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衙差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在他們看來,現在的鳳輕狂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有點不正常了,指不定會發什麽瘋呢。
“定國公确實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在這兒鬧也沒用,要真的有孝心,還不如去他墳前多燒點紙錢的好!”
鳳輕狂氣憤地瞪了說話人一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咬着牙問:“你們把我爹葬在哪裏了?”
“這我們哪裏知道?遺體是刑部的人領走的,我們隻是聽說下葬了,也不知究竟埋在了哪裏,不過,既然是定國公,總不可能草草挖個坑埋葬,再怎麽說也該葬入你們鳳家的墓園吧?”
是啊,鳳衡死後肯定是要葬在鳳家墓園的,鳳輕狂忍不住拍了拍腦袋,一定是氣糊塗了,居然這個都沒想到。
然而,按理來說,鳳衡的遺體不是應該交給鳳家人嗎?怎會被刑部領走?
從京城到鳳家墓園,一來一回需要一天的時間,今天時間有點來不及了,而且,鳳輕狂心中也有不少疑問,想先問清楚再說。
于是轉頭就去了刑部。
刑部裏面隻有宋亦楓是熟人,自然隻能點名找他,但門口的守衛告訴她,宋亦楓不在官署,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外出辦公去了,不知何時能回。
沒辦法,鳳輕狂隻好先離開,準備等晚上直接去宋府找人。
心情沮喪地回到小院時,已是正午時分。
“秦洛回來了沒有?”鳳輕狂一進門就問,她急着想從秦洛那裏知道些消息,慕連城肯定清楚鳳衡之死的來龍去脈。
但暗衛搖搖頭道:“秦姑娘還沒回。”
還沒回來?
鳳輕狂不禁納悶,以前秦洛進宮最多一個半時辰就能趕回,今天卻花了一個上午還未回,這又是怎麽回事?
“要是回來了,讓她立刻來見我。”
吩咐了一句後,鳳輕狂走向後院,準備先回房冷靜一下。
可剛走到房門口,就碰上剛出來的林憶棠。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沒見到你父親嗎?”
鳳輕狂望着對方,方才還不容易稍微平複的心情,一下子又翻湧起來。
“我爹死了,四天前的晚上,死在了獄中,你現在應該高興了吧?”
林憶棠呆愣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驚愕,但也就隻有這樣了。
“我很抱歉。”
不,你才不會抱歉呢。
鳳輕狂搖了搖頭,實在沒心情跟她說話,就幹脆不出聲,轉身進屋。
豈料,身後又傳來林憶棠的聲音:“既然你父親已經過世,那也就用不着我再給他證明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這句話就像一把鹽,正撒在鳳輕狂心頭的傷口上。
她怎麽也想不到林憶棠到了這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以爲死人就不要清白嗎?我爹的人是救不回來了,但他的名聲還可以挽救,她到底是被你間接害死的,難道你不應該肩負起爲他洗刷冤屈的責任嗎?”
林憶棠蹙眉反駁:“他是自盡的,與我何幹?”
“他是因你入獄的!你……”鳳輕狂倏地一愣,驟然變色,“你怎麽知道我爹是自殺的?我方才隻跟你說他死了,可沒說自殺。”
“我,我是不小心聽到你那些手下私下議論才得知的,也就在你回來不久之前。”林憶棠慌忙解釋。
鳳輕狂并不太相信,以林憶棠的身手,不可能偷聽到暗衛講話,可如果不是,她又是從何處聽來的呢?
林憶棠肯定不會老實交代,她又不能用強逼迫她回答,還是暫時先這樣吧。
“放你走是不可能的,好好待着吧!”
冷聲說罷,鳳輕狂“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林憶棠本來要出口的話,也随着房門的關閉而咽了回去,心下不得不感歎,這個女兒可跟她一點也不像。
鳳輕狂氣呼呼地坐到桌邊喝了兩口茶,聽見外面的話聲:“夫人,這裏太陽太烈了,曬多了不好,還是回屋去吧。”
林憶棠道:“唉,連你們都這麽會體貼人,她怎麽就一點也不體諒我這個娘呢?”
“我……”呸!
鳳輕狂重重地把茶杯拍在桌上,忍了半天才沒把後面這個字罵出來。
這林憶棠也算得上是個極品了。
在房裏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下山時,鳳輕狂才走出房間,可秦洛依然沒有回來。
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鳳輕狂如此想着。
但秦洛的事她也無從去管,而且還急着去宋府,因此便沒多想,直接出門去了。
天色已漸漸黑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鳳輕狂沒有乘馬車,而是一個人徒步在街邊走着,想順便散散心。
“三姑娘好生悠閑啊,還有心思出來散步。”
幽冷低沉的嗓音傳到耳畔,吓得鳳輕狂脊背一涼。
猛地回頭一看,卻見薄弱的月色下,一道颀長的身影緩緩而來。
慕風炎?怎麽會是他?
