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還有點利用價值,我壓根不會再見她,現在可好,父親的罪名已經洗清了,她活不活着已經根本不重要,倒是你殺了她,不僅能免了我不少麻煩,還能讓我以殺人罪除掉你這個敵人呢,你最好就趕緊動手!”
“你……”鳳輕岚怎麽也沒料到,鳳輕狂居然能說出這麽絕情的話來,手中的人質一下子就變得不值錢了,不禁愈發慌亂。
林憶棠更是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居然盼着自己死,頓時傷心欲絕。
“輕狂,你當真就這麽恨娘?”
鳳輕狂冷漠道:“這還用問嗎?方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血緣關系上,你是我娘,但在我心裏,你什麽也不是,今天是生是死就全看天意了,反正我是不會救你的。”
這話裏的每個字都是刀子,一下接一下地戳進林憶棠的心,她終于嘗到了自己這個不盡責母親該有的苦果。
“世子妃還是放下刀,束手就擒吧,不要多傷人命,這是爲你自己好。”府尹皺着眉頭勸道。
刑部尚書也說:“沒錯,你放下刀回去受審,最多坐幾年牢,出來之後依然可以重新做人,但你要是殺了人,就隻有死路一條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坐幾年牢雖然不用死,但對于鳳輕岚來說,其實比死還要難受,相比之下,她倒更甯願現在就了結一切。
然而,當要下刀的時候,她卻又頓住了,因爲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不甘心每次都輸給鳳輕狂,如果就這樣死了,世人有幾個能記得她?這也太不值當了!
但如果進了大牢,又有誰會救她?
就這樣,她反複地陷入猶豫當中,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半天也做不了決定。
府尹無奈地問道:“三姑娘,這怎麽辦?”
鳳輕狂扶額道:“讓她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又不趕時間。”
于是衆人搖搖頭,退出了破廟。
眼看着鳳輕岚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就要下決心了,不料林憶棠卻突然推開她的手,想要逃跑,然而,鳳輕岚的力氣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這一推隻是把她的手推開了而已,并未推開人。
隻見鳳輕岚反手拉住林憶棠的手臂,舉起匕首便刺過去。
林憶棠側身堪堪躲過,最後隻是刺傷了手臂。
離得最近的鳳輕狂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竟突然奔上前去奪鳳輕岚手裏的刀,與她糾纏在了一起,林憶棠趁機掙開鳳輕岚的手,欲上去幫忙,卻因腿腳不穩,一下子絆倒在地。
與此同時,纏鬥間鳳輕岚割破了鳳輕狂的手臂,并一腳将她踢倒,見林憶棠就倒在腳邊,遂立刻轉身,舉刀刺下去。
鳳輕狂見狀大驚,咬緊牙關縱身撲過去,擋住了林憶棠。
結果,匕首刺中後背,頓時鮮血淋漓。
“哈哈哈,鳳輕狂,你終究是要栽在我手裏的!”鳳輕岚獰笑着,拔出匕首,欲再捅一刀。
忽而聽得“哐當”一聲響,匕首脫離手心,掉落在地,而鳳輕岚的手背上多了一枚銀色飛镖。
原來是秦洛聽到動靜跑了進來,她大步奔來,一腳踢開鳳輕岚,小心翼翼地抱起鳳輕狂的上半身。
“姑娘,你怎麽樣?”
“輕狂!”林憶棠見鳳輕狂後背淌了大片血,面色煞白,登時慌亂萬分,不知所措,“輕狂,爲什麽,你不是恨我嗎?爲什麽還救我?”
