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你之前不是還說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嗎?”鳳輕狂急得眼圈瞬間就紅了。
“皇上沒有好好休養,這兩個月身體已經耗損太大,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方少明十分羞愧與無奈,人都稱他是醫學天才,可關鍵時候他連君主的命都救不了,他其實比庸醫還庸。
“那照你看,還有多久時間?”
“頂多三個月。”
鳳輕狂如同被雷電擊中了一般,腦袋裏“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四肢虛軟無力,再也站立不住,往地上跌去。
方少明見狀連忙将她扶住:“三姑娘,三姑娘?”
兩個宮人連忙上來幫忙攙扶,把她帶到屋裏坐下。
“三姑娘,皇上正是需要你陪伴的時候,你可千萬要振作起來,不能倒下啊,否則皇上醒來要見你,奴才該如何跟他交代?”李繭柔聲勸道。
鳳輕狂逐漸恢複神志,是啊,她不能倒下,她不能讓慕連城在病中還爲她擔心。
她深吸了幾口氣,扶着宮人站起身來。
“我沒事,我進去看看皇上。”
寝殿内,隻有兩名宮女在床邊候着,以方便随時照料慕連城。
“你們先退下吧,這裏我守着就行了。”鳳輕狂輕聲吩咐道。
待得宮女離開,她才緩步走過去,坐到床沿默默地看着正在昏睡的人,心痛如絞,淚水止也不止不住地往外流,輕撫他的沒有因爲蒼白而絲毫影響顔值的俊臉,手卻是有些顫抖。
她終究要失去這個人了嗎?
這會兒她又忍不住後悔了,心想,當初要是自己沒有悔婚,乖乖跟江明澈成親的話,興許現在慕連城已經得到解藥,平安無事了。
她太自私了,是不是?
時間緩慢地流逝着,對于守在病床邊的鳳輕狂來說,是度秒如年,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也過去,甚至一天一夜都過去了,慕連城還是沒有醒來。
方少明說,他何時能醒,誰也說不準,有可能幾天幾夜也醒不過來了。
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當然是不能傳出去的,李繭已經封鎖了整個中宮,大遊則派人嚴守在外圍,不允許任何人出入,每天早上李繭都會去金銮殿“代傳”聖旨,告知群臣當日罷朝。
雖然封鎖及時,消息沒有傳出,但大臣們還是有了疑心,一向勤政的皇上一連幾天不上朝,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于是他們在私底下議論,猜測皇上會不會是龍體違和了。
謠傳終究還是傳到了不少人的耳朵裏,朝堂上開始人心動蕩,這些鳳輕狂都沒心思管,她隻盼着慕連城能早點醒過來。
可是每次睜開眼時,得到的都是失望。
五天過去了,慕連城還是沒有醒。
鳳輕狂趴在床邊,含淚呢喃:“慕連城,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我恐怕真得殉情了,可是,那未免有點狗血了,你說是不是?”
她東一句,西一句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
鳳輕狂抹幹臉上的淚水,将慕連城身上的被褥往上提了提,這才快步走出去看情況。
隻見一個身着湖綠色宮裝的婦人正欲闖門,而李繭等一衆宮人正在與她周旋,鬧得動靜很大。
“柳太妃,皇上吩咐過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進去,您還是請回吧。”李繭強忍着怒火勸說道。
這位柳太妃,也就是當年的柳貴妃了,這兩年一直住在北宮裏,慕風炎逃出京城時,并沒有帶她一起走,畢竟是宮裏待久了的人,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察覺到,今天肯定是聽到謠言才過來的。
“放肆!”柳太妃當即大喝一聲,柳眉橫對,“我看是你這狗奴才假傳聖旨吧?讓開,我要進去看望皇上,讓開!”
眼看着就有要打起來的趨勢,鳳輕狂連忙走過去,先掃了柳太妃身後的明淨一眼,而後大喊道:“都住手!”
衆人愣了一下,齊刷刷地朝她看過去。
柳太妃理了理身上弄亂的衣裳,冷哼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鳳三姑娘呢?聽聞你最近頻繁進宮,這幾天還直接賴在了宮裏,與皇上來往甚密,一個尚在閨閣的姑娘家,如此不知羞恥,也不怕壞了鳳家的名聲?”
她本來就怨恨鳳輕狂當初拒絕慕風炎,此刻見她又出來幹涉自己的事,自然眼裏冒火。
鳳輕狂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話也是毫不客氣:“堂堂太妃,在宮中吵鬧喧嘩,像個潑婦一般,才是真的不知羞恥,丢了先皇的臉呢!”
