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可不這麽覺得,皇上要是當真有那麽上鈎,你幾年前就是皇後了,又豈會連那樣卑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卻還是一無所獲呢?”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明淨怒而拍案,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鳳輕狂,像極了要吃人的樣子。
“是又如何?”鳳輕狂毫無懼色,彎起唇角淡然仰視之,“你又不是玉皇大帝,嘲笑不得麽?”
“你……”明淨瞠大雙目,額上的青筋幾乎要蹦出來,正要破口大罵,卻忽覺腦袋一陣暈眩,渾身無力,不得不跌坐回了座位。
鳳輕狂站了起來,氣定神閑地看着對方,勾唇笑道:“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控制住體内的怒氣,不要輕易發火,否則會很受罪的。”
明淨扶着額頭望過去,咬牙問:“你對我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方才斟茶的時候,偷偷給你下了點藥而已。”鳳輕狂抱着雙臂,嫣然一笑:“在這一點上,咱們還挺像的,正好我也喜歡給人下毒,不過不同的是,我通常是爲了自保才下毒,而你則是純粹害人,今天你也嘗嘗中毒的滋味。”
“鳳輕狂,你……”明淨還掙紮着想起身,奈何實在沒有力氣,隻好放棄,“我可是護國公主,殺了我即使是皇上也護不了你!”
“護國公主,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說白了,你不過是個挂名的公主罷了,現如今已不是先帝還在的時代了,誰會花時間去調查你的死因?到時,皇上隻要選塊好地方把你風光大葬了就是,天下百姓反而會誇皇恩浩蕩呢。”
明淨開始慌了。
“那皇上呢?我死了你們再也不可能找到解藥,你難道要讓皇上給我陪葬不成?”
鳳輕狂蹙眉思索,颔首說:“這倒也是,萬一太醫署的人真的配制不出解藥,你還是有點用處的,現在确實還不能殺你。”
“那還不快把解藥給我?”明淨感到腹部突然絞痛得厲害,臉色全變了,說話也帶着顫音。
“不用這麽緊張,其實我給你下的并不是緻命毒藥,隻是我新近特制的一種藥效比較重的瀉藥而已,最多令你拉個兩天肚子,不會要你的命,你就好好享受吧。”鳳輕狂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轉頭往外走去。
剛行至門口,身後就傳來一陣哄鬧聲。
“哎喲,好臭啊,哪裏來的臭味?有人掉進茅坑了不成?”
“咦,什麽掉進茅坑,是有一個活糞坑坐在這兒呢,惡心死了……”
緊接着,所有客人一哄而散,都跑出了茶館。
站在外面等候的秦洛不明所以,好奇地問道:“姑娘,裏面出什麽事了?爲什麽大家都那副表情跑出來?明淨呢?”
“她呀?一時半會兒恐怕出不來了。”鳳輕狂壞笑着說,然後把自己幹的好事說給她聽。
秦洛一個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姑娘你可真是個人才,做得好,做得太好了!”
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陣,秦洛才漸漸止住笑聲,然後正色問:“對了,那個女人叫你去都說了些什麽?”
“她說她手裏有解藥。”鳳輕狂簡短地答道。
“什麽?”秦洛聽後大驚,且不敢置信,“可之前我們去拷問過她,她死也不承認有解藥啊?難道她在騙我們?”
鳳輕狂點點頭:“看來是的,她笃定你們不敢殺她,所以沒有顧忌,而且當時皇上還沒毒發,大家都認爲有足夠的時間配制解藥,她很清楚,皇上不會爲了一份解藥買單,因此索性聲稱沒有解藥了。”
秦洛不禁心生迷惑,不解地看着鳳輕狂。
“姑娘此話何意?她是不是向你提了什麽要求?”
“你說呢?除了皇上,明淨還能提什麽要求?”鳳輕狂嗤笑一聲,“她當然是想當皇後了。”
“她想得美!”秦洛想都沒想,就罵出了聲,“就憑她也想當大燕的皇後?天下間的女子死絕了也輪不到她!”
鳳輕狂快速地瞄了她一眼,沒再多言,最終也沒把明淨要求自己離開的這一條件說出。
自從被趕出公主府後,梁玉書就喪失了鬥志,整天郁郁寡歡,買醉度日,有時甚至晚上喝醉了酒,睡在大街上,到了第二天早晨酒館開門,又繼續喝。
如此反複,持續了十來天。
這天黃昏,梁玉書又抱着酒壇子在巷口醉生夢死,正喝得醉醺醺時,一個人走了過來,并一把奪去酒壇,怒聲呵斥:“别喝了,再喝下去會醉死的,不就是失去了一個女人嗎?有什麽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拿得起放得下,何至于如此矯情?”
