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狂如此想到。
接着,聽得慕連城說道:“不就是子嗣問題嗎?朕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着呢,總不至于現在就要立太子了吧?再等兩年如何?”
下面幾個人再一次被堵得不知該如何回答,要知道這話是不能随便接的,因爲萬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就會有詛咒皇帝的意思,那可是砍頭的大罪。
慕連城就知道這幾個老家夥不敢接話,見他們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滿意極了。
“看來,朕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幾位大人認同了?”
禮部尚書道:“皇上固然年輕康健,還不急着立太子,但立後有關國體,并不隻涉及子嗣問題,還是希望皇上能盡快考慮,選妃可以再過兩年,立後卻是不能再耽擱了。”
另外兩人連連附和,态度都很堅定。
慕連城知道這幾個人有多難難纏,要是争辯,恐怕今天一天也辯不完,自己手裏還有很多正事,可沒有這麽多閑工夫跟他們扯。
于是敷衍道:“幾位大人的話,确實很有道理,朕會認真考慮的,過幾天再給你們答複,如何?”
明知對方是在搪塞,三個老臣卻不能直接戳穿他,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改日再來也是一樣的。
“臣等告退!”
大臣們離開後,慕連城歎了一口氣,沉默許久。
“你怎麽看?”
鳳輕狂原本在沉思,被慕連城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什麽怎麽看?”
“方才他們說的立後之事,你認爲朕是不是應該立後了?”慕連城的語氣很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這個……”鳳輕狂擰眉思索着,心有點亂,“這是皇上的事,我隻是個宮女,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慕連城倏地轉過頭,目光冷凝地看向鳳輕狂,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如果朕非要你說呢?”
鳳輕狂低頭避開他的視線,吞吐了半天道:“我覺得,那些大臣說的也不無道理,大燕國不能沒有皇後,皇上也不能沒有正妻,即使現在不立後,将來也總是要立的,有空的時候,還是考慮一下吧。”
有空的時候考慮一下?
慕連城差點被她這句話逗笑,她以爲立後是去菜市場買菜嗎?這麽草率的?
“這也有道理,那麽,你認爲這京城的衆千金之中,哪一個最适合做朕的皇後呢?”
怎麽又問我?鳳輕狂内心暗暗抱怨,想了想,答道:“在我看來……都很不錯,這就看皇上自己的心意了。”
“你就沒有一兩個推薦?”慕連城繼續問。
鳳輕狂默默扶額,這人是跟她杠上了吧?
“沒有,我跟她們又不熟,怎知哪個最好?”
慕連城又問:“你既然跟她們不熟,适才又怎麽說都很不錯呢?”
“我那是從她們的出身和外貌來說的,不過立皇後的話,不但要家世好,人品更是重要,不是嗎?”鳳輕狂擡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京中才貌雙全的千金衆多,個個都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皇上若真要立後,可真會挑花眼了。”
“确實。”慕連城點了點頭。
鳳輕狂見他如此,有些不悅,撇嘴道:“皇上也不必爲難,要是實在難以抉擇的話,就幹脆全都收進後宮,到時候再選一個最漂亮的當皇後就是了。”
聞言,慕連城握着茶杯的手一抖,差點一口水噴出來,這女人說出來的話果然非同凡響。
“你當真這麽認爲?”
“我怎麽認爲不重要,反正做決定的人是你。”鳳輕狂攤手說道,全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慕連城登時又急又氣,要不是一向自制力夠強,善于隐藏情緒,恐怕就要失态了,這女人真是不氣死他就不罷休。
片刻後,慕連城收整好心情,開始批閱奏折。
禦書房裏再次陷入沉寂,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然而鳳輕狂的心卻再也沒平靜下來過。
方才面對慕連城,她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好似什麽也不在乎,但實際上她的心早在聽到宗正寺卿等人提出立後一事時就已揪緊了。
經過慕連城這次病倒,鳳輕狂想通了很多事,也終于做出了決定,隻要慕連城還需要她,她就留下來,永遠不會再離開。
但慕連城顯然還在爲當年她跟江明澈走的事而耿耿于懷,她不敢确定他的心是否還跟從前一樣,不敢問也不能問,隻能一邊觀察一邊試探。
事實證明,慕連城這個人不是觀察和試探的好對象,他喜怒不形于色,腹黑且善變,即使再善于察言觀色的人,也很難揣度其心思。
看來,她需要改變策略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大臣們又陸續催促過立後,但都被慕連城一一搪塞過去了,鳳輕狂見他确實暫無立後的想法,忍不住竊喜,也稍微安下心來。
轉眼到了初秋時節,在鳳輕狂的“強迫”照料下,慕連城的失眠問題改善很多,整個人的氣色好了很多。
而兩人的關系,也因爲朝夕相處而融洽不少,隻是慕連城依然每天都擺着一張冷漠臉,讓鳳輕狂有點苦惱。
鳳輕狂認爲,慕連城還是在恨她。
“把方才呈上的奏折拿過來。”
沉思中的鳳輕狂猛地回過神,正對上慕連城充滿疑惑的眼神。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沒有。”鳳輕狂連忙将奏折遞過去,轉頭躲開他的目光,不一會兒,聽得慕連城又說:“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出宮。”
鳳輕狂大吃一驚,“什麽?你要趕我走?”