“你,你說什麽?好個無法無天的丫頭,居然敢對本太妃如此不敬?”柳太妃氣得青筋直蹦,嘴角都快歪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明淨也義憤填膺般地瞪着鳳輕狂,斥責道:“鳳三姑娘,即便太妃娘娘有做錯的地方,那也不是你能置喙的,你說出如此難聽的話,實在是有欠妥當了!”
鳳輕狂不禁皺眉,據她所知,這些年明淨由于跟慕風炎不太對付,故而與柳太妃也疏遠了,怎麽最近兩人又親近起來了?
今天柳太妃能來闖宮,多半也是受明淨唆使的,而這柳太妃也是,仗着自己是先皇的妃嫔,慕連城又待她寬容,居然一大早跑來鬧事。
“皇上前幾天感了風寒,現在還沒痊愈,需要靜養,你們在此鬧得這麽大聲,已是打攪了他休息,若是再不離開,我就要不客氣了!”
“你能如何不客氣?還要對我們動手不成?”柳太妃怒視着她,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一個無名無分黃毛丫頭,也有資格在本太妃面前叫嚣?滾開!”
話音剛落,她就舉步往裏走,伸手去推鳳輕狂。
後者卻是動也不動,未等柳太妃的手碰到她的衣角,守在門邊的秦洛便閃身過去,橫在中間。
“柳太妃請回!”
簡短的幾個字充滿了殺意,令柳太妃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不回又如何?今天本太妃一定要見到皇上!”
柳太妃做兇狠狀,又要去推秦洛,結果……“咔嚓”一聲脆響,胳膊都被卸掉一隻,疼得哇哇直叫。
“太妃,太妃你怎麽樣?”明淨忙扶住柳太妃,怒瞪向鳳輕狂道:“侍女毆打太妃,身爲主子,你就看着嗎?真是反了天了!”
鳳輕狂冷嗤一聲,心想,有本事你瞪秦洛啊,瞪我幹什麽?就會欺軟怕硬!
“真是抱歉,這是皇上的人,她是按照皇上的命令行事,我可管不着。”
“你……”
秦洛又對着柳太妃冷聲一喝:“再不走的話,信不信我立刻把你另外一隻胳膊也卸下來?”
柳太妃和明淨皆是脊背發涼,心肝俱顫,吓得臉色發白,連忙灰溜溜地退出了寝殿。
鳳輕狂到李繭面前道:“李公公,派人去把柳太妃的寝宮守住,不許她再出來亂走。”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李繭立即答應,仿佛本來聽命于她似的。
鬧劇過去,鳳輕狂又回到了内殿,坐在床邊守着依舊未醒的慕連城。
“你聽見了吧?那些人已經迫不及待,蠢蠢欲動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皇宮恐怕就要亂了,京城恐怕也要亂了,快點醒來好不好……”
鳳輕狂喃喃自語時,忽然感覺到掌下的手動了一下。
“皇上?慕連城?”她欣喜地俯身過去看,果然見慕連城的眼珠在動,比紙還白的嘴唇微微抿着,劍眉輕輕蹙起,看上去有些痛苦。
“太醫……”鳳輕狂連忙起身叫人,剛要走衣袖就被扯住了,床上傳來低弱的聲音:“輕狂……”
鳳輕狂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激動得淚眼氤氲,顫聲道:“慕連城,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感覺怎麽樣?”
“有點口渴……”慕連城的聲音很小很啞,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
“好,我給你倒水來。”鳳輕狂快速地倒了水,回到床邊喂給他。
“感覺好點沒?”
慕連城睜開雙眼看着她,低聲答道:“好多了。”
“你可算是醒了,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吓死我了,我真怕你醒不過來呢。”鳳輕狂用帶着責備的口吻說,但其中夾雜的情緒顯然以心疼爲多。
“真是對不起,叫你擔心了。”慕連城握住她的手,聲音無力,但臉色比睡着的時候似乎有所好轉。
他打量着鳳輕狂,勉強露出一絲笑:“适才在夢中,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有好像有人哭,不知是誰?”
“有嗎?哪有什麽人哭?肯定是你把腦袋睡糊塗了,出現了幻覺。”鳳輕狂嘴硬不承認,微微側過頭去,不想讓慕連城看見自己哭紅了的眼睛。
慕連城低笑一聲,問:“那我這隻濕漉漉的袖子怎麽回事?”
鳳輕狂連忙狡辯:“這,這,這是不久前一個笨手笨腳的宮女給你喂藥時,不小心打濕的,跟我沒關系。”
接着趕緊起身,“我去叫方太醫過來。”
“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