鳳輕狂擡眼看過去,張了張嘴,卻因爲後背疼得厲害說不出話來。
雖然這一刀并不在要害部位,但傷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意識已經漸漸模糊,兩眼開始發黑。
“姑娘你撐住,我這就帶你進城找太醫。”秦洛趕緊把人背起往外走。
在回城的路上,鳳輕狂因爲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
昏睡了很久很久,等醒來時,已經翌日的黃昏了。
睜開眼,轉動眼珠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正躺在國公府,自己的房間裏。
“好渴啊……”
鳳輕狂舔了舔嘴唇,手撐着床準備起身,不料隻稍微一動就牽動後背傷口,疼得冷汗直冒,手臂一軟,差點整個人栽下床去。
她忍不住吐槽,自己這後背是真夠倒黴的,上次被江樓月捅了一刀,疤痕還在呢,這次又被捅一刀,位置還都差不遠。
這時,房門被推開,秦洛端着藥走進,見鳳輕狂醒了過來,頓時欣喜萬分。
“姑娘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鳳輕狂認命地躺回去,歎氣道:“還行,就是傷口有點疼,還有,口有點渴了。”
秦洛急忙倒了水來,小心地喂給她喝。
“你傷得這麽重,肯定疼了,而且你失血過多,身子還很虛弱,必須躺着好好休養,千萬不能亂動。”
“太醫說了,五天内最好不要下床,要養上大半個月才能出門了。”
“啊?這麽久?”鳳輕狂吓得差點又要起身,好在秦洛及時将她的肩頭摁住了。
“你就安分點吧,否則這傷是好不了的,你好不了也就罷了,還會連累我,如果沒有照顧好你,皇上肯定會砍了我的。”
“所以爲了我自己的命,這幾天我會寸步不離地看着你,别想亂來,要是不聽話的話,我就拿繩子捆住你,或者直接點了你的穴,讓你動彈不得。”
鳳輕狂撇撇嘴,嘟囔道:“你怎麽這樣,我都是傷患了,還捆住我,真沒人性……”
秦洛輕笑道:“我也沒辦法,皇上走之前給我下了最後的命令,說如果照顧不好你,就要把我趕到北方邊關去,以後再也不準回來了,哪裏一年四季都是雪天,我最怕冷了,死也不要去。”
聞言,鳳輕狂忍不住笑了:“是哦,好慘哦,好吧,爲了避免你有個悲慘的未來,我乖乖躺床上就是了。”
沉吟片刻,猶豫着問道:“皇上來過?”
“是啊,昨晚得知你受傷後就立刻趕來了,在這兒守到天亮呢,直到早朝時間才離開。”
秦洛說着,扶着鳳輕狂靠坐在床頭,伸手端過藥來。
“你看,皇上還是那樣關心你,跟從前一樣,盡管他嘴上不承認,但行動證明了一切。”
鳳輕狂接過藥碗,擡眸看了她一眼,問:“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我想說,如果姑娘真的在乎皇上的話,就應該時刻保重自己,别讓他操心。”
秦洛露出了難得的嚴肅神情。
“我從沒有不保重自己過,這次是爲了救我娘,要是換了别人,我也不至于去擋刀。”鳳輕狂回想起昨晚的情形,自己都覺得挺意外的。
明明沒打算那麽拼命,卻在危機時刻跳了出去,就好像無形當中有一雙手推了自己一把似的。
或許冥冥之中,是受了潛藏在内心深處屬于原主對林憶棠的母女親情所影響吧?
秦洛微微颔首,倒也表示理解。
“雖然你确實很英勇,但要我說呢,國公夫人真不值得你那樣拼命。”
鳳輕狂一口氣把藥灌下肚,而後歎道:“不管值不值得,她終究是我娘,我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對了,她最後怎麽樣?沒有被鳳輕岚傷着吧?”被捅了一刀以後發生的事她記不太清楚了。
“幸虧我出手得及時,否則恐怕你們母女兩人都要交代在鳳輕岚手上,現在她就關在刑部大牢呢。”
“那鳳輕岚呢?”
“自然也是在牢裏了,估摸着這輩子是出不來了。”
鳳輕狂挑了挑眉,并不在意。
“好了,你躺下歇着,我去給你拿吃的來。”秦洛端着藥碗出去了。
鳳輕狂躺在被窩裏,睜眼望着床頂,不禁擔憂,昨夜的行動是“先斬後奏”的,事先并未跟慕連城商量,也不知他會不會責怪自己。
雖然已經快一天一夜沒進食,腹中很餓了,但鳳輕狂的胃口并不很好,隻吃了半碗粥和一些清炒小菜,外加一小碗羹湯便吃不下了。
天色漸黑,眼皮也逐漸變沉重,躺了不多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但由于傷口疼,一直沒有睡安穩,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感到好像有人坐到床邊,她想睜眼看看,可努力了半天也沒成功,最後還是放棄了。
又不知多久過去,鳳輕狂感到渾身發熱,加上後背傷口的疼痛,十分難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什麽東西附在了臉上,她立刻伸手抓住,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并不由感歎道:“舒服多了。”
她就這樣雙手緊握着,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醒來。
睜眼時,她非但感覺身上的燥熱已然退去,連傷口的疼痛也緩解了很多,整個人神清氣爽。
張開嘴準備喊秦洛時,發現手裏握着什麽,低頭一瞧,正是一隻好看的手。
順着手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靠在床邊瞌睡的慕連城。
下意識地,她立即松手縮回被窩裏,想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
可這一動,慕連城就醒了。
“什麽時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