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也陷入了絕望,索性自行将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
鳳輕狂跑過來時,正好看見他面巾下的臉,頓時大驚失色。
“江明澈?”
“輕狂,好久不見了,咳咳……”江明澈捂着胸口,有氣無力地說道,随即又沖鳳輕狂擠出一個蒼白的笑臉。
怎麽會是他?
這下鳳輕狂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複雜。
此時慕連城也趕了過來,掃視了倒在地上的江明澈一眼,冷冷地吩咐道:“把人綁起來!”
江明澈沒有反抗,也反抗不了,就這樣任由侍衛押着走開,因爲傷勢很重,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但饒是如此,他還不忘對風輕狂大喊道:“輕狂,有空來看看我,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鳳輕狂看着被拖走的江明澈,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向慕連城求情。
“你現在一定很後悔吧?”慕連城幽幽地問道,兩道鋒利的視線直直地定在鳳輕狂身上,令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什麽?我後悔什麽?”
慕連城哼道:“别裝了,方才你看着江明澈那可憐的模樣,眼裏的憐憫都要溢出眼眶了,以爲朕看不見麽?”
縱然鳳輕狂不想承認,但慕連城的眼睛太毒了,自己根本瞞不過他。
“我是有些後悔來着,不過我并非後悔傷了他,隻是覺得不該下手這麽狠,以他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你這麽舍不得他死?”慕連城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鳳輕狂知道他又要誤會了,但依然說了實話:“我當然不希望他死,畢竟我可不想雙手沾上人命。”
“你是不想雙手沾人命呢,還是隻是舍不得,你自己心裏清楚。”慕連城把話說完,扭頭就走。
“慕連城!”鳳輕狂快步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神色急切地說道:“我跟江明澈之間早就過去了,當年我離開你,跟他走,是因爲要從他那裏得到解藥救你,這幾年我到處東奔西跑,也是爲了躲避無憂門的追蹤,你不是都清楚嗎?爲什麽到了今天你還以爲我跟他有什麽?”
慕連城抽離手臂,語氣低沉道:“過去了?可我看他可沒有跟你成爲過去的意思,方才不是還要跟你叙舊嗎?”
“他是他,我是我,在我心裏他已經什麽也不是了。”鳳輕狂說得毫不猶豫,一派坦然。
可慕連城還是不敢完全相信,當年她能抛下一切跟江明澈私奔,足見對他感情至深,并非輕易能放下的。
“哦?那這麽說來,朕要是以行刺之罪将他處死,你也不會怪罪朕了?”
“你要處死他?”
鳳輕狂确實早已不在乎江明澈,甚至還很惱他,可也沒惱到想要他死的地步。
“如何?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吧?”慕連城發出一聲冷嘲,“騙得了别人,始終是騙不了自己。”
斜眼瞥了鳳輕狂一眼,又說:“放心吧,朕會讓人将他的傷治好,暫時不會讓他死的,朕還要用他來引出幕後主使呢。”
“幕後主使?難道不是江明澈嗎?”鳳輕狂感到詫異,畢竟江明澈幾年前就行刺過慕連城,還差點要了他的命,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認爲,今日這場刺殺也是他所使。
慕連城邊走邊答:“是有人收買了無憂門來殺朕,江明澈隻是負責動手罷了。”
“什麽人?什麽人有這麽大的勢力,居然支使得動無憂門?”鳳輕狂是越來越好奇了。
“這個嘛,也未必是誰支使誰,或許是互相利用,各自獲利。”慕連城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至于是什麽人在幕後主導,暫時……還不确定。”
鳳輕狂并不傻,慕連城能提前知悉敵人的計劃,并且做出部署,豈會沒有懷疑的對象?他之所以不說,隻是信不過她罷了。
“你不是不确定,隻是不願意告訴我,怎麽,擔心我會出賣你嗎?”
慕連城非但不否認,反而還用誇張的方式說:“不錯,你這兩天有些反常,朕不得不防,另外,你在外一年多,幾乎都是跟江湖人混迹在一處,甚至還當了人家的少主,誰知道你是不是已經背棄朝廷,改投江湖門派了呢?”
“我……”鳳輕狂無語了,這家夥可真是越來越多疑了呢,“既然這麽信不過我,又何必把我留在身邊?還不如幹脆把我逐出京城,或是直接殺了我得了?”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慕連城勾唇一笑,伸手捏捏她的下巴,說:“那怎麽行?朕還沒玩夠呢。”
玩?
