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忽然有點不舒服,就不去狩獵了,這馬你還是送給郡主吧。”
慕連城知道她是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才這麽說的,不由感到欣慰。
“既然如此,那就以你所言吧。”
楊馥儀也看得出來鳳輕狂并非在說真話,但她可不認爲對方是在讓着自己,而是認爲她怕了自己,所以知難而退了,因而甚是得意。
“早讓給我不就行了?也省得費這麽多口舌了,本郡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等這兩天過去後,在回京之時,我就把馬還給你。”
“不必了,既然郡主喜歡,那就留着吧,您騎過的馬,我這種下等人可不配擁有。”鳳輕狂譏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呵,她還不領情?本郡主還不願意給呢!”楊馥儀不屑地嘟囔了幾句,轉頭想跟慕連城說話時,卻發現他已經走遠了。
“表哥,你等等我!”
于是立刻縱馬追上去。
鳳輕狂潇灑離開之後,就一個人在山腳下轉悠,沒個說話的人,也确實有些無聊,想着慕紫顔應該沒什麽事,不如回去跟她說說話,遂又沿小路上山。
才行至小路的路口,就與剛下山來的杜宏澤撞了個正着。
隻見他一襲淡藍勁裝,手執長弓,英氣逼人,隻是面上神色有些陰郁,似乎心情不大好。
“三姑娘?你怎麽會在此?何時回來的?”
鳳輕狂掃視了他一眼,哂笑道:“我跟姐姐昨天就見過面了,怎麽,她沒跟你提起過嗎?”
“沒有,她一向不太講話的,怎麽會跟我說這些?”
杜宏澤說話時,眼神黯淡,略顯落寞,仿佛很委屈似的,可昨天晚上哭得傷心凄慘的人,明明是鳳輕雲。
“或許不是姐姐不愛講話,而是你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即便說了什麽,你也聽不見罷了。”
聽到她這句陰陽怪氣的話,杜宏澤皺起了劍眉,不解道:“此話何意?從遇見你姐姐那天起,我滿腔情意就全撲在了她身上,怎麽會不把心思放她那裏呢?”
有了昨天晚上的所見,鳳輕狂此刻看着眼前這個人,不論他說什麽,她都覺得是虛僞的。
“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要是真的關心姐姐,那她昨夜一個人躲起來痛哭,你又知道嗎?”
“什麽?她躲起來哭?”杜宏澤如此震驚,顯然是毫不知情。
鳳輕狂冷冷地笑了一聲:“得不到才是最美好的,得到了往往就不會珍惜了,這世上的人啊,就是這樣的。”
杜宏澤一時又是驚愕,又是失落,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問:“是不是她對你說了什麽?她覺得我這些年待她不好麽?”
“她沒說你的壞話,反而還說你待她很好。”鳳輕狂見對方一臉受傷的模樣,頓時又有些心軟,語氣稍緩,“隻是我見她昨夜哭得那麽傷心,就猜想是你欺負了她,難免有些生氣。”
“你會這樣想,也合情合理,但我自認爲這些年已經用盡一切辦法去讨她歡心了,但換來的結果,卻并不盡如人意。”
說到這裏,杜宏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鳳輕狂這時才知道,原來鳳輕雲和杜宏澤的關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
但是,如果杜宏澤真如他自己所說的,對鳳輕雲千萬般讨好,那麽鳳輕雲又是爲什麽哭泣呢?
“若是錯怪你了,我向你道歉。”
“無妨,你也是出于關心。”
“好事多磨,小将軍還需再接再厲,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相信姐姐總有一天會被你的真情所打動,與你長相厮守的。”除了說句激勵的話,鳳輕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了。
杜宏澤颔首笑道:“希望如你所言吧,我還要去圍場,就不跟你多說了,告辭。”
回頭望了他的背影一會兒,鳳輕狂逐漸露出迷惑的神情。
這夫妻倆,究竟在搞什麽?
回到離宮後,鳳輕狂徑直去找慕紫顔,但被侍女告知半個時辰前她就已經出門了,結果沒找到想見的人,卻見着了梁玉書。
梁玉書的房間就在慕紫顔隔壁,看來是慕紫顔爲方便照顧他而特意這樣安排的。
“鳳三姑娘是否有興趣跟在下喝杯茶,說兩句話?”
鳳輕狂實在不喜歡梁玉書這個人,所以直接就拒絕了:“我跟梁公子不熟,沒什麽好聊的,抱歉,先走了!”
