可不是願意受管束的人,搞不好以後會鬧事的。”
“單純鬧點事,倒也激不起什麽風浪來,總好過放他們回歸江湖,将來禍害百姓,”慕連城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擔憂,“再說,我已找到一個能讓他們甘心聽命的人來擔任他們的上首,并且安排一份差事,既能讓他們發揮自己的長處,又能爲朝廷效力。”
鳳輕狂好奇地看着他,微微蹙眉:“長處?他們擅長做的無非就是偷東西,能如何爲朝廷效力?”她好像忘了自己的長處也是這個。
“既然擅長偷盜,那查探和收集情報,想來也不在話下,好好改造一下,就能成爲出色的探子,要是将來能進軍營,當是優秀的斥候,可堪大用呢。”
“倘若他們能接受改造,那當然是最好了。”鳳輕狂輕輕颔首,“那你說的那個能令他們服從的上首又是誰?”
“當然是你了。”慕連城定定地凝着她,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我?”
“對,你本來就是駱老爺子親自定下的少主,又曾在駱家堡有自己的隊伍,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你真這麽認爲?”鳳輕狂還不太确定,畢竟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萬一自己沒能管束住那些人,不但給自己丢臉,還會給慕連城帶來麻煩。
慕連城看出她的顧慮,用安撫的語氣道:“不用想太多,隻管放手去做就是。”
思忖了一會兒,鳳輕狂終于點頭:“那好吧,我盡力。”
“現在公事說完了,咱們再說說私事吧?”慕連城把鳳輕狂拉得更近一些,嘴邊的笑意越發濃。
“私事?什麽私事?”
“當然是……你我的婚事了。”
聞言,鳳輕狂心頭微微一動,耳根子又開始發熱,連眼睛都不敢直接對着慕連城。
“這,這就談婚事?”
少有見她這副姿态,慕連城不禁輕笑一聲,眼神變得更加溫柔。
“要不是耽誤這麽些年,你我早就該是夫妻了,當然是越早辦婚事越好了。”
“說得人家好像一定要嫁給你似的。”鳳輕狂傲然斜睨他一眼,“說實話,我還想多過幾年單身生活呢,我才不要這麽早結婚。”
慕連城故作委屈地唉聲歎氣,道:“還過幾年啊?唉,那看來我還是選擇去當和尚得了。”
“哈哈……”鳳輕狂被逗得放聲大笑,“那也行啊,反正半路出家去當和尚的皇帝又不是沒有。”她發現慕連城最近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笑過之後,慕連城握住她的肩頭,正色道:“我是認真的,輕狂,嫁我爲妻,好不好?”
“好。”鳳輕狂輕輕點頭,盡管聲若蚊蠅,但慕連城還是聽見了,聽得很清楚。
“你點了頭,便不準反悔,明日我就讓人挑選吉日,開始籌備大婚事宜了。”他說得很急,生怕她突然反悔似的。
鳳輕狂擡眸看他,堅定地又點點頭:“聽你的。”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慕連城笑得合不攏嘴,興奮之餘又開始使壞。
然而,鳳輕狂又豈是乖乖任由他使壞的人?撇了撇嘴,哼道:“沒聽清算了,權當我沒說。”
“那可不行,你都答應了,豈能說反悔就反悔?”
“就反悔!”鳳輕狂雖嘴上這麽說,心裏可沒這麽想,“對了,你跟我爹說了沒有?”雖然他也沒有不答應的權力,但好歹還是要說一下的。
慕連城答道:“前幾天我就定國公提過了,他沒反對。”
他也得敢反對才行啊……鳳輕狂如斯诽腹,随即,她推了推慕連城,“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改天見。”
“好。”慕連城答應着,一把将她拉過來,快速地在她如玉的額上啄了一口,立即跳上馬車,揚長而去。
鳳輕狂在原地伫立了半晌,也轉身回寝院去了。
經過将近兩個月的時間,南方的暴亂逐漸平息,原來在逃的一些門派頭目也盡數被抓捕,其中就包括流雲宮的宮主孟子嚴。
得知孟子嚴被抓後,鳳輕狂首先想到的就是林憶棠,算算時間林憶棠應該已經快要生了吧?她本就柔弱,如今孟子嚴又進了天牢,也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住這個噩耗。
就在鳳輕狂考慮要不要去徉州看看的時候,這日的一個陰雨天裏,她就見到了主動找上門來的林憶棠。
相比起上次,林憶棠的肚子大了很多,且由于整個人憔悴又瘦弱,看起來像是随時都要被肚子拖垮似的。
“娘,您怎麽冒着雨就來了?萬一病了可怎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