鳳輕狂立刻握緊了腰間的柳月刀,警惕地盯着對方,“錦親王有事嗎?”
“不用每次見到本王都這麽劍拔弩張的吧?本王對你真的沒有惡意,你怎麽不信呢?”慕風炎一臉真誠地說道。
“沒有惡意?”鳳輕狂冷嗤了一聲,“那請問是誰把我爹送進大牢的?”
“不是京兆府的府尹把人抓進去的麽?”
“這裏又沒别人,就别裝了吧?那幾個所謂的證人,不正是你錦親王安排的?現如今我爹死在獄中,被外人誤以爲畏罪自殺,你心裏肯定很得意,是不是?”
慕風炎一動不動地看着鳳輕狂,笑容逐漸消失。
“但凡不能爲本王所用者,都得死,而定國公非但不爲我所用,還膽敢瞧不起本王,就更該死!就算他不自殺,本王也會取了他的性命,讓他連個全屍都沒有!”
鳳輕狂很想一刀殺了眼前這個人,但她做不到,也不能這麽做,唯有忍耐。
在她思索的片刻,慕風炎向前走了兩步,笑着說:“現在定國公已經死了,鳳家你也回不去,不如投靠本王,從前你對本王冒犯和不敬,本王都可以不再追究,如何?”
“既往不咎?”鳳輕狂輕揚眉毛,勾唇輕哼,“那我可真是要感謝王爺寬宏大量了。”
“不過,你害死我爹,你我之間有血海深仇,我現在投靠你,你敢收留麽?”
“不知道你有幾條命?”
慕風炎收起笑臉,眯了眯眼睛,冷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不敢。”鳳輕狂依然握緊短刀,絲毫不松懈,“我隻是要提醒王爺,做了孽是遲早要還的,我爹的命終有一天我會向你讨回來。”
“不知好歹!”慕風炎抽動着嘴角,目光轉爲狠戾,擡手便朝鳳輕狂襲來。
鳳輕狂側身一閃,堪堪躲過,正要拔刀自衛時,對方已再次發出襲擊,左手伸向她的脖子。
她知道自己躲不及了,便幹脆不再動,任由他掐住脖子的同時,伸手摸向右手腕上的玉镯。
“本王現在隻要一用力,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不過,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開口求我,我還是可以考慮饒了你的。”
鳳輕狂微微一笑,不忙不慌地說道:“誰求誰還不一定呢,你用力試試看?瞧我怕不怕?”
受到挑釁的慕風炎眼冒火星,不準備再留情,當下收緊五指欲扭斷這女人的脖子。
不料才一使力,就感到一陣麻痹感從胸口蔓延開來,左邊胸口還伴随着微微的刺痛,渾身都發不出半點力氣來。
怎麽會這樣?
于是他下意識地往左邊胸口看去,隻見兩支閃亮的銀針正插在血肉中。
“你什麽時候……”
“就在方才你對我大放厥詞的時候咯。”鳳輕狂很輕松地将他推開,笑眯眯地搖了搖自己的手肘,“有防身武器在身邊是多麽地重要。”
慕風炎簡直氣得要吐血,咬緊牙關要再次動手時,胸口的痛感越發強烈,疼得他不禁額頭冒冷汗。
“我勸你還是不要用力,因爲越是發力,或者發火,越會加快藥的蔓延速度,一會兒你會很難受的。”
鳳輕狂“好心”提醒。
“你……針上有毒?”慕風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麽輕易地栽在這女人手上。
“有啊,沒毒的針射了也沒用不是?”
“把解藥交出來!”
慕風炎伸出手去,上前走了一步,鳳輕狂則背着雙手往後退出一步,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沒有。”
“毒藥是你的下的,你怎可能沒解藥?”
“我确實沒有。”鳳輕狂又後退了幾步,露出一個邪惡的笑,“王爺若是想活命,還是趕緊回去請太醫配制解藥吧,距離毒發還有兩個時辰,再晚就來不及了。”
“鳳輕狂!你……”慕風炎憤怒地吼了一聲,但想起方才鳳輕狂說過憤怒會加快毒發,又硬生生地把怒火壓下了。
“你給本王等着,本王絕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