“等等!”梁玉書叫了一聲,扶着牆緩慢走過去,“三姑娘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我不覺得是誤會,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鳳輕狂也不拐彎抹角,“你當年是怎麽傷害我姐姐的,又是怎麽取得功名,步入官場的,我都知道。”
聞言,梁玉書的表情凝滞了一下。
“我以前确實做過一些錯事,這幾年也十分後悔自責,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已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絕不會再做同樣的錯事。”
“是嗎?你真的能改過?”
“你不相信?”
鳳輕狂笑了笑,說:“我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随口說出的話,我這個人隻看行動,你要是真的改了,回到京城後,就盡快搬離公主府,别再纏着她。”
“你認爲是我纏着五公主?”
梁玉書含笑問道,看起來并未因爲鳳輕狂的話難聽而感到不悅。
“我一直在要求離開公主府,但每次都被五公主攔了下來,外界的人都以爲我是借着救命恩人這個身份,占五公主的便宜,但我真的從未想過要她報答我什麽。”
“住在公主府完全是五公主的意思,我推辭了無數次,但都未果,我……”
“這麽說來,你還挺委屈的,被外人那樣誤解,真是忍辱負重啊。”鳳輕狂毫不留情地譏諷道,使得梁玉書頓時說不出話來。
“其實呢,你是否真的痛改前非,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我也不在乎,你沒必要特意來跟我說這些,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三姑娘,”梁玉書又一次将她叫住,“那以後你能否放下對在下的成見,别再針對我了?我隻是想好好休養,把眼睛治好,早已别無他圖。”
鳳輕狂輕輕一笑,說:“梁公子這話說得有些過了,我可從來都沒有故意針對過你,再說你都說你已經改過了,我又怎麽會對你還有成見?”
梁玉書笑道:“聽你這麽說,在下就放心了。”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鳳輕狂不願意多做停留,跟這個人待在同一空間太久,快步離開了。
盡管梁玉書如此誠懇,她依然沒有相信他的話,理由很簡單,她不相信一個利欲熏心的人會變。
在離宮周圍都找遍了,也沒見到慕紫顔的身影,鳳輕狂便猜她應該是去了山下,于是又一個人往山下而去。
這裏叢林茂密,道路複雜,很容易迷路,慕紫顔又少有來到這種地方,因此鳳輕狂猜想她應該不會走太遠,就在前腳周圍找尋。
沿着山路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突然有一道慘叫聲傳來。
“啊……”
鳳輕狂吓了一跳,連忙尋着聲音跑去。
很快跑到了一塊斜坡的下方,卻見一個人從坡上滾落,而斜坡的上方有一道嫩綠色的身影一閃,蹿進了路邊的樹林。
快步跑過定睛一看,那滾落的人竟然是慕紫顔!
鳳輕狂吓得連忙跑過去,“五公主,五公主?你怎麽樣?公主?”
慕紫顔沒有回應,顯然已經昏了過去,額角正在流血,其他地方也有多處擦傷,必須要盡快回去讓太醫診治。
但是附近并沒有人,鳳輕狂隻能自己把人背了起來,趕緊往回走。
好在剛到上山的路口,就碰到兩個侍衛,他們拿來擔架,擡着慕紫顔上山。
但鳳輕狂并沒有立刻跟着回去,而是又返回了慕紫顔滾下的那塊斜坡那邊。
她記得很清楚,就在慕紫顔滾下來的同時,有一道身影閃入了旁邊的林子裏。
看身形,那是一道屬于女子的窈窕身影,淡綠色,有些眼熟。
鳳輕狂其實乍一看到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隻是當時情況危急,容不得多想,此時她回來,就是想找找,看是否能尋到什麽線索。
果然,待她走上斜坡,行至那身影消失的大緻位置時,在路邊的樹枝上看到了一塊碎步,也是淡綠色的,很顯然,是那人躲在這兒時,身上的衣物被樹枝刮了一片下來。
這讓鳳輕狂對心中的猜測又多了幾分肯定。
但是,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慕紫顔摔下斜坡會跟她有關。
把碎步收好後,鳳輕狂趕回了離宮。
這時候太醫方少明已經爲慕紫顔診完脈了,正在囑咐宮女好生照料。
鳳輕狂快步過去,忙問:“方太醫,五公主情況如何?”
方少明答道:“公主隻是受到驚吓暈了過去,并沒有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