慕連城擡頭看過來,眸中的疑惑更深。
“雪安山狩獵,你不想去?”
狩獵?鳳輕狂一愣,半晌才回想起來,是了,之前慕連城就說過要去雪安山圍獵來着,她怎麽忘了?
“想去,當然想去,去幾天來着?”
“五天。”
來回各一天,圍獵三天,這是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舉行的活動,從大燕剛建國時就如此,隻是每個皇帝喜好不同,有的喜歡狩獵,有的沒這興趣,曆代傳下來,就斷斷續續地舉行了。
慕連城近來身體恢複得不錯,加上這段時間全國各地風調雨順,政務沒那麽繁忙,也就起了興緻,打算去雪安山上散散心。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另有目的,隻是暫時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鳳輕狂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就參加過一次圍獵,那次的經曆算是驚險刺激,但并不太愉快了。
本以爲慕連城不會帶她去,還有點遺憾來着呢,想不到這會兒突然得到好消息,鳳輕狂自然是喜不自勝。
這次圍獵的目的地距離比較遠,所以慕連城并不打算帶太多人,除了身邊幾個伺候起居的宮人之外,就隻有朝中幾位大臣,還有慕紫顔和另外幾個皇室宗親,以及善騎射的幾個貴族子弟。
翌日一大早,隊伍就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城。
身爲貼身侍女,鳳輕狂自然是要寸步不離地跟在皇帝身邊,因此行路過程中,也是乘坐的同一輛攆車。
從上了車廂之後,鳳輕狂就一直處在興奮當中,趴在車窗上,望着外面移動的風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果然,這丫頭還是喜歡宮外的自由空氣。
慕連城如此心想,或許她本來就該是翺翔于天空的大雁,而不是深居籠中的金絲雀,即使自己把她強留在身邊,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皇上,鳳家有人随行嗎?”鳳輕狂突然回頭問道。
“朕沒有讓你父親随駕,”慕連城淡淡地答道,“不過,杜宏澤在随行之列,很可能會帶你的姐姐一道來。”
鳳輕雲?
自從離開京城後,鳳輕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這個人了。
算算時間,她和杜宏澤成親也有兩年了,不知現在相處得如何。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回鳳家,去拜見父親了,回來這麽久都沒去見見他,似乎不太好。”
“雖然他不一定想見我,但身爲女兒,我還是應該去的。”
鳳輕狂說着說着,就發現慕連城投來了怪異的目光。
“你說你要回鳳家?”
“是啊,有問題嗎?”鳳輕狂不解地問道,“我隻是回去看看,你不會連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也不答應吧?”
慕連城迷惑了,就在幾個月前她還不願意被鳳家人看見呢,現在居然提出要回去拜見父親?
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令人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又在醞釀什麽陰謀。
“你不想逃離京城了?”
“隻要皇上容得下我,我就再也不走了。”鳳輕狂坦然答道,臉上的笑容如陽光一般燦爛。
這讓慕連城更加不敢相信了,他甚至懷疑對方是故意這麽說,想做出已經斷了逃跑念頭的假象,用來迷惑他,然後趁他放松警惕,伺機逃走。
這女人太喜歡演戲了,而且演技一流,千萬不能輕信!
鳳輕狂看他陰沉着臉色,猜到他是不信自己的話,雖然有點苦惱,倒也不急着解釋,幹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