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被哄得哈哈大笑,當即又擺盤開始第二局。
鳳輕狂殷勤地給對方倒了一杯茶,然後說:“義父,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想問您來着。”
“什麽疑問?”
“就是萬總管啊,他既忠心又有能力,這些年把駱家堡打理得井井有條,還特别貼心地照顧您這個老闆,按理來說,他是未來接管駱家堡的最佳人選,爲何甯願把堡主之位交給我這個不負責的,也偏就是不考慮他呢?”
“老夫不是沒有考慮過他,隻是經過觀察和考量,覺得他不合适,這才另擇人選的。”駱老爺子淡淡地說道,随即落下一子。
鳳輕狂一臉迷惑:“不合适?我看他很合适啊,至少比我合适多了。”
“他……唉,不說了,總之我是不會把駱家堡交到他手裏的,這是爲了我那些手下以及整個駱家堡考慮。”
駱老爺子說着,倏地皺了一下眉頭,忽然轉頭盯着鳳輕狂,“你該不會是想卸任吧,再也不回來了吧?”
“不,不是,當然不是,我怎麽會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鳳輕狂急忙否認。
然而事實是,她确實想把少主之位讓出去來着,隻不過她擔心一旦這麽說了,老爺子會直接把她就在這裏,不讓她離開了,是以隻好說出違心話。
陪着下了兩個多時辰的棋之後,老爺子的病突然又犯了,睡了過去,鳳輕狂把他安頓好,就回到之前住的院子裏休息。
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聽下人來報,說老爺子醒了,她便又趕過去看望。
進屋時,萬邺正好從裏面出來,兩人都沒跟彼此打招呼,隻是相對視了一眼,而後繼續前行。
“義父,您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睡了一覺,又精神抖擻了!”老爺子笑呵呵地道,“本來還想跟你下幾盤棋,但現在天色晚了,就暫時放過你吧,明天咱們再戰?”
鳳輕狂先笑着應承下了,坐了過去。
兩人有說有笑地把晚飯用完,之後坐在火爐旁飲茶聊天。
“現在可以說說,你這次回來所爲何事了吧?”老爺子終于說起正事。
鳳輕狂低着頭答道:“我想找一味叫做紫荨藥材,我記得以前在駱家堡的藥閣裏看到那副紫花草藥的畫時,您就說過那是紫荨,所以我想,您應該有這味藥,又或者說您知道誰手裏有吧?”
“紫荨?”駱老爺子面露詫異,“那是一種十分稀有的藥材,世上已沒有幾人會栽種,老夫雖然知道有這麽一種藥,也有幸見過,但手裏卻是沒有的,你找這個藥做什麽呢?”
“我在京城的一個朋友中了毒,需要這味藥配制解藥,但是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我隻好回嚴州找您問問看了。”
“那您可知道江湖上誰有栽種這種藥嗎?”
“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跟江湖其他門派往來了,這倒還真不清楚,”駱老爺子搖頭說,“不過,當年我曾在一位江湖神醫那裏見到過,他種植了不少紫荨,如今雖幾十年過去了,興許他的傳人手裏還有。”
聞言,鳳輕狂連忙問:“那他的傳人在哪兒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那位神醫爲了躲避江湖紛争,向來行蹤不定,一直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更别說他的後人了。”
“連您也不知道?”鳳輕狂頓時倍感失落,她一直以爲能在駱老爺子這裏獲得一些關于紫荨的信息,可事實往往令人失望。
駱老爺子又說:“你若真這麽想找到這味藥,倒也可以派駱家堡的人在江湖上四處找尋,或許還能找到神醫的後人。”
“如果找得到那就最好了,可是江湖水深,要找早就失去蹤迹的人談何容易,就算找得到,也不知要多久時間,我那位朋友是否還能等到找着那一天。”鳳輕狂擔憂道。
“駱家堡在江湖上還是有些勢力的,隻要老頭子我一句話,其他門派的人肯定會出手幫忙,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半載也就能有确切結果,”駱老爺子笃定地說,“你的朋友不會連這點時間也等不了吧?”
鳳輕狂稍微放了心,說:“一年半載還不成問題,隻盼盡早找到藥解毒,能少受些罪。”
“放心,老夫會盡快寫信送到那些與駱家堡有交情的門派去,請他們幫忙找尋,應該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如此,就多謝義父了。”鳳輕狂滿懷感激地說道。
“舉手之勞,談什麽謝?再說,如今駱家堡的弟子們很多都是你培養出來的,且你又是少主,你有權派遣他們做事,隻要不是有損駱家堡利益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無需來問過我。”
老爺子說這話,也就是要真正放權了,其實兩年前就已經如此,隻是鳳輕狂離開這麽久,一時忘了自己身爲少主所擁有的職權了而已。
沉吟片刻後,老爺子又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城啊?”