“誰啊?憑什麽教訓我?煩不煩人?”梁玉書嘟囔着,用力掙開眼睛,隻見夕陽下一張美麗而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他雖然醉了得有點頭暈了,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鳳輕雲。
然而,這個人他是無顔面對的,隻能借着醉酒裝作不認識。
“你是哪兒來的?這麽愛管閑事?我喝酒與你有何幹系?快給我滾開,别擋着我!”
聞言,鳳輕雲登時傷心得不行,心如同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她俯身抓住梁玉書的肩頭,目光殷切地看着他,柔聲道:“玉書,我是鳳輕雲啊,你看看我?”
“鳳什麽雲?聽都沒聽說過,走開,别打擾我喝酒!”梁玉書繼續裝不認識,抱起酒壇子便又咕嘟咕嘟灌下幾口,“都說叫你走了,怎麽還杵在這兒?”
“不可能,玉書,你怎麽可能認不出我?你一定是喝醉了才這樣的,一定是!”鳳輕雲含着淚自我安慰,就是不肯松手。
“别再喝了,走,我送你回去!”
梁玉書一把推開她,怒吼道:“叫你别管我,聽不懂是不是?滾!”
“玉書……”鳳輕雲摔倒在地上,手掌都擦破了,可她咬了咬牙,擦幹眼角的淚,還是不肯離去,“玉書,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事已至此,你就該認清現實,振作起來,而不是整日消沉頹廢。”
“你還年輕,以後還會遇見許多人,許多機會,總有一天,你會成爲人上人,把那些曾經傷害你瞧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腳下,一時的打擊又算得了什麽?”
聽完這一番話,梁玉書如遭當頭棒喝,終于放下酒壇,望着鳳輕雲的臉陷入了沉思。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被自己抛棄傷害過的女子,竟然又一次在他跌進低谷時及時地出現了,她難道不恨他麽?
“你爲什麽要管我?我曾忘恩負義地背棄你,你應該痛恨我,嘲諷我才是,爲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你還是走吧,讓我自生自滅,不要再管我!”
鳳輕雲見他總算肯認自己了,頓時喜出望外,水盈盈的眸子裏流出了一絲希望。
“我怎麽會丢下你不管呢?其實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暗中跟着你觀察着你,我就是怕你想不開,玉書,我對你的感情一直都沒有變,我還是從前那個對你一心一意的雲兒啊,不管你以前怎麽對我,我都不可能恨你的。”
梁玉書擡起頭來,再次望向鳳輕雲,心裏不禁感慨,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始終是這個女子,隻可惜,她不是身份顯貴的金枝玉葉,甚至都不是高官家裏的大家閨秀,再好又有什麽用呢?
“雲兒,你待我一片癡心,我很感激,但你如今已是有夫之婦,不宜再跟我走得太近了,免得被人看到,毀你清譽,你還是走吧,别再來找我了。”
豈料鳳輕雲卻突然撲進他懷裏嘤嘤哭泣。
“不,我不要離開你,我不怕被人看到,也不在乎什麽清譽,我隻想跟你在一起,玉書,這幾年我度日如年,過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念着你,連夢裏都到處是你的影子,當我聽聞你被五公主趕出府後,我就離開杜家,特意回到國公府,我就是爲了方便跟你見面,我不能沒有你啊。”
梁玉書的心到底也是肉做的,面對鳳輕雲如此的癡情,他也是感動萬分,如果可以,他願意抱着她好生安慰,可這大庭廣衆之下,一旦被人看見,傳到杜宏澤耳朵裏,别說是發展仕途了,就連小命隻怕也是難保。
他現在确實灰心喪氣了,但還不想死。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杜宏澤的手段,我是領教過的。”
聽到“杜宏澤”這個名字,鳳輕雲不由微微一顫,直起身與梁玉書拉開些距離。
“你走吧。”梁玉書扶着牆角,踉踉跄跄地站起來,可因爲頭暈,一下子沒能站穩,差點摔下去,好在鳳輕雲眼疾手快,趕緊将他攙住。
“我得先把你送回家才能放心。”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梁玉書又想推開鳳輕雲,卻沒能成功。
鳳輕雲皺眉道:“你這個樣子,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還想逞能?天就快黑了,還是趕緊走吧!”
最終,梁玉書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鳳輕雲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