鳳輕狂氣得嘴角抽搐,合着這人是把她當做取樂的玩物了麽?太過分了!
“站住!你給我說清楚!慕連城……”
回到離宮後,江明澈和他的兩個手下就被秘密關了起來,因爲怕引起恐慌,慕連城并沒有把圍場的刺殺事件向外宣揚出去,整件事情除了護駕的侍衛之外,就隻有鳳輕狂知曉。
所以,慕連城不得不再三叮囑她保密。
鳳輕狂本來就心裏不爽,被他叮囑了幾句後,就更加不爽了。
“我又不是小孩,需要說這麽多遍嗎?還真把我當成長舌婦了不成?真是的,讨厭,讨厭!”
“鳳姐姐?”慕紫顔眉眼帶笑地走了過來,“你在罵誰讨厭呢?看你氣成這樣,該不會是又跟二哥吵嘴了吧?”
“沒有啊,誰敢跟他吵架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鳳輕狂撇嘴說,可嘴上再怎麽否認,面上的神情卻說明了一切,瞞不過慕紫顔的眼睛。
“對了,你的傷怎麽樣了?太醫不是說你最好休息一天嗎?怎麽出來了?”
慕紫顔伸了伸腰,歎氣道:“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快一個上午,實在是太悶了,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啊,不久前我遠遠看見二遊領着侍衛們扛着幾個身着黑衣的人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吧?可能隻是幾個在圍場不慎受傷的人而已,我也不太清楚,具體的你還得問問皇上。”鳳輕狂搪塞道。
“我有點累了,先回房歇會兒,你也别逛太久,要多休息才是。”
“好。”
告别慕紫顔後,鳳輕狂立刻回了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閉着眼睛,但始終沒有睡着。
盡管她說自己不在乎江明澈,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情況如何,最後幹脆起身到門口守着,因不好直接去問慕連城,也就隻有問二遊了。
不多時,二遊果然來找慕連城禀報事情,鳳輕狂便在他進去之前把他叫到一旁說話。
“二遊,江明澈的情況如何?”
二遊頓了頓,顯然有些不悅。
“屬下還以爲姑娘已經跟那個人斷絕關系了。”
“這,我……”鳳輕狂無奈地長歎了一聲,“我确實跟他沒什麽關系了,但看在舊日情分上,我打聽一下情況也沒什麽吧?”
“知道了又如何?能改變什麽?”
鳳輕狂有一次被二遊的反問給難住了。
是啊,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麽,江明澈依然是個行刺皇帝的重犯,遲早要被處死,她依然什麽也做不了,且什麽也不能做。
“不說就算了,我又不是非要知道。”
在她轉身之際,二遊突然說:“皇上說了,若是三姑娘想去見江明澈一面的話,可以放行。”
“他真的這麽說?”鳳輕狂有點不敢相信。
二遊颔首道:“是,不過,僅限一次。”
縱然還是有所顧忌,怕這是慕連城故意在試探自己,但鳳輕狂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去見江明澈一面,因爲心裏有些話必須問清楚。
入夜後,鳳輕狂在二遊的帶領下,來到離宮後方的地牢。
江明澈正靠坐在牆角閉目休憩,聽到腳步聲傳來,才緩緩地睜開眼。
“輕狂?你果然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還是放不下我的。”他扶着牆壁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隔着木欄深情地望着鳳輕狂,臉色蒼白,卻笑意很濃。
“我來看你,完全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别想多了。”鳳輕狂冷淡地說道,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在江明澈面前說話就不留情面了,隻可惜對方每次都自動忽視。
現在也一樣。
江明澈依舊滿面笑容地問她:“那請問你找我,所爲何事呢?”
“我想問問你,爲什麽刺殺皇上?幕後指使你的人是誰?”
“是他讓你來問話的?”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慕連城。
鳳輕狂搖頭道:“不是,隻是純粹我自己想知道。”
“我不能說,說了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也知道,皇上對付我是不會手軟的。”
大概是弄到了傷口,江明澈的額頭逐漸冒出一層汗,臉色越發蒼白,隻能扶着欄杆緩慢地俯身,就地坐下。
“就算現在不告訴我,他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你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又何必再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