“兩天後。”
鳳輕狂如實答道,原本她就對鳳衡說半個月能回,但當時她是擔心父親不同意,才故意把時間說短了,且從行程來看,半個月是顯然不夠的。
盡管确實想盡快回去,卻不急于一兩天,這麽久沒見老爺子,一來就要托他辦事,于情于理都該留下陪陪他老人家。
“算你這丫頭還有點良心,這兩天就好好跟老頭子下幾盤棋,等你回到京城可沒人能這麽陪你玩咯。”老爺子一臉自得地笑着說。
說起下棋,鳳輕狂就想到了同樣酷愛此項腦力活動的慕連城,于是忍不住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也很愛下棋,其棋藝絲毫不輸于義父您,或許将來有機會,您可以和他坐下來對對弈。”
“哦?你那個朋友在哪兒?是什麽人?”聽到有人的棋藝能與自己持平,老爺子頓時興奮起來,“不如你把他叫過來,老夫跟他殺幾盤?或者我去找他也行啊!”
鳳輕狂忍俊不禁道:“您真是個棋癡,說風就是雨的,這大晚上的我怎麽把人家叫來?而且,他可是身在京城,離這裏遠着呢,另外他平時很忙,現在一般沒時間與人下棋了。”
“那就太遺憾了。”老爺子歎息着搖了搖頭,頓了頓後,忽而問:“你這個朋友,該不會就是方才所說的那位中毒的朋友吧?”
“可不正是麽?”鳳輕狂低眉神傷,“他還很年輕,是個好人,不該就這樣被奪走生命。”
老爺子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皮若有所思,一陣沉寂過後才再度開口:“爲了将來能夠有機會跟他對弈,老夫自當盡全力幫你找紫荨草,不過丫頭,你也做好心理準備,因爲這種草藥不一定還有存世的。”
鳳輕狂微微颔首:“我知道的。”
兩天後,鳳輕狂啓程離開嚴州城,同樣用了十天左右抵達京城。
進城的當天正好過小年,宮裏舉辦酒宴,所有王公貴族都已進宮赴宴,鳳衡和鳳長青父子倆自然也去了。
鳳輕狂回來時,隻有空蕩蕩的一座府邸,冷冷清清,連林韻绮也不在。
起先她還以爲林韻绮已經回徉州林家,經秦洛一說才知,原來她竟跟着鳳長青入宮去了酒宴上。
這時,一種不好預感湧入鳳輕狂心頭,林韻绮一直想當皇妃來着,此次進宮終于能與慕連城見面,她肯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小洛,快幫我梳一下頭,不用太莊重,能見人就行,我趕着進宮。”
鳳輕狂說着,便一屁股坐到了梳妝台前,之所以讓秦洛幫忙,是因爲她手巧,動作快,如果是自己弄的話,沒半小時都不成。
“你要進宮?”秦洛有些驚訝也頗爲猶豫,“酒宴早已開始,你又沒有請帖,怎麽進得去?”
“想進宮有什麽難?你不還有通行令牌麽?”鳳輕狂擡眸看着銅鏡裏秦洛那滿是不情願的臉,笑得有點狡黠,“上回你都借了一次給我,就再借一次呗。”
秦洛很爲難,因爲她本來已經被調回皇宮,今天是猜到鳳輕狂該回來了,借着出宮辦事的時間過來見她的,若又把令牌借出去,她隻怕無法按時回去交差。
“借令牌給你當然不是問題,但皇上得知你離開京城,以爲你像以前一樣又抛下他走了,正生着氣呢,你就是見到了也沒什麽用啊,不如等改天他氣消了點再去?”
“你沒幫我解釋?”鳳輕狂焦急地問。
“不是你說不能把你離開的原因告訴皇上嗎?我還能如何解釋?”
“随便怎麽解釋都行的啊,你不知道編瞎話嗎?”
“我不擅長這個……”
鳳輕狂差點倒地,不禁仰頭長歎:“我真是被氣到了,你就看着皇上誤會我,也不幫我說句話!看你平時聰明伶俐,怎麽這次這麽笨呢?”
“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你以爲這麽好糊弄哦?”秦洛兀自嘀咕着,趕緊給鳳輕狂弄好頭發。
之後又換了一身衣裳,鳳輕狂來不及喝口水,就直接拿着秦洛的